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一战为红颜

你看见林寻风的时候，他一定是在喝酒，喝的酒，也一定是女儿红。

他好像已经堕落成了一条酒虫，每天泡在酒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为什么？林寻风喝一口酒，问自己一句“为什么”，却找不出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就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了，所以他就只好一直喝下去，一直问下去。

是为了雪儿吗？这个女人当真有这么大的魔力，竟会令他如此痴狂如此着迷？

还是为了惋惜他过去那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光辉岁月？

所幸林寻风以前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时候，坏事都不必自己亲手去干，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血债累累、罪恶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否则的话他早就被街头大爷们的鸡蛋萝卜给砸死，被大妈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林寻风的领桌，大马金刀地坐着三个倭人，都是头扎小辫、脚踩木屐、腰上挎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样子既猥琐又凶恶。

三个倭寇所坐的八仙桌的下首，静静地坐着一位怀抱琵琶的女子，低着头，看不清相貌，可是光看她妙曼的身段，便足以让所有男人流着口水产生无尽的非分之想了。

可以想象的是，来这儿卖艺的女子，除了有姣好的容颜，也必定有着满腹的心酸苦楚和一肚子的无可奈何。

女子轻轻拨动琵琶五弦，低声吟唱道：“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她的声音如杜鹃夜啼，莺啭花枝。她唱的这支小曲实在太伤感，她的人，也瘦弱地像风雨中的花枝，让人怜惜。

那三个倭寇却拍着手掌，呵呵大笑起来，好像她刚才不是唱了一支小曲儿，而是讲了一个荤段子。

坐在上首的倭寇解下腰间长刀，却去挑姑娘的下巴。姑娘愤怒又无奈地抬起了头，立刻满座惊艳，三个倭寇的眼里更是冒出了淫、邪的光芒。

醉眼朦胧的林寻访风忽然就睁大了自己朦胧的醉眼——这个姑娘，居然就是自己念念不忘日思夜想的宋雪儿！想不到几年不见，她愈发瘦弱、愈显憔悴了。

瘦弱憔悴的雪儿流着泪，发着抖??????

忽听“乒！”一声巨响，陶片横飞，正伸手捏着雪儿脸蛋的那个倭寇忽然就双手抱着流血的脑袋，哇哇大叫着，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手一松，眼一翻，脚一挺，躺下不动了。

雪儿一愣，只见蓬头垢面的林寻风，手中拿着碎成半截的酒坛子，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便在此时，另外两个倭寇的两把闪着寒光的武士刀同时出鞘，两人拿着刀呀呀叫着冲向了林寻风。

林寻风却只是痴痴地看着雪儿，竟似没瞧见那致命的两把刀——一把刀砍向他的脖子，另一把刀，向他的腰眼狠狠刺到！

雪儿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正待要叫，林寻风却已闪电般地伸出手去，将砍过来的两把刀都紧紧地攥在了手心，他的两只手立刻就流出鲜血来，但他的两只眼睛，仍旧在痴痴地看着雪儿。

雪儿惊呆了：林寻风莫不是疯了？她的眼中，有些许不忍和怜惜，更多的，却是不解和惊惧。

两个倭寇拼命地想把刀子从林寻风手中拔出来，但林寻风紧紧地攥着刀子，任凭自己的鲜血不停地流出，却不放手。两个倭寇又呀呀叫着，拼命地将刀子往前送，想要切断这个疯狂小子的手，但刀子就好像在林寻风手上生了根一样，任凭二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拉又送的，就是纹丝不动。

雪儿看着林寻风满是鲜血的两只手，终于忍不住叫道：“你快些松手啊！再不松手你的手就断了！”

林寻风忽然就开心地笑了，他笑着对雪儿说道：“你转过身去，我马上就松手。”

雪儿看了看他，又想了想，立刻就转过了身子。

但听“乒、乒！”两声脆响，林寻风手中的两把百炼精钢的武士刀竟已被他硬生生地拗断了。刀子一断，两个倭寇一下子收不住脚，不由自主地就往前跨了一步，林寻风手中冰冷的两截刀子就立刻送入了他们的咽喉。

雪儿只听见两名倭寇发出的惨呼声，忍不住转头看时，只见二人已倒在地上，咽喉处都插着半截断刀，两只白眼惊恐地睁着，鲜血流了满地。她只觉得可怖极了，赶紧闭上了眼睛。

“你还是这么残忍！”雪儿背对着林寻风，说了这句话，抬腿就走。

林寻风赶紧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却不想自己的手上全是鲜血，立刻沾了雪儿满襟满袖。

雪儿惊叫一声，转过身去，惊恐地看着林寻风。

林寻风的目光灰沉黯淡，口中喃喃道：“雪儿，我真的有这么可怕吗？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雪儿看着他满是鲜血的双手，说不出话来，但她的心里却实在想说：你这双手，沾的鲜血难道还不够多吗？

“雪儿，雪儿??????”林寻风的声音近乎哀求，“你可知道，我之所以会变得那么残忍，全都是为了你啊！我、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我??????”他又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想要去抓雪儿的手，但他却发觉自己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

“先别说这么多了，先把手上的伤给包扎了吧！”雪儿轻轻地说道，她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但语气已明显软了许多。

“嗯，我听你的！”林寻风开心地答道，灰暗的目光重又燃起了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