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老人
仅仅瞬息之际，那荒山，再不复荒芜之色，一眼望去，入目的皆是绿意，地面植被茂盛，青草如茵，甚至，那几株枯死的老树，也在小木门打开的瞬间，化作了参天的绿树。
好似，这小小的破旧木屋，尽锁住了这满山的绿色，待得小木门打开，才陡然铺满整片土地。
而在木屋之前，伫立的不是盖世高人，也不是出尘淡然的道袍仙人，那里，站立着一个身材佝偻的拄拐老人。
或许年岁很大了吧，面容苍老，皮肤褶皱，毫无光彩，看起来便如同普通人中，临近暮年的老者一般，目光浑浊却蕴藏智慧。
身姿佝偻，却能够抵挡住风雨，这个老人，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没有刺目的光彩，毫不起眼，却又如此的让人无法不去直视。
淡然处之，返璞归真。
这个老人，使得苏南想到了这两个词，因为，从他身上，真的看不到丝毫的尖锐气息，宛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拄着拐杖的身躯很薄弱，似乎山风一吹，便可以将他刮到。
但是，若不是有先前那一幕，或许，谁都会认为，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战魂前辈称其为灵剑子，且是墓主人的师兄，而墓主人可是千古第一阵道大家，那么此人，难道是剑道大家？”苏南心道。
同时，原本强势的白发苏南望着这个老人，此刻却在阵阵出神的模样，并没有如同之前一般，横扫而过，直接便出手碾压，反而，更像是叙旧。
他周身的气势甚至都缓缓的收回，好似在告诉老人，自己，并不想与之动手。
“你一定要去借用师弟的大阵吗？”老人似乎知晓白发苏南的来意，带着慈祥的笑意，缓步临近，随着他的步伐，在白发苏南的面前出现了石桌石椅。
并且，其上，还有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此刻正冒着暖烟，老人顺势，直接坐下，而后手臂一抚，顿时，出现了两个崭新的茶杯。
“你知道本尊做事，既然认定了就一定会做到。”白发苏南好似暗自叹息了一下，继而，将战戟协放与石椅上，自身翩然坐下。
“你我皆已逝去，千古烟云乱尽繁华世间，哪怕是处于顶端的宗门都遭到了波及，更何况你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老人轻声道，而后拾起茶壶，往二者的杯子中轻轻倒满茶水。
这个老人，及其温和，便真的宛若是山村中善良存朴的老者一般。
但是，这却更加让苏南心惊“这人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境界修为，挥手之间出现的东西，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凭空造物吗？”
“这等手段绝不是那种锦绣山河袋中取出那般简单，因为，老人的腰间根本没有那种神奇的袋子。”苏南自语，对于这个老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怖。
“你不也是一样吗？”白发苏南沉默良久，其中的战魂才再次开口道，望着老人，唏嘘不已。
“想不到一介剑道大家，竟然在逝去之后也分魄而出为人守墓，或许他人不知，但是，本尊却知道，你的好师弟，创造而出的无上大阵，当真如此玄妙？”白发苏南试问道。
老人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是我的师弟，既然如此，管他成功与否，我便只是尽力相助而已。”
“那么说来，我们两之间必然会有一战吗？”白发苏南轻品一口茶水，颇有些感慨，逝去千古之后，竟然还能和昔日的旧友一同品茶言谈。
的确，让人觉得感慨，同时，也陡增一种悲戚。
“如果你执意要借用，这一战，便无法避免。”老人淡然开口，他也同样逝去，但是，留存一分魄借助这大阵而生，借助其而活。
白发苏南按下茶杯，杯子顿时深陷入那石桌之上，他抬头，入目的依然是面色带笑的老人。
这一次，他竟然迟疑了一下双手握拳，凝实而后又放开，盯着老人看了半晌，好似下不去决心一般，妖异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纠结的神情。
“这两人，原本应当是极要好的至交好友吧。”苏南凝神想到，按照战魂的性格，对于任何阻碍都是横推而过，此时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少见了，故此，使得苏南都这般想了。
对持良久，最后，白发苏南好似妥协一般。
“好吧，本尊承认，本尊活着的时候便打不过你，如今，你有大阵支持，而本尊只有这具借来的羸弱身躯，更加打不过你。”白发苏南叹息一声。
顿时，苏南错愕了，感情，先前您那丰富的表情，不是为了情义，而是在纠结，自己与之战斗，能有几成胜算？
“……”苏南无语。
“恩？所以你选择放弃了？”老人看着白发苏南笑道：“我认识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当然，放弃是不可能的。”白发苏南起身，提起战戟，而后道：“我是想，如果可以，我以自身魂力催动大阵，映照出千古一角便足够了，让我得知谁是毁我武道者，便已经足够。绝不动用你们师兄弟两人辛苦积累的无上神藏，如何？”
“恩？”老人一愣，继而神色变动，望向白发苏南。
“你能够映照部分时光又如何？耗尽魂力的你，终究不能长存，那样，又有什么意义？”老人问道。
白发苏南摇头，继而指着这具苏南的肉身道：“若我窥视道千古一角之后，请将他传送出去，若是有可能，他便是本尊的唯一弟子。”
他目光决然，使得老人和苏南同时一怔，旋即，老人思索良久，最后重重点头，他也同样起身，带着白发的苏南，在前行。
但是，这种前行，并不如同寻常意义上的行进，而是，在行走与天地虚无，不断的斗转穿梭一个又一个世界一般。
尊者死，以天地为墓，青龙为棺，这棺中，有无数的可怕大阵守护，但是，此刻，白发苏南因为有阵魂相随，得以从中，翩然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