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雪顶悟道
说到“跨界魂合”,雷落在引弦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接受“雷皇洗礼”的那个晚上,羽老将那块黑黝黝的石头抛入空中,天空中的紫雷便奔着这个石头而来,最终,羽老在雷电的轰击下,失去了生命,雷落被雷电灌体,昏死过去,那颗石头,却被紫雷击中,射入了山壁之中。
看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事先安排好的,雷落坚定地点了点头,并问道:“这石头又是个什么事物,和‘魂合’,又有什么关系?”青梦回答道:“这石头名叫‘魂刻石’,上面记载着你们前世的一丝力量,如果不依靠这个石头的话,在“跨界”时,会被“跨界法则”的力量,撕为碎片。
风行的反应是要比雷落快一些,他马上就问青梦:“那么不知青梦姑娘是不是依靠了这种‘魂刻石’的力量呢?”
青梦没有回答,手只是那么一挥,手上便出现了一颗黑得发亮的浑圆石子。青梦对着雷落和风行说道:“我青梦虽然自信,但是并不狂妄。我还没有愚蠢到要以**的力量去对抗‘跨界法则’的程度。那跨界法则到底如何凶险,我多说也无益,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不过我有一句忠告:保护好这个被你们称为石头的东西,若失了它,比失了性命还严重得多。”
这话着实让人无法理解,还有什么定西,是比生命更总要的?
引弦招呼了雷落和风行一声,对二人说道:“保管好素珠,至于深沉湖底和嵌入石壁的‘魂刻石’,暂时不要去寻,七月初七,群星璀璨,魂刻素引,异界再见。”说完这句话,引弦、青梦、风鬼三个人牵起手来,突然向下一沉,便又须臾间消失了。
雷落和风行不知道还有多少问题要问,不知道还有多少谜团待解,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雷落和风行相视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风行紧了紧围住下体的衣服对雷落说:“只有下次见面,再还你衣服了。”但是雷落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问了一个他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风行,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或者见过?”风行呵呵一笑说:“在竹溪湖山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至少这十八年时间里,我们是第一次见面。”风行话中有话,看样子他知道的事情肯定比雷落多,雷落实在不甘心一直被蒙在鼓里,于是追问道:“风行,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在十八年前我们都还没有出生以前,我们是见过面的喽?”
刚问完雷落就后悔了,雷落这都问的什么问题啊。果然,风行似笑非笑地对雷落说:“恩,我们上辈子应该是认识的。”他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笑了起来。他们心底的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毕竟是一份感觉罢了。
笑,笑这莫名其妙的遭遇,笑这祸福难料的命运,笑得肚子疼了,雷落直了直身子,叉着腰问风行:“你不感觉冷啊?”风行突然收了笑容,严肃地对雷落说:“你把外套给了我,你感觉冷吗?”
这话让雷落顿生一股冲动,于是迅速脱了衣服,仍凭纷纷扬扬的雪花洒满全身,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索性躺倒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把脑袋往雪堆里埋,哪有一丝冷的感觉,倒是体内澎湃的雷元激荡牵引,雷落总感觉自己可以在顷刻间融了这漫天风雪。
“别玩了,”风行一转身,望着山的另一头对雷落说,“看天色尚早,跟着我,请你喝杯茶,别跟丢了。”话音一落,整个人影为之一淡,像一阵风般飘了出去。雷落不敢怠慢,抓起衣服,脚下一爻一驳,迅雷连踏,追了出去。
林木激荡,雪舞风飞,两条如鬼魅般的人影,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深处急速地穿行着。不知为何,在这次与巽风兽的对决后,先前对于命运的不安,对于未来的恐惧,都像这些快速倒退着的林木,被雷落远远地抛到了身后,在雷落面前展开的,将是一个虽然未知,但却总感觉无比熟悉的世界,雷落渐渐相信,这是自己的宿命。
跨越几座雪峰,雷落和风行的身影停在了一座孤峰上,举目四顾,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只见茫茫山原全是飘飘洒洒的雪花,天地山川白成一片,似乎已不是人间。更难得的是,在这孤峰密林中,居然还有一间茅屋。
这总不会是风行的家吧?看风行说话的气势,他那隐带着贵族般的气质,决计不可能是出生在这荒山野岭的。
风行见雷落发愣,一手推开了柴门,边往里走,边说:“俗世繁杂,这孤峰深林,清风明月相伴,能摒弃万般杂念,让我与自然之风更好地交流。”这么一说,雷落便深有体会了,雷落要与头顶云端的自然之雷相呼应,必然要沉心静气,引导体内的雷元去和它交流。看来,这里是风行修炼的地方无疑了。
极其简陋的两间茅屋,取材无非就是林中树木,但打扫得干净整洁,让人顿生亲切之感。风行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条长裤穿上,把外套还了雷落,对雷落说:“饿不,给你热两个馒头吧?”一阵炊烟,风行端着一盘馒头走了出来,自己塞了一个到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饿死了,吃点补充体力……”话音未落,却见风行依然光着的上身那被离火兽的“燚引之焰”烧焦的窟窿里,此刻竟然又渗出血来。风行捂着胸口,扑哧一声吐出了嘴里的馒头,那些雪白的馒头此刻已被完全染红,风行吐血了。
雷落一着急,伸手便要去扶,风行挥了挥手,阻止了雷落,自己踉踉跄跄向着柴门外走去。雷落哪敢怠慢,追着风行往外跑去,眼见他踉踉跄跄却又不敢伸手去扶,风行是个极有自信,极有自尊的男人,现在去扶他,恐怕比要他命更严重。风行的伤势看样子极为严重,一路不停地滴血,洒落地上,就像是绽开在雪地里的莲花……
跟着风行来到茅屋背后,雷落不由暗吸了一口凉气,这背后竟然是一片断崖,向下望去,只见山壁平平整整,光滑得就像是快刀切出来的豆腐。风行只穿了一条长裤,赤露着上身,在断崖边坐了下来。看他盘膝而坐的姿势,应该是在疗伤。这离火兽造成的伤害,恐怕远远不止雷落看到的那么简单。在那怪兽发出“燚引”时,风鬼就说这离火兽的等级很高,担心风行抗不过去。现在看来,风行虽然扛过了燚引,身体所受到的伤害必然是极为严重,严重到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而现在,雷落虽然知道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于是,雷落就给风行守起关来。
身处三千多米的雪山之巅,天地间零琼碎玉,飘飘洒洒,层林尽白。环顾四周,背后是风行的茅屋,面前是一片断崖,断崖对岸,朦朦胧胧是另一片山脉,除开雷落和风行,不知这片天地可还有活物。负手立于风行身侧,站在那片断崖边,雷落索性闭上了眼睛。
山风徐徐,山风也猎猎,时缓时急,看似无影无踪,却又像是有迹可循。循着山风,雷落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渐渐地,呼吸与心跳,竟然不自觉的跟着风的节奏跳动起来。风烈时,雷落会深深地吸进一口气,风徐时,雷落便幽幽地呼出,呼吸吐纳便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最后,雷落似乎失去了心跳,没有了呼吸……
此时此刻,雷落已经不再是一种融于山川自然的感觉,而是山川自然本就在自己心中。整片山林,所有的树木,树木间跳跃的松鼠,每一缕山风,每一片雪花,便像是雷落身体的一部分,在雷落血脉里矗立,生长,跳跃……
“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风吹云动,同极互伤。引雷为用,至刚至强!”《引雷诀》无比清晰地出现在雷落脑海中,直到此时此刻,雷落才发现自己对它的理解是如此的肤浅。雷从何而来?雷落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体内的雷元和头顶的云层才会产生雷,而现在,在这片远离尘世喧嚣,清静无为的雪山之巅,山风飞雪,突然让雷落明白,这世间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无不是雷。
头顶云层的正负电荷放电会产生雷,那么云从何而来,岂不是从雷落身边的风和水来?“风生水起,云分阴阳。”雷落若能控制身边的风、水成云,还何愁没有源源不断的雷元……
灵光一闪,雷落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却抓不住那个关键。雷落知道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索性不再去想,慢慢引导体内的阴流和阳流交汇融合,试图用雷元去触探身边的世界,或许会有所收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明明见不到一缕阳光,但雷落却似乎能感觉太阳从自己头顶,渐渐消失在自己脚底。四周越来越暗,风雪更是越来越大,身体的呼吸便随着这节奏起舞,好不惬意。不知何时,风停雪住,万籁俱寂,一缕暖阳撕破黑暗,洒在这一片山头。雷落猛然间恢复了知觉,这一站,竟是在这漫天风雪中站了一夜,刚一抬手,一只松鼠竟从雷落头顶跳下,仓惶逃了开去。看样子它竟是把雷落当作了没有生机的雪人了。
抖落身上厚厚的积雪,睁开眼睛一看,雷落身侧多了一个人形的雪堆,风行的身子已然完全看不见了。正担心风行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却听一声清啸,那人形的雪堆一瞬间旋转起来,随着一股劲风呈圆柱状飘飞。这当然便是风行的“流风屏”了,但是让雷落大感意外的是,那流风屏带出的,不仅仅是这雪白的雪花,还有星星点点的碎火。难道,“燚引”还在风行身上不成?
“流风屏”瞬间炸裂开来,雪花伴着碎火,飘荡在四周的空间,渐渐安息。风行霍然站起,迎着初升的太阳,展颜一笑:“今天有阳光,是化雪的天气,正适合喝茶,跟我来。”
风行进屋提了一个小桶,端着一个簸箕,便领着雷落沿着一条小路,往山谷里奔去。深山清晨,晨风袭来,感觉生命是如此鲜活。不过这个季节,怎么说也不是采茶的季节,就算是极为稀少的冬茶,也不可能在大雪天还能生长,看风行拿着的行头,真不知他要搞什么鬼。
翻沟越涧,如履平地,约有盏茶光景,风行突然放慢了脚步,雷落猜想怕是目的地要到了。转过一个弯,眼前竟然是一滩碧水,水面云蒸雾绕,竟然是温泉。在这雪山腹地,与世隔绝的密林中,竟然有着这番洞天,也真亏风行找得到。
风行放了水桶,朝着池边一棵绿树走了过去,这树长在这温泉边,此刻虽还是寒气袭人的正月,但是树上却是枝繁叶茂。风行拣树上新出的嫩叶采摘起来,神情专注,表情严肃,俨然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采好嫩叶,风行提了半桶水,对雷落说:“回去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茶。”
来到茅屋,他便忙开了。一炉炭火上有一古色古香的紫砂壶,泉水注了大半壶;另一炭火旁,风行将嫩叶放进竹筒中,置于炭火上烘烤,片刻后,倒入一竹匾内翻炒。嫩叶逐渐变了颜色,都裹成了两头尖的一团,此时,壶中水也开始冒烟了。雷落见水不甚开,风行便起壶倒水,在一乳白色的盖碗中,茶叶被水一冲,又变成绿叶的样子,顿有一股淡香扑鼻而来,这香味有灵性一般,直往脑门上钻……忍不住小撮了一口,清冽微苦,再一回味,淡香生津,四肢百骸就像是浸透在一片青山绿水间,雷落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茶?”风行也品了一口茶,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茶便是茶,为何非要有名字?纵然取个再好听的名字,蜕去繁华,洗尽纤尘,返璞归真后,茶,亦还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