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斩鬼堂
鬼走黄泉,人行逆旅。
从那一天起,李三苏的日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回到鬼宗后,李三苏整日混混噩噩,内心空空荡荡,一日又一日,花光了积蓄,褴褛了衣衫,苍白了脸庞。
一年后……。
李三苏今年二十岁,是一名已经毕业的鬼宗门徒。
鬼宗是一处神秘宗派,却非鬼灵的宗派。它不存在人间界,而是处于另外的异度空间中。凡人或许听说过这个地方,但从来没有人能够证实异度空间的存在。
鬼宗每月会派出一名门徒下山,进入社会捉鬼,美其名曰历练。实际门徒下山后鬼宗再也不管你了。等一年试练期圆满,该门徒若拿满十二个学分,即抓到十二只妖鬼,则可自由选择继续留在社会过正常人的生活,或返回鬼宗继续修行,工作,生活。
当然你可以选择留在人间界,不过留下来的门徒,仍旧要听从鬼宗指令。李三苏十八岁出师,一个月完成了出师任务,其后满世界旅游,却被人抓捕,封了720根游龙针,一身灵力尽数枯竭。
他在人间界无法生存,最终返回鬼宗。
天光灰暗,阵阵阴风卷起落叶,吹到李三苏脸上。李三苏漫步在内城的朱雀街,街道阴森森的,偶尔走过几个活人。李三苏来到斩鬼堂的门口,两眼开始放光。
——鬼宗不养闲人,只负责培养你到出师,完成出师任务后一概不予理会,一切生活用度只能自己给予。
李三苏这一年来过的倍受冷眼讽刺,从光芒万丈跌到暗淡无光,生活轨迹的大起大落让他尝遍了人间冷暖。早上在四合院里吃了最后两个馒头,喝掉最后一杯纯净水,李三苏蹲在墙角哭了一会儿,想自己即将成为鬼宗第一个饿死之人。一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咬牙跺脚。
他不要被饿死……
不要这么窝囊地死去……
不要……
李三苏抬头望着斩鬼堂的匾额,握紧了手。
鬼宗斩鬼堂,类似赏金猎人任务接取处。斩鬼堂收集人间鬼灵信息,门徒可接取任务,完成通缉、击杀,则可获得相应报酬。任务对象为鬼灵!
李三苏走入斩鬼堂,陆留仙正在柜台里打哈欠,头顶是飘忽来去的白光。莫小看这些白光,那全是鬼灵的信息。
陆留仙是斩鬼堂堂主,别被堂主名衔吓到,斩鬼堂实际只有三个人,轮流值班罢了。但三个人要有一个管事的,于是学识渊博通晓天下的陆留仙担当此重任。陆留仙皮肤白皙,五官姣好,是个大美人。让人遗憾的是这美女是个睡美人,天天爱睡觉不与人交往。
李三苏上去猛拍柜台,叫道:“陆美女,发任务了。”
陆美女被惊醒,扶了下黑框眼镜,书看多了近视眼。她看了李三苏一眼,好像看到鬼一样大吃一惊:“是你!”
“是我。”
陆留仙吸了口冷气说:“你来干什么?”
李三苏原本气宇轩昂泰然自若,被这一句话问的痛哭流涕,戳到泪点。李三苏上去抚摸陆留仙的小手说:“姐姐,我快饿死了。赶紧发任务给我,老子要重出江湖。”
陆留仙缩回手,一身鸡皮疙瘩炸了出来。
李三苏不是一般人。这位未院门徒,天资过人实力强悍,出师一个月抓鬼十二条,完成常人一年的任务。李三苏在外玩了一年,回到鬼宗,人们发现这个嚣张的小子突然低调了。以前李三苏走路横着走,现在仍然横着走,却一直低着头,活像被人欺负了一样。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未院院长萧老头发出消息称:李三苏灵力枯竭,十去八九,已失去门徒资格。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天才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鬼宗宗主大为惋惜,宗主说这小子明明是可塑之才,却遭此变故,实在可悲可叹。
陆留仙通晓鬼宗上下事,自诩了解李三苏,却不知道当年这小子受了什么罪。但毕竟是过去了,想必那段经历对李三苏来说不堪回首,所以没人提起。
陆留仙连忙道:“有话好说,但是你……真的要来接取任务,你不怕死吗?这斩鬼堂的任务都很棘手的。”
李三苏知道陆留仙的意思,不就是瞧不起我嘛?可是你瞧不起我是一回事,我快要饿死是另外一回事儿。李三苏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说:“所以请陆美女帮我走走后门,找个最简单的给我?”
陆留仙拖着下巴思考。李三苏咬牙道:“事成后,请你吃一碗麻辣烫。”
陆留仙头仰了起来继续思考。李三苏心一痛,哭道:“肯德基全家桶一份……三份。”
陆留仙扬了下眉毛,随手从头顶抓下一道白光,白光化作一张空白的纸。陆留仙说:“很适合你,报酬五千块,画押吧!”
李三苏看着白纸,心里七上八下。斩鬼堂的任务协议很不平等,画押之前你是看不到任务内容的。为了五千块,李三苏忐忑地咬破手指,颤抖按下指纹。白纸一闪,上面写道:击杀无常鬼一只。
李三苏差点背过气去!
无常鬼有黑白两道。黑无常夺魄,白无常索魂。道门五大凶鬼,分别为红衣、血婴、无头、摄青、无常。这里的无常鬼并非是冥界挂牌的黑白无常,而是颇有道行的厉鬼。无常鬼在《鬼谱》排名第五,手段多变,阴谋诡谲。
李三苏衡量敌我实力,倘若是一年前,自己吃定这无常鬼了。然而现在他一身功力散了9。9成,现在只有给无常鬼填肚子的份儿。李三苏看到窃笑的陆留仙,立即要发作,突然身后一声巨响,吓的一缩头。
一人破门而入,在地上滚了两圈到柜台前。来人声音憨厚,道:“陆仙女,我……我是刚出师的新生,要领取任务。”
李三苏自从失去灵力后变的十分胆小怕事,抬头看去,眼前这人生就一双八字眉,长发飘飘颇有古意,衣服比李三苏还破还脏。李三苏惊讶地想:“何方神圣,怎么混的比我还要凄惨?”
陆留仙打量那人惊讶道:“你是离院的洪青。”
洪青受宠若惊道:“仙女知道我?”
鬼宗四大院,魑魅魍魉,简称离、未、亡、良。
离主武,血通鬼道,可与鬼灵拳脚相向;未主法,利用法术媒介捉鬼;亡属天门,可开坛作法杀鬼千里之外;良院比较偏门,较为废柴,比离院还落魄,这里不作介绍。四大院系外,鬼宗还有几个一脉单传的分支,以后慢慢说。
李三苏来自未院,学的是法,兼顾功夫,此刻不提也罢。他从旁边看热闹,笑道:“陆留仙手中掌握着鬼宗资料,是人体信息库,无论人鬼,她全部了如指掌。离院?怎么会派出你这个小毛头。难道你是这个月的出师弟子?”
话刚说完洪青已经领完任务,李三苏瞄了一眼洪青的任务单,眼睛直接翻白,结结巴巴道:“无无无无常鬼……。”
陆留仙悻悻说:“难得看到新出师的弟子会有这样的任务。你师傅王阳道人太狠了,他是想借刀杀人吧!”
洪青一脸茫然,显然不懂无常鬼的厉害。
出师门徒的任务不由陆留仙决定,一般比较低级。当然领取任务都要经过斩鬼堂入档,这是程序,无论你是出师历练还是捉鬼拿钱。区别有的,出师历练的那一年是无偿干活,鬼宗人称还账。鬼宗弟子大多为世间孤儿,或为鬼宗人子嗣。鬼宗白养你十几年,十八岁成年出师,那一年捉的鬼权且当作还账。而捉鬼拿钱,是要付报酬的。
李三苏哈哈狂笑,不想找陆留仙麻烦了,边走边仰天道:“老子平衡了,居然还有比我倒霉的人。老子当年出师不过是收拾一只摄青鬼,已经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你倒好,上来就是无常鬼。宁惹冤死人,不惹无常鬼,哈!”
李三苏当年出师,师门分配的第一个任务是击杀摄青鬼一只。当时同门全部嘲笑他,说他乌云盖顶。正常来说门徒出师的任务,一般都是《鬼谱》十鬼开外的小鬼,什么大头鬼啊吊死鬼啊之类的。能遭遇五鬼,真的可以说是中奖了。
不过话说回来,二十年前鬼宗有一哥们,门徒出师第一个任务居然是十殿阎罗任意一位。十殿阎罗不在鬼谱记载,而是鬼界十大强者。这任务由宗主亲自发布,那哥们不得不从。更可怕的是,这哥们凶悍无比,天纵奇才,一个月不到真的捉到一只活的十殿阎罗,震惊鬼宗,成为门徒间的传说。
那哥们也是离院弟子,叫王焕,大家都说他是鬼宗天才。王涣出师一年没有归宗,后来销声匿迹,再无踪影。有人说王涣死了,还有人说他叛师了。传说区别斩鬼堂的七杀堂负责杀人,有一个3S级任务,酬金一千万,击杀王涣。
离院因此一蹶不振,再无风浪掀起。
李三苏正想这件事,肩膀一只爪子落了下来,吓的他魂飞魄散。李三苏扭头一看,是洪青。
洪青笑容宽厚说:“李三爷。”
“兄弟,你认错人了。”
“不会错,刚才陆仙女说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三爷。一年前的天才门徒,不是你还能是谁?在下洪青,早听说李三爷为百年鬼宗第一人。今日一见,李三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果然人中之龙。”
李三苏暗骂一声,笑道:“我现在比你还废,哪里是什么百年鬼宗第一人?”
洪青拍拍胸脯说:“李三爷,我们的任务都是无常鬼,我想跟你组队。”
“组队?你以为游戏下副本啊!不过……”李三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也许能成,他搓着手说,“兄弟手头有点紧啊。”
洪青豪爽道:“一路包吃住。”
李三苏立马握住洪青的手,笑容猥琐龌龊奸诈浮夸,道:“成交!”
洪青抽回手,极度怀疑李三苏是GAY。刚才陆仙女说的果然没有错,包吃包住就可以收买李三爷,但要小心提防此人的不轨之心。现在看来,这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洪青问陆留仙:“李三苏不是废了吗?”
陆留仙回答:“此人经验丰富。”
洪青立即信了,多一个人好办事。
两人肩并肩出山,穿着是一样的落魄,一样的穷酸,任务是一样的艰难。
鬼宗弟子,斩鬼人也,但不是江湖术士,亦非神棍,更不是茅山道长。他们有实力,受鬼宗辖制,宗规森严。
鬼宗隔离现实世界,出山必须经过太昊阵,守门的麻衣老人看了李三苏一眼,露出冷森森的笑容。李三苏打了个哆嗦,这麻衣老人号称鬼宗之鬼,是真的鬼,阳寿全无,向来为鬼宗看守门户,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收了他?麻衣老人看了二人的通关文牒,打开太昊阵,突然道:“李三爷,这是你第二次出宗了。”
李三苏愣了愣,说:“麻老头你想说什么?”
麻老头淡淡笑道:“祝你好运!”
李三苏看着麻老头莫测的笑容,心里发毛,赶紧走入太昊阵。
前途叵测,但故事从现在正式拉开序幕。李三苏重新踏上斩鬼之路,身边跟着背负特殊使命的洪青。从那一天起,人间界的新势力蠢蠢欲动,留守在人间界的鬼宗门徒悉数被人盯上,暗杀!
同时,多国政府与神秘组织合作,拟定了“灭鬼”计划。
暗流涌动!
——这一切,李三苏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