第14章 右眼看见鬼
这是江婆婆第二次以诡异的神色提醒自己背后有人，再加上未上车前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林木森心里不免觉得瘆的慌。
他赶忙把遮挡阳光的窗帘拉开，让灿烂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好像这样会觉得安全些。
公共汽车缓慢的穿过小镇，顺着国道一直开向莲花市。
镇上发往市里的车两个小时才有一班，司机师傅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轻松，路上开得很稳当甚至有些慢条斯理的。
摇摇晃晃的汽车上，林木森靠着舒服的椅背被阳光一照射，顿时有种夏天特有的困倦袭来。
还没等汽车走出多远，他已经像车上多数人一样，开始迷迷糊糊准备进入梦乡了。
“簌簌……”靠背的位置传来窸窸窣窣声响，像是后排座位的人在把手伸过来。左右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隙很小，以至于手臂不好前伸，因此靠背上包着一层廉价的白色广告布被弄得起了些褶皱，蹭着林木森的脖子，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陷入睡梦中的林木森被吓了一跳，神经立马变得异常清醒！
但他并没能睁开眼睛，身体也保持睡觉前的舒服姿势，怎么都动弹不得。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后面伸了过来，摸摸索索一直从靠背侧面延伸到衣领，最终停留在自己贴靠着椅背的脖子上，然后一把掐住！
仅凭感觉，林木森能判断出那是一双苍老的手！
干枯、冰凉，死死掐住他，甚至连长指甲掐在脖子上的尖锐疼痛，他都能清醒的感觉到。
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有人俯身窃窃私语，只是那种喃呢太过低沉，林木森听不清楚究竟在说些什么。
随即他感觉到能吸进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对方的力度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的脖子掐断一般！
林木森动弹不得，无法挣扎。
几秒钟后他就因为窒息导致心跳越来越快，耳边的杂音越来越模糊，满脑子只剩下自己砰砰响的心跳声。
缺氧的心脏努力跳动着，让他胸口疼痛无比，仿佛下一秒钟，心脏就会破膛而出！
只要身体能稍微动弹一下，自己就可以从那双干枯的手中逃脱！然而，林木森只能这么焦急的在心里想着，现在的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平日最简单的本能动作，到了这会儿竟变成不可逾越的鸿沟，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谁来救救我！我X，老子快被人掐死了！TM的，车上的人都死了吗？有人光天化日下要杀人，你们都是瞎的看不到吗！”
无论林木森在心底如何咆哮，他的身体却动也不动的窝在座位里。
公共汽车依旧慢悠悠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向前开，摇晃的整个车厢像个大摇篮，除了司机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歪歪扭扭靠着座位睡着了；甚至还有几个大汉半张着嘴时不时打一两声呼噜。
林木森感觉时间过了很久，所有憋在身体里的力气随着窒息时间越来越长变得越来越少。而实际上，他迷糊入梦的时间尚未超过五分钟，被后面那双干枯的手掐住脖子也最多两分钟，但林木森已经坚持不住了。
最后试图挣扎失败后，他听到耳边有人紧贴着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是腔调阴沉的干笑声。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林木森身子瘫倒在座位里一动不动。
“滴答！滴答！”
朦胧中，似乎有什么浓稠的液体从车厢顶上掉落下来，溅到了林木森的腿上。
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经被掐死了身在地府，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被掐过的脖子火辣辣的疼；而此时腿上不知被溅到什么液体，黏腻的很不舒服；鼻息间有股烧焦的臭味，还有些腥气，熏得脑仁疼。
尽管全身都很难受，但林木森发现自己呼吸顺畅多了，而且瘫软无力的身体也正一点点回复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用尽力气勉强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漆漆烧焦的脸！
因为距离太过贴近，林木森不用仔细观察，就能看到这张倒挂着面对自己的被烧焦的脸上，眼睑眼皮都烧没了！
仅剩下一双熏成灰黑色的眼珠，咕噜噜转动着紧盯着自己。
片刻后，焦黑的人头裂开嘴冲他笑笑，露出一排被火焰熏黑了的牙齿！
烧焦的人头是倒吊着的，一双烧没了手的双臂扒在公共汽车顶棚上，而头顶上的那两个大洞在不停的往外流着鲜血和脑浆，一滴滴全都落在林木森的双腿上！
这张脸从小到大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即便如此，再次看到还是觉得异常惊悚。
前几天他在破败的孤儿院废墟中，就亲眼看到过它！
这颗烧焦了的人头，自然是多年前丧身火海中的小傻子！
“你为什么……不救我？”倒挂着的焦黑人头稍微转动了个角度，张开嘴唇都烧化了的嘴，让那里看起来更像是个黑洞，语气阴森断断续续道：“你看到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想让我死……你想让我死！”
林木森的记忆中，小傻子整天咧着嘴发出嗬嗬声音，从来不记得他会说话。
可现在它突然开口质问，声音阴森的犹如来自地狱，一股浓烈的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我没有想让你死，我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大人们，可没人相信我说的话……”自从发生那次火灾之后，林木森对于烧焦味道有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抵触，如今他浑身无力想不出可以摆脱这具焦尸的办法，只能先低声回答。
焦尸咧嘴冷笑两声，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
它将露着白骨和满是殷红血色的双臂搭到林木森肩上，阴森森道：“你想让我死，那你也不能好好活着。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然后变成你……”
话音刚落，焦尸张开黑漆漆的嘴巴，试图一口向他脖子上咬去！
“咚咚咚！”敲玻璃声很突兀的响起，不知为什么，林木森听到外界声音后立即觉得彻底清醒过来，他忙睁开眼却是看到前面一排座位的靠椅。
车顶上没有倒吊着焦尸；自己双腿上也没有那些红红白白的黏腻液体；后排乘客是个胖子，正打着呼噜睡得香，压根没有掐住自己脖子的干枯双臂。
林木森揉着发僵疼痛的脖子，心里暗暗庆幸，一切都只是场梦而已。
那，清晰的敲玻璃声是哪里来的？
他突然警觉，眯着眼向车窗外看过去。
因为阳光太灿烂，左眼一时受不了强烈照射微眯起来，右眼勉强能看到些东西。
平稳向前行驶的车窗外，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看他注意到自己，那张皱巴巴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情，然后前后晃动，用额头撞击着玻璃，发出清晰的“咚咚咚”声音。
林木森咽了口唾沫，强行把惊恐镇压在心底。
因为窗外，只有一张脸，那是颗孤零零的人头，根本就没有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