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仙收徒
四周莫名的安静下来，小胖子看着那阵阵白烟中渐渐幻化出的诡异人影只觉得双腿无力。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纵然小胖子在心中念上一万句道听途说的“阿弥陀佛”，也比不上骂一句“我去他娘的”来的安定。
正惊魂失措间，又听一人叫声：“鬼啊，不要摸我！”然后便见那执棒男子丢下手中棍棒，趔趄着向来路逃去，中间摔倒无数次，却绝不回头，只片刻间竟然便逃窜的无影无踪。
持刀男子看着同伴去路，再看着那白烟上人影，顿时遍体生寒，手中刀片掉落在地，猛然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鬼爷爷，鬼爷爷，都是小的一时猪油蒙心，哦不对，我只是看这几个孩子在这荒郊野外，怕遇见歹人，所以才来看护一下。对，是看护一下。小的这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今天这是糊涂了，您老就大发慈悲，千万不要来找我。改日小的一定带上大把的纸钱来孝敬您。”说完，“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连滚带爬走了。
原本百灵心中寒意不止，但是见片刻间两个劫匪便被吓跑，顿时就对这白胡子老鬼心生一些亲近。再仔细看时，这老头白发白须，精神矍铄，也不似寻常时候听说的吊颈断头鬼那般血腥恐怖，恐惧又去了几分。
那白胡子老鬼从坟墓上走下来，自言自语道：“小恶心中虚怯，难免神魂不定；大恶私欲蒙心，信刀兵不信鬼神，重私欲罔顾人命。若遇小恶，或可教之改之，遇大恶，则当杀之灭之？又何如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看着那白胡子老鬼仰头向天，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大恶小恶之乎者也，一会猪猴牛羊，好一副忧国忧民的派头，想必活着的时候，也是一个经世治国的老夫子。奈何小胖子对这白胡子老鬼没有好感，暗道：这下可好，跑了坏人来了猛鬼。遇见坏人好歹还能有个尸首，这一下可是要被这老鬼连皮带骨的吃个干净。看这老鬼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就是吃人前的闲扯淡。老爹啊老爹，不是我不孝，是你太倒霉了。
这时就听百灵颤颤的声音说道：“鬼爷爷，如果你要吃人，就吃我吧，能不能放过我弟弟和他。”说罢伸手指向小胖子，“我肉多，够你吃好几顿的。”
小胖子一怔，撇过头去，道：“你还真是舍己为人。老鬼，你要干什么就说。不过小爷先跟你提前打好招呼，你要是把我们咬死了，等我做鬼就天天跟着你。哪一天我长成了大鬼，看我打不打死你。”
月光明亮，那老鬼于缕缕白烟中低下头来。血红的舌头伸出来，像看见不可多得的美味一样沿着唇角转了一圈，眼睛熠熠发亮。这一下就算是小胖子也一屁股坐到地上，犹自强撑着叫道：“老鬼，你他娘不怕死的就来吧！”
老鬼怔了一怔，突然哈哈大笑，朝地上狠狠的一跺脚：“小家伙，爷爷救了你，你还敢这样和爷爷说话？我看你才是要死的小鬼。”
小胖子听了，心说这口气和刚才那俩劫匪没什么不同，便愈发坚定了这不是好鬼的念头，心道横竖是个死，怎么死也不能白白让你占了便宜。少年气盛，顿时又站起来，双手叉腰，大有一副咬不死也要骂死你的架势。
不料那老鬼身影一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小胖子哈哈大笑，心道：老鬼怎么了？遇上小爷还不是得乖乖认输投降？
便听百灵尖声叫道：“走开，走开。”
小胖子回头，才看见那老鬼不知何时已站到百灵身边，满脸贪婪（实则是陆冬河看这老鬼不顺眼）的看着趋近昏迷的大狼。百灵伸开双臂，挡在大狼身前。
小胖子无端大怒，暗道：老鬼，无视小爷？
正想扑过去，忽然发现身上像被什么捆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想开口说话，又丝毫发不出声音。小胖子心道：乖乖，这下可惨了，一会被吃的时候连叫都叫不出来。
只听那老头低下头对百灵微微笑道：“丫头，这个小家伙年幼体弱，刚才那一棒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但是牵引了体内积存多时的虚病，若不救治，挺不过三日。”
百灵闻声低头，只见大狼双眼紧闭，轻轻发抖，脸上有着一抹病态的晕红。但是若真让这白胡子老鬼接近大狼，万一他把大狼吃了怎么办？正在犹疑不定间，又听老鬼笑道：“小丫头别怕，老夫是神仙，而不是鬼。”
百灵看这老头慈眉善目，确实像极了人们常说的仙风道骨的神仙，可还是奇道：“神仙怎么会从坟墓里跑出来呢？”
老头略有些尴尬，道：“剧情需要，不然怎么赶跑那两个坏人啊？不信你摸摸我的脸可是热的？”百灵大着胆子去摸，分明是热的，顿时开心笑起来。
小胖子口不能言，暗道：天上飞的神仙听说过不少，但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只你一个。
白胡子老神仙在大狼身边蹲下，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一罐药，随后又摸出几个瓶瓶罐罐，来回掺掺倒倒的折腾了好一会，才把手里的一大把东西都捏碎了，左手一伸，又凭空摸来一个小瓶，拔开瓶盖，有微光从那瓶口透出，清香扑鼻。
做完这一切，才又把那些药材连同瓶中物一同倒入大狼口中，塞得嘴里满满当当，只一下又都流入了肚中。
又不过片刻功夫，便见大狼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看着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手足无措的朝百灵身后躲起来。
这一场神仙方术看的百灵和小胖子瞪目结舌，不知所言。百灵转身抱着大狼，过了许久想起该谢谢老神仙，便拉着大狼朝老神仙磕头。
小胖子伸出手擦去唇边口水，讶然发现自己能够活动，顿时喜出望外。他蹭到跟前，摸着老神仙大腿，谄媚笑道：“神仙爷爷，你缺不缺徒弟啊？”
老神仙摸了摸胡子，云淡风轻的仰起头，不带一丝人间烟火，道：“缺。”
小胖子两眼发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傅在上……”
话尚未说完，老神仙转头望着百灵，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一个头磕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百灵老实回答，道：“百灵。”
老神仙又指着大狼：“他呢？”
百灵忙把大狼从身后推出来：“他叫大狼。”
老神仙点点头，道：“狼性狂傲不羁，重情重义，我观此子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是一块好料子，我若把他收作弟子，不知你是否舍得啊？”
本以为走投无路，早晚要冻死荒野，谁知却在这时遇见神仙收徒？这可是以往听神仙传说才能听到的故事。纵然心中担忧日后大狼生长前途，却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百灵咬紧嘴唇，松开，笑道：“谢谢神仙爷爷，我不舍得，但是我愿意让大狼跟你走。”
许久不说话的大狼突道：“我不愿意。”
小胖子翻着白眼，一本正经，道：“不知好歹。神仙爷爷，我爹经常对我说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愿，总不能生拉硬拽！这边也有一个好苗子啊。我在山上打猎的时候，石头丢的可准了，像山跳野鸡一类的，肯定一击毙命。我爹那会逢人就夸我那个……天赋异禀，骨骼惊奇！”
老神仙微微笑了，却不答话，只是看着大狼道：“若是你姐姐同你前去呢？”
“我要跟姐姐一起。”
“我观此女性格坚毅，骨骼惊奇，倒也是块料子，小丫头，你可愿做我弟子？”老神仙袍袖轻挥，看得出当年也是一个骨骼惊奇的少年。
“神仙爷爷，我不能跟你走。”月下，用青草环轻束糟乱长发的小女孩这样说，“但是大狼请您一定收下。娘死了，我就能做他的主。”
老神仙无言，这才短短一会，自己竟然被拒绝两次，面子上总有些说不过去。然而高人就是高人，笑声问道：“你为何不愿？”
百灵把大狼推到老神仙面前，道：“那人对我有恩，出钱为我葬母，我不能弃他不顾。”
老神仙微微一怔，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在老夫门下？”
百灵不明白这些云里雾里的高深，性子又是极扭，当下只是摇头。
小胖子这时爬起来，哈哈笑道：“谁对你有恩，那些钱都是我偷的抢的。死老鬼告诉你，你不稀罕要小爷，小爷还不稀罕要你这样的师父。那个丫头，你现在就把钱还我，咱们一拍两散，谁都不欠谁。或者哪一天你变成女神仙，再来还我十倍二十倍。小爷也算是做了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拿来。”
百灵轻轻摇头，道：“人不可无心，我娘这样对我说的。”
小胖子翻了个白眼，道：“但是人也不能有病，特别是脑子不能犯病，我爹这样跟我说的。把钱拿来！”
百灵“啐”了一口，道：“你脑子才有病，不给。”
老神仙看一眼这三个孩子，微微一叹。既然这三个孩子莫名连在了一起，或许便是天意注定，不禁苦笑：命理无常，却总是那么巧合。
老神仙踏出三步，古体仙风，道：“小胖子，我观你……我看你……也罢，便如此吧。小胖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踏出三步，趾高气扬，道：“小爷不给你说。”
话刚说完，便被一脚踹翻在地，老神仙拂去脚上灰尘，仰头看天，道：“从即刻起，我便是你师父，要尊师。”
小胖子爬起来，咬牙切齿，道：“求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想把小爷打包带走？我呸。”
百灵“吃吃”一笑，道：“那你到底叫什么啊？”
小胖子把头转过去，学着老神仙仰头看天，不料一道乾坤袖卷来，竟似到了云里雾里。好歹他灵台清明，大声叫道：“老东西，你听好了，小爷名叫陆冬河。”
那一天，糊涂神仙收三徒，陆冬河十二岁，百灵十岁，大狼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