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十六地潜破天山（二）
“咦，师父呢？”
百灵和大狼找遍周围，都没有看到糊涂仙，心中都有些疑惑。这半年来，糊涂仙一直都在山洞中忙活着。此时，那山中奇怪兽吼阵阵不停，糊涂仙竟是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百灵姐弟也终于知道，糊涂山下镇压的原来是一件奇怪的邪物。但是具体是什么，即使是糊涂仙都不曾窥见一貌。
他们将此事说与陆冬河听时，才见后者竟是满面惊诧。
“陆冬河，你这是怎么了？”
陆冬河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百灵姐弟见状，心思单纯的他们也不曾多想。只有陆冬河才知道，这一次回到糊涂山中，他心中竟是突兀的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像是有冥冥的呼唤，从山中传来。
他起身随着百灵姐弟踏上石阶。
当年那如逆流而上巨石压顶的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闲庭信步一般的清风写意。更为神奇的是，自从陆冬河踏上这石阶，方才还一阵阵咆哮的奇怪兽吼声，突兀的全部消散下去，似乎是什么牵挂已久的愿望，终将在此刻实现一般的屏息以待。
“终于不吵了。”
大狼嘟着小脸长呼出一口气。
这半年来，山中的怪物每天吵得连觉都睡不好，真是太讨厌了。这一刻停下来，整个糊涂山都开始变得寂静无比。
但是慢慢的，大狼都能觉出这前后反差带来的古怪。
“山上的这些青草花树，怎么看起来有些枯了？”陆冬河也有些不适应这突然的安静，他望向石阶两边，那些他曾经无数次摔倒之后举目相望的花草，看起来就像是有了一些枯萎的样子。青草的边缘，可见一些黄边。
“从三四个月之前就开始变了，那时候把师父的胡子都愁掉了一大把。”大狼笑呵呵的说，看起来糊涂仙当时的举动颇有些搞笑。
三四个月前？
那会岂不是刚过完新年的时候？
而陆冬河正是在那时随着阿璃前往极北冰原，随后坠入冰原海底，并因此进入海底须臾界，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难道这是巧合？
陆冬河不断的暗示着自己，但是又不禁想起自己在那须臾界中见到的古怪场景，以及老道士对他说的那些古怪话语？
更别说那只上古大妖吞天兽一直跟着自己了。
陆冬河的心中微微颤抖，他搓动手指，搓出一道红色的火焰，在他面前慢慢摇曳，几乎将他的呼吸都烧去了。
只因，随着这道火苗的出现，那山中忽然传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吼声，渐而整座糊涂山都开始颤动不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就此冲出来一样。
一道道光芒在此时从山上高空中发散出来，然后变作五色，交融一体，随后融进山中。随着这些光芒的出现，之前还颤抖不止的糊涂山迅速回归平静。
陆冬河手指微微颤抖，火焰消失。
那声音慢慢的弱了下去。
《忘世录》教会了他做自己。
无论是惊恐，害怕还是担忧，他都是陆冬河。
只是，当他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什么的时候，又该怎么做自己？
“陆冬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被刚才的吼声吓到了？”百灵转过头来，她的脸上带着同样的惊悸。
但是，她觉得陆冬河有些奇怪。确切的说，她从重见陆冬河的那一刻就感到有些奇怪。这奇怪不是由于前后面貌上的差距带来的，而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
“是有一些吓人。”
陆冬河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三人重新登上山顶。
这是半年来三人首次在这里重聚，只是少了糊涂仙。陆冬河抬头远望，可见天边白云依旧，远山苍翠如昔。
若不是山上的青草开始黄了，大狼也长的高大一些，他几乎便要以为自己从没有离开过糊涂山，他几乎便要以为自己还是当时那个死胖子，爬几个石阶都要被压趴在地。
从山顶看下去，三间屋子还是紧紧相邻。
以前住过广华仙传人，如今住的是糊涂仙传人。只因那“守画江山”的遒劲笔墨已经被歪歪扭扭的“一派胡言”四字换下。
依稀可见某个小胖子被定在原地，姐弟俩撅着嘴走向门边坐着。
依稀可见四年来朝暮相处，淡水浓情。
陆冬河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觉得这样毫无道理，但是他又忍不住的想了下去。过去的一切他已经抓不住，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连现在和未来也将抓不住。
天空上忽然有一道巨大的美丽光束射下来，七彩的光芒沿着整个天幕不断的游走。像是一场漫天星斗都在坠落的流星雨。
那流星雨开的灿烂无比，照进三个人的眼睛里。
整个天空都被美丽的色彩渲染的娇艳，映照的远处山峰如画，流水蒹葭也让天上银河边的仙子流连。悬垂的瀑布在这一刻的轰鸣声仿佛也高昂起来。
千年不见的日月变化，这一刻分外绚烂，却也让三人脸色分外的苍白。
“怎么回事？”大狼茫然的问。
“有人在攻击山上的禁制。”陆冬河默默道。
“怎么可能？师父不是说糊涂山游于天地，无人能寻到其方位吗？”百灵的一张俏脸此时带着惊恐。
“糊涂山虽然总是在移动，毕竟不是瞬息万变，看来我们入山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跟踪？
能够跟踪三个地潜境的人？
此时已经来不及让他们再去多想其他的事情了，他们只是坐在山洞前的石凳上，仰头望着那天空。
或许是这千年来都不曾有人攻击过糊涂山的大阵，或许是糊涂仙觉得他们还太小，三个人中，没有谁知道如何操控禁制御敌。
只能怀揣着一点点希望，希望这仙人布置的禁制能挡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
那十六道冲天的光芒，即使远隔数千里，都能清晰看见。
中州城外莽苍山，七大门派御虚以上弟子长老尽出。
海外蓬莱也有一道道清光御风而飞。
……
“师父，我们怎么办？”穆惊蛰望着鹤先生，小声的询问。
“还不是时机。”
“可是，那里是广华山啊。三位小师叔都还在里面！”
鹤先生转过身子看着自己的小弟子，腰背似乎佝偻的更厉害了一些，他轻声道：“只有等它弱，等你入地潜。惊蛰，帮助师父完成那个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