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攻城
“轰卡”，一声震天巨响声中，降魔金刚杵撞在须弥金山之上，须弥金山一顿，金光涣散，一下缩小了整整一圈，变得五六十丈高下，稳如泰山的和尚身形一震，在空中足足退出十来丈远，须弥明王盘底部仿佛装了滑轮一般。
而钓鱼城上的石头和尚则是更惨，降魔金刚杵被须弥金山一撞，只觉一股无匹的巨力传来，全身如被雷击一般，脸上一阵潮红，喉咙一阵腥咸，“哇”，一口淡金色的血液喷洒空中，跌坐当场，五脏六腑一阵阵火辣辣作疼，而天空中的降魔金刚杵一下打回原形，一声哀鸣，仿佛活物一般，扭动两下，变成两个拳头大小，摇摇晃晃飞回石头和尚手中。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漫天的羽箭射到硕大的须弥金山之上，被金光所阻，不得寸进，被上升旋转的须弥山一撞，如炒豌豆般在空中暴跳，向四面八方弹射，纷纷掉下半空，嗖嗖地掉落城墙之下。
如此猛烈的一击，居然被和尚一人使用密宗至宝须弥明王盘破了个干干净净，真是骇人听闻，当真名副其实的万人敌。
城下的蒙古兵见天上的和尚大展神威，一人敌住南宋一干道士和尚，看到险恶之处，人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又见和尚丝毫不落下风，又不禁高声喝彩，喊声震天，群情激愤。
大旗之下的兀良合台见城上的王坚下令放箭，忙传令下去：“擂鼓三通，击鼓进军！”
兀良合台一声令下，顿时胡笳数声，悠悠飘起，金鼓雷动，蒙古大军发一声喊，仿佛晴天霹雳，山川也为之颤抖。蒙军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举着盾牌，手握弯刀，开始朝钓鱼城下推进。
这时天上的和尚见蒙军开始攻城，出乎意料地伸手一指天上的须弥金山，须弥金山一下收回，沿途朝白，紫，青三剑一撞，又恢复成拳头大小，和尚收了神通，下了须弥明王盘，须弥明王盘又恢复成巴掌大小一枚金盘的模样。那尊须弥山又落进了盘中央，依旧是拳头大一块山石。
和尚身形一动，说走就走，一下消失在蒙古大军之中，而城墙上的白眉道人等见和尚一下退走，也不追赶，收了天上的飞剑，下了城墙不提。
威武雄壮的鼓声响起，蒙古大军踏着撼动天地的步伐，开始涌动，前方二十人一队，推着高约五丈，厚约半尺，裹着牛皮和毛毡的挡箭牌，向城头进发，后面跟着大弩和木制大炮。
王坚站立城头，看见蒙军攻城，手中大旗一挥，宋军箭如飞蝗，火炮巨响，纷纷朝城下落去。
城上的宋军纷纷将箭矢涂上了火油，火箭点燃了引信，带着密集的呼啸声，向城下倾落，火光伴随着鸣爆在挡箭牌上闪现，裹着烈火的巨木撞在上面，烧透了牛皮和毛毡，木板在冲天的烈火中变得酥黑，蒙军士卒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一批批的仆倒尘埃，前仆后继的士兵朝前推进，摔倒的士兵被己方士兵踩成一堆肉泥，无数凄厉的惨嚎响起。
蒙古大军发出凄厉的喊声，开始反击，“格格格”的一阵机括的摩擦声中，弩炮向城头打来，二十斤重的石头被投石机弹射而出，接二连三地撞在城墙上，发出巨响，地动山摇。
攻城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王坚传下号令，将破山弩绞起，这张床弩能将四十斤重的矢石射出千步开外，要二十个精装兵丁才能开动，每次能发二十枚巨矢。
一阵闷响声起，二十枚巨矢破空而出，轰隆作响，巨矢落处，烟尘四起，惨叫不断，挡箭巨牌纷纷破碎。
破山弩连发五次之后，蒙古大军前面的挡箭巨牌破碎一空，士兵完全暴露在宋军的弩炮之下，火箭在空气散出缤纷的光芒，仿佛漫天的花雨，每闪过一次，就收割了无数鲜活的生命，城下留下嚎叫滚动的人体，皮肉焦枯的臭味弥漫开来。
在后方的蒙军拼命发射弩炮，向高不可及的城墙做徒劳地还击，试图压制南宋猛烈的炮矢弩箭，但弩炮哪够得到城墙之上，只能砸在城墙半山之上，随即便滚落下来，反而将前边的蒙古士兵砸成一堆堆肉泥血浆。
不眨眼间，蒙古先行的攻城部队就折了大部分，满地死伤哀嚎，后头的士兵眼见如此的惨状，踌躇不前，眼见蒙古军队就要不支溃退，这时候，后方牛皮大鼓的巨鸣又密集地响起。
“第一个登上城墙之人，赏千金，封千户侯！”兀良合台提起中气大喝道。
听见兀良合台的大喝响荡在上空，稍稍后退的蒙古人红了眼又疯了般向前猛冲上来，展开新一轮的攻势。
后面的大军开始扛着云梯，前仆后继，向上猛冲，将云梯搭上了城头，蚁附登城。宋军只是将巨石滚木不要命的落下，顿时在钓鱼城上又涂了一层血红的肉泥。同时将城墙上头百十口煮着混了火油的金汁的巨锅，用铁链吊着倾落，滚烫的金汁发着窒息的恶臭，倾落在蒙古士兵身上，烧透了铁甲，贯肌洞骨，在内脏中沸腾，数不清的蒙古士兵被浇得肉烂皮臭，带着可怕的惨叫声从云梯摔落。
兀良合台眼见钓鱼城稳如泰山，固若金汤，蒙古士兵的惨嚎此起彼伏，响成一片，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又将手中马鞭朝前一指。
顿时就有近百名蒙军推着巨大的撞车抵至城下，城上的王立听见蒙古攻城的声音，又上了城楼，这下正看得分明，待巨大的撞车到了近处，忙指挥几个兵丁将一锅金汁伴随着矢石兜头落下，在撞车之下的蒙军正被浇个正着，顿时皮开肉绽，大部分当场惨死，剩下的哭爹喊娘，跌跌撞撞逃开，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这一下撞车失去了控制，翻倒在地，沾满金汁的万斤巨木被地上的火箭点燃，带着飞旋的火焰，以不可阻挡之势，轰然倒下，留下一团一团的肉饼。
兀良合台遥望着城下的厮杀，面皮微微抽动，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父亲”，阿术看着城下的惨状，皱了皱眉，上前道：“如此攻打，不是办法，钓鱼城城高兵精，占尽地利，易守难攻，我军不熟攻城拔寨，占不着便宜，这样下去，恐怕伤亡惨重，不如，暂且收兵，再作打算……”
兀良合台脸皮连连抽动，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知，只是大汗大军马上就要抵达泸州，为父在此困了这么久，不能寸进，大汗怪罪下来，你我恐怕都要受责罚。”
阿术看了一眼宛若石像的父亲，也无他法，只能看着宛若蚂蚁的蒙古兵，潮水般一波一波冲击着碉堡一般的钓鱼城，钓鱼城就像江边耸立千万年的巨石一般，任你八方风雨，岿然不动。
战斗惨烈无比，从日上三竿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双方都投入了所有的兵力，前前后后达数十万之多。
天色渐入黄昏，残阳如血，慢慢朝西方落下。起伏的山峦，钓鱼城下高低不平的山坡，人喊马嘶，数十万人在城池下舍生忘死地激战，而城池宛若一只猛兽蹲伏在江边，灰黄色的城墙被蒙古人的血染成触目惊心的黑红。
兀良合台仿佛一座石像，一动不动地看着钓鱼城，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骑士飞身下马报道：“报！大帅，攻城器械已然用光了”。
过了半晌，兀良合台才回过神来，仰望西沉的残阳，嘶哑的声音缓缓道：“鸣金收兵！明日再攻！”
尖利的锣鼓声响起，蒙古兵缓缓退去，城上一身鲜血的王坚见蒙古兵簇拥着兀良合台的帅旗潮水般退去，章法有度，丝毫不乱。王坚心下叹了口气，知道攻城初战的失利，并没有给蒙古带来多大的影响，这样的军队实在是太恐怖。
钓鱼城首战告捷，驱散了些许长久以来笼罩在合州城上空的乌云，合州的军民都长长地吐了口气，长久以来，大军压境的惴惴感，使人喘不过气，而初战不失，也给愁云笼罩的合州城带来些许生意和生气，无匹的压力仿佛都随初战得到了释放。
将军府内，王坚依旧坐了上首，下方分作左右，僧尼道俗，三教九流的坐了不少人，其中白眉道人，石头宗石头大师，黑须黑髯的道士，王立，以及钓鱼城的副都统张铨等都赫然在列。
王坚先朝白眉道人等拱了拱手道：“多亏真人等援手，救出劣子，在下王某给各位高人行礼，各位对我父子的恩德，铭刻与心，他日如有用得着王某之处，只管明言，王某父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将军，乃是钓鱼城之主，而今大军压境，我等正该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何况王立乃是贫道徒弟，贫道出手，乃是天经地义，举手之劳，何劳将军记挂！”白眉道人回道。
王坚狠狠瞪了王立一眼，与白眉等人寒暄客套一阵方才作罢。
“来呀！”王坚陡然喝道，顿时，帐下涌出几个刀斧手，“将王立拿下，拖出辕门，斩首！”王坚脸皮猛然一沉，阴冷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