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酒楼终于开业了
二月二,龙抬头。
终于让人等到了二月二这一天了,民间认为此日为主管云雨的龙王抬头之日,也意谓著在此之后雨水会渐多。
这日天气分外晴朗,万里无云,霞光满溢。今天是广味酒楼开张的日子,一大早赵弘殷、赵匡胤、赵匡义、赵匡美还有赵德昭赵氏男子坐驴车来到了城南广味酒楼。
卯时三刻,红日出山头,冉冉初升晨曦照。这时酒楼大门打开了,只见一个身着特色服侍的垂髫儿童来到临时的高台上,用他悦耳的声音大声向大家宣布:“今日是我们‘广味酒楼’开业大吉的日子,感谢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前来捧场,本店今日开业大酬宾,所有菜品一律半价,数量有限,卖完为止,请大家多多见谅!来来来,大家里面请!”
此垂髫者正是赵德昭,今日头戴幞头纱帽,身穿一袭红色圆领长袍,手执一把白纸折扇,面如冠玉,浑身上下一片红,甚是喜庆。赵德昭话说完后,下人们已经在点爆竹了,一瞬间,这条街上便浑然都是爆竹声响,周围众人捂着耳朵。
爆竹声彻天空,打了几个响头,闻爆竹之声,人潮排山倒海似的朝着广味酒楼这般挤过来了。广味酒楼四周这一条街上都是行人,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听街坊邻居们言谈,据说这条街上有家新店开业,吃惯美食的还是吃惯其他的,自然俱往此间里瞧,如果不错,就停下脚步尝尝看,如果不好,不过是浪费几个脚力罢了,就当是捧个场面,往后自然弃之脑后。
不过,看过了广味酒楼的布置,老少爷们的眼睛自然都不同了。广味酒楼跟一般的酒楼不一样,此时门前摆了几个花篮,鲜花插满,这是花的……门口站着两个女子,女子面色姣好,白皙透红,貌美若仙,楚楚动人。
咦?这布置跟青楼门口接客的女子一样吗,好几些个男子上去望了一望,所谓秀色可餐,亦是这个道理,男人是感官动物,看见赏心悦目的,就难免不会多看一眼,这下子赵德昭希望达到的效应有了起色。
不光是门前的女子,其他还有独特的……营销方式,啥,还营销。恩,对的,没错。
只见这广味酒楼宣传牌上写着:本酒楼开张七日之内一律半价。……设置天地玄黄四大会友制度,天字会友一律六折,地字会友一律七折,玄字会友一律八折,黄字会友一律九折。
广味酒楼内,分置不同标间,上间,中间和普通间,按照楼层的排列,一楼的都为普通间,越往上间就越高贵。
一位身着长袍的衙内公子哥儿,道:“哟,这家酒楼还打折呢,从今日开始往后七日之内,都是半价,嘻嘻……这下子有口福了。”
“好稀奇古怪的方式!着实令人费解!”一个平头百姓指着道。
“不知道这家酒楼的菜味道如何?可不要好看不好吃。”
“嗯嗯嗯……”
“我们走,我们走……”
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皆驻足在宣传牌子前。
……
除了这稀奇古怪的宣传牌,还有这招牌上的字。
一些识字的达官贵人、文人骚客自然一见面就知道广味酒楼招牌乃当代书法大师杨凝式杨虚白先生所写的,这样一来就有形成潜意识的效应——这家酒楼跟虚白先生的关系很近,看来杨虚白先生对这家酒楼的评价还蛮高的,而且一下子档次就提升了,地位也自然而然地水涨船高了,兹兹~这或许就是名人效应吧。而后陆陆续续地就有贵客登临捧场。
“大家伙儿让让道——”不知人群之中谁喊了一声,众人依旧围观,随后那人提高嗓门叫喊着。
“那不是虚白先生吗?”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一阵骚动,特别是那些太学生和仰慕虚白先生书法的文人骚客、达官贵人们,眼尖的都知道,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盯着眼前的花白胡子老头。杨凝式今日一身圆领长袍,花白的头发上戴着玉簪,身材颀长,白须飘飘,一股仙风道骨样子。
“那个老头是谁,这么大的阵仗?”问这个问题的人自然是不认识他。
“此长袍老翁是当朝太子少师杨凝式杨虚白先生,擅长书法,常在洛阳道观寺庙之墙上题字,虚白先生人称‘杨疯子’。”认识的人对着不认识之人解释道。
“你没瞧见这广味酒楼招牌是虚白先生所写的。”另外一个衣着打扮清雅,手拿着扇子的年纪公子说道。
“你说的那人真是虚白先生?”一位穿一袭竹纹圆领的棉夹袍,腰束锦纹带,头戴玉簪,端的是一表人才,面如冠玉,神采星驰的年轻公子,只见他拉着一位过路的衙内,问道。
“自然是……正是杨虚白先生!”旁边的人回答。
“原来是虚白先生来了,不知道这家酒楼的东家有何能耐能够请到虚白老先生?”除了说这话的人不解,在场多数之人估计心中都有这么个疑惑。
杨凝式今日自然是受赵德昭的邀请而来,当赵德昭见到这位老人时,连忙上去做了个揖,道:“今日有幸能够请到虚白先生来到广味酒楼,小子何德何能,希望先生今日能够吃得舒心。”
这下子众人见到一个总角小儿,笑脸迎接杨虚白老先生,都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这家东主背后是甚么富贵子弟,居然请得动杨凝式前来。
杨凝式自然知道这是赵德昭在找拖儿,当下也不卖弄了,笑呵呵地回道:“多谢小友的邀请,小老儿就品尝一番。”
“老先生请入内畅谈!”随后赵德昭做了个请的姿势,杨凝式也就不做作了,点头就往里面走去。
门口的慧如秋与她小姊慕容芷月此时正穿着赵德昭亲自设计的衣装,看上去精神抖擞。男女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男的是穿蓝色,女的是穿红色。
这二女面露春光,笑容可掬,欠着身子,微微躬身道:“欢迎光临!”
杨凝式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了一跳,门口的那二女是甚么意思?还穿成这样?后来在赵德昭的一番解释之下就明白了这是迎宾之礼,不是杨虚白想的那样。随后杨虚白先生就捋了捋胡子,甩了甩衣袍,大步流星地往内走去。
入了酒楼,眼前这布置也惊呆了这老头,杨凝式自认为去过洛阳、华阴和东京开封内的各处酒楼,早就将酒楼的布置看了个通透,自以为翻不出甚么花样,只是这广味酒楼——
首先这里面的布置跟那些完全是不一样的。只见到在正堂设立了一个独立的柜台,此时正有二人坐在那里,穿着统一新颖的服饰,不过这怎么坐了两个女子。赵德昭解释说这里是办卡、咨询、预定、付款等一系列服务的。
杨凝式听得云里雾里的,啊啊啊地问了几遍,赵德昭又说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这里有个本子就是写关于这个独立柜台的职能的,酒楼的一些制度甚么的全在这里面的。杨凝式看了赵德昭一眼,这薄薄的一本子就记载酒楼的全部,以前从未听过有这个东西,看来这个小娃娃是花了一番功夫的,此时杨凝式就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赵德昭,赵德昭被杨凝式的这个表情所吓倒了,你老的这是甚么表情,我猜不透。
其实不只是杨凝式,在场的客人们都不知道这个是何物?不过好在一旁的服务生都解释了一阵子,客人们也大概听懂了一些。赵德昭又说以后有疑惑的话,可以去前台问那边的服务生,客人们就点了点头,纷纷表示这个设置很人性化。大家一进去才发现里面的与众不同,环境清幽典雅,空气清晰,面对如此新奇,且色香兼具的美味,众位食客不禁口水直流。
还有就是摆在每张桌子上都有一本书,准确来说,那本似书非书,其实就是菜单,薄薄一本,菜品一目了然,每种菜前面都有介绍和价格,不过这时候的酒楼只有大堂之内设置了菜单,这个菜单是用木牌直接悬挂在大厅墙上的,且基本上都是一些招牌菜,哪有广味酒楼这么分门别类,将所有店内的菜系统统写在这小小的本子之上。
当杨凝式翻看里面的内容时,就看到许多花样繁多的菜名,颇有文艺清新范,如菘菜、龙须菜、炝冬笋、糖熘儿、糖焖莲子、杏仁酪、蛤蟆鱼、扒带鱼、海鲫鱼、黄花鱼、扒海参、扒燕窝、扒鸡腿儿、龙门面筋、酱泼肉、熘蟹黄儿、翅子汤、卤斑鸠、烩腰丁儿、炸鹿尾儿、焖鱼头、氽肥肠儿、清拌粉皮儿、麻辣野鸡、肉丝儿、一品锅、清焖莲子、烩银耳炒银枝儿、八宝榛子酱、黄鱼锅子、什锦锅子、汤圆子锅、菊花锅子、肉丁辣酱、氽毛豆、外加腌苤蓝丝儿、辣子粉蒸肉、川椒生炒鸭、孜然烤牛柳等等雅俗共赏的菜名。
光是看看就食欲大增,这些菜谱赵德昭全部照搬一千多年后的那个世界的,估计这个时代没人会听说过这些菜名。
当杨凝式翻完菜谱之后一直都是点头连连,赞不绝口,随后看向赵德昭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这个孩子的头脑之中装着个甚么,简直妖孽啊!
其次当然今日酒楼半价,这个噱头吸引了不少前来品尝的客人们,杨凝式也在其列,冲着受邀宾客和菜肴半价而来。一个个食客,争先恐后的点这自己中意的菜,生怕被别人抢完了。
待到杨凝式这块招牌进去之后,就有一些人也进去看,虽说未到吃饭的点儿,可是还有一些人尝试着点了几道菜。
“小二,给我上份辣子粉蒸肉、川椒生炒鸭、孜然烤牛柳,还有一个什锦锅子。”一个戴着儒士冠,深衣的中年男子坐了下去。
片刻之后就端了上来,那男子见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时间手指大动,味觉大开,不一会儿餐桌上就只剩下残羹冷炙了。
此刻楼上楼下忙的不亦乐乎。此时在酒楼厨房内刀一牛、卫青娘和宋知味则是带着徒弟还有那火夫他们,在厨房准备料理今天的材料。这些采购之材料,大多以鱼肉,猪肉,和蔬菜为主,驴肉、羊肉、兔肉次之,此物事儿适合火锅。由于火锅底料和今天要用的材料早已准备好了,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洗、切,以及烧水。
当日开业头晚上,盘点之时就有十贯钱入账,听说开店第一日就有十贯入账,赵弘殷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而杜氏作为家中的长辈也是十分开心,这府上的开支一个月也要几百贯,新开的酒楼一天也能养活府上许多人,作为府上贴补一应用度,作为赵府的女主人也是十分开心。
然而这主家,垂髫者却歪歪斜斜地坐于楼上,全没一个人样,身旁站着李源昌这小厮。
今日真当是忙活了,既有十贯钱入账,万事开头难,赵德昭对这个数字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他认为凭借他的广味酒楼以及独特菜肴,十贯钱还很少了。
李源昌也腆着笑脸,他见到今日酒楼内人满为患,摩肩接踵的,而酒楼外,许多人都在门外张望着,在酒楼面前排着队伍,愣是没有踏进酒楼内半步,又见街市之上有人赞不绝口地讨论广味酒楼的菜肴那是多么多么的好吃,李源昌这个小厮听了之后也是十分开心,道:“恭喜小郎君,今日酒楼开业头天,就日进斗金,想必日后由小郎君稳坐钓鱼台,这渔翁之利自然也就来了。”
“啥?”赵德昭听了李源昌打这个比较之时,突兀了一下,用手拍了拍脑子,道,“你这小子懂的甚么?甚么渔翁的,我这是稳操胜券。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早就说过叫你多读点书,唉,你这是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我这叫做自信,懂么?以后多读一些书,知道么?”
“是是是,小郎君说的有道理。”李源昌在一旁拿着水果,正递给赵德昭吃,赵德昭亦十分享受这样的生活,不过随后脑海之中又开始鼓捣出其他的事来,自己很是希望在众多领域能够独树一帜,让他人望成莫及的。
“小郎君,吃个脆梨。”
——
当晚在城北一家客栈之中,一个汉子则捎带回了一份广味酒楼的餐点,然后走到坐在客栈内那人面前,那人脸上一只眼睛用布条蒙着,想必已经瞎了。而他发丝黑白相间,面色苍白,饱经沧桑,年纪估摸着有五十上下了。
那人见到面前汉子提着食盒,递给他,老汉即道:“玉林,你手里为何拿着食盒?”
“大哥,你且尝过便知。”
老汉问过筷子,然后夹起一块肉,放到嘴里,刚入口那股味道就充满了齿间,“这肉肥而不腻,十分香滑甜糯,亦不知是甚么肉?”
“此乃五花肉。”
“玉林,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大哥,就在城南那广味酒楼所买。玉林今日进去也去品尝过了,非常不错,这才捎带一些回来,不知道合不合大哥的口味?”
“美食啊!真是让人心旷神怡,不知道那家酒楼是何手艺,你派分舵的手下前去查查看。”
“是,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