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无心插柳
北国，大周国内
各地已经接连下了多日暴雨，上游至孟津渡口，来往船只全部停航，下游河水大涨，船只恐怕快要停运。
河水肆虐，发出阵阵巨吼，大水时不时冲上堤坝，那些堤坝好似危楼一般摇摇欲坠。
山动地摇
忽然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洪水咆哮，大地一片震动，那边却有人喊不出来，黄河决口，黄沙大水漫过大堤坝，如猛兽一般，波涛汹涌，挟持泥沙而下，那些村庄顷刻间便荡然无存，消失在巨波黄浪间。
黄河两岸已然发生溃坝，附近好几个村庄城镇都被洪水淹没，村镇如水中孤岛一样，随时都岌岌可危，几十万百姓被围困在洪水之中，因为洪水死伤无数。
尸体被大水压着，冲进了河道之中，万里水泽之国，百姓哀鸿遍野之声。
......
九月，己亥日，大雨依旧下着，水漫金山似的，盖过了天地。
开封城内，大殿之上
坐在殿上的郭威精神黯然无光，若不是因为水灾一事，自己完全是不需要亲自坐镇开封的，只是如今镇宁节度使郭荣在外，郭荣屡次请求进京入朝。
郭威自己尚未答应，却见日益骄纵的王峻忌恨皇子郭荣英武勇烈，经常阻挠郭荣入京。一整叠的文书小山似的堆积在案头之上，也压在他的心头，最近操劳过度，乃至入秋以来，这段日子内自知受风得了痹病，影响饮食和行走，自己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让郭荣暂时呆在澶州。
郭威神思万分，朝堂之上，官员都坐在两侧。
忽然从殿外传报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那处。
“报！”那报信之将士从前方回来，马不停蹄，路上已然累死了好几匹马。
“何事？你且慢慢说来。”郭威不大的声音透着一股威严。
报信之人战战兢兢得从背上拿下信函，交给身边的官员，然后官员将信函交给宰相冯道。
郭威向冯道递了个眼色，冯道登时展开，快速浏览信函上的字，随即匆匆忙忙地答道：“回禀陛下，黄河水道急奏：各地说孟津、偃师、巩义多地已经溃堤，河水肆虐，百里之地尽成泽国，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郭威一听灾情严重，眉目紧皱，不悦道：“众位大臣，你们怎么看？可有救灾之良策！”
大殿之上的官员们开始交头接耳，侧着身子在讨论着，郭威看着臣子们都无计可施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陛下，臣有本奏！”殿堂右侧一位大臣出列，此人正是武成节度使白重赞，他手执笏朝着郭威一拜，接着徐徐说道，“臣已然想到几个赈灾的方案，只要陛下同意，臣会负责实施。”
“不知是何法子？”
“陛下，请下令堵塞黄河决口。”
“堵塞？堵不如疏，为何这么说？”
“陛下，自孟津一带往下，河堤崩溃。”
郭威为黄河决口一事而忧愁，不知道何人能够前往巡视黄河沿岸。
此刻，一人出列，那人便是枢密使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峻，王峻再三向郭威请求前往巡视黄河沿岸，郭威见王峻功高，心里虽然不愉快，但还是高兴地准许了。
“秀峰（王峻，字秀峰，相州人），钱粮筹集一事这方面之事也就交给你了。”郭威看着王峻道。
王峻装出一副诚惶诚恐之姿态，信誓旦旦拱手道：“陛下，危急时刻，臣王峻定当尽力而为，尽力筹措粮饷，赈灾于民。”
......
随后王峻出了京城，外出在黄河沿岸，巡视水灾一事。后，镇宁节度使郭荣进京入朝，正好王峻外出在黄河边上，郭威就答应了。王峻听说郭荣进京入朝，赶紧从黄河边上返回，到达开封。
当郭荣至开封时候，又据各地急报，陕州、新安、渑池、武陟、郑州、荥泽等州县因黄水陡涨二丈有余，满溢出槽，以致沿河民房田禾均被冲损……现已报到，被洪水浸淹者共二十七州县，被雨水淹浸者共十七州县，淹及城垣者共七县，汜水、陈留二县情形为最重。
后王峻被贬商州，不久以腹疾卒于商州。因郭荣治理澶州，其境“为政清肃，盗不犯境”，政绩斐然，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郭威特意命令其出任开封尹。
......
与此同时，赵府西北方向不远处的汴河岸边，一支十几人的队伍正在沿着河岸前行，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着厚厚的蓑衣，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下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庞，面色沉重，此人正是新任开封尹郭荣。
郭荣面色沉重，“唉，这真是七分天灾，三分人祸啊！”身后的官吏亦是身穿蓑衣。
大雨瓢泼，从未间断。蓑衣变得十分沉重，雨水肆无忌惮地浸入衣服，湿透肌肤，浑身上下一片寒意，甚是不舒服，可是再不舒服也只能忍受着恶劣的天气。
郭荣等一批人职责所在，百姓都盼望着官员能有所作为。底下的官吏任劳任怨，几个水部官员每当路过汴河上的桥梁时，抛下量绳，测水深。
怎奈河水湍急，城中之道路十之四五都被往上涌的河水淹没，百姓的房屋损毁，房屋塌败还砸坏砸死了好几些人。
却听到远处跑来一个开封府上三班杂役，衣衫全被大雨浸湿，浑身上下全是泥巴，应该是跑过来的时候摔了好几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郭大尹【对开封府尹的称呼】，有急报！”
“何事？”
郭荣身边一个小官吏拿过急报，回道：“启禀郭大尹，如今水深已过两丈，几处河水已经漫堤，两岸人家屋内遭水倒灌，然而河道上游之水势爆涨，极大可能会冲进汴河，恐怕……”
郭荣头戴斗笠，而四周雨势不减，此刻心内亦是惶恐不安，十分紧张，“你的意思是？”
“卑职认为汴河河堤恐怕很难挡住这样的洪水，到时恐怕大半个开封城都会被淹！”
“半个城池受淹？”郭荣神色紧张，只是希望那个小吏所说的话不会成真。
如今东京开封已经连下了一个月的雨，虽然刚开始时雨势不大，但却把河堤的泥土冲的十分松软，眼见又几日大雨，水爆涨几丈许，若此这般，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郭荣等几个水部官吏一直站在雨水之中，望着波涛滚滚的河水，心中感觉有一根弦紧绷着。
......
郭荣带着随从和官吏几个巡视了好几处地方，皆以累得不行了，忽然间瞧见前面正是赵府。
“郭大尹，要不去赵府歇息片刻再走？”
“这样也好。”
郭荣就上前去叩门，赵府上下几个小厮听到叩门之声，看门见到皇子郭荣，惊地全都跪倒在地。
郭荣见到几个小厮跪着，就让他们全都起来，然后问道：“今日冒昧打扰，不知赵右厢都指挥令孙可在府上？”
“回禀皇子殿下，我家小郎君正在府上，请殿下入内。”那些小厮不知道郭荣现在是开封府尹官职，以皇子身份称呼，诚惶诚恐道。
“你们都在前面带路！还有你们几个就在赵府厅堂候着，本府稍后于你们会合！”
“是，大尹（殿下）！”
那几个随从和官吏听了，皆在那厅堂地儿候着，赵府的仆役小厮一时间忙得端水送茶。
“听说赵指挥令孙有鬼点子，不妨让其参谋一二。”身旁的一个官吏建议道。
“你是说？”郭荣一听，随即一想，便笑着。
郭荣又对赵府的仆役道：“不知赵小郎君可在？”
“殿下，在后院歇息着呢，要不宣他出来面见。”
郭荣一摆手，摇摇道：“不必了，还是我亲自去见一下。”
“殿下，请往这边走！”
郭荣笑着跟着赵府小厮走了进去，走到后院门口，就让那些小厮全部退下，他要亲自进去看看赵德昭是怎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