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初露狰狞
荆州战场，蒙古军营，鄂州行辕大帐，一干乌压压的蒙军将领，谋士，幕宾云集，正在分析前线军情，谋划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为首高坐着一位蒙古亲王装束的将领，只见此人方面大耳，两眼深陷，鼻梁高挺，身躯笔值，据帐而坐，如虎踞龙蟠，双眼顾盼之间，一股枭雄气质显露无遗。
正是蒙古漠南总管，也是蒙古汗王蒙哥的亲弟弟，忽必烈。
忽必烈看着案桌前跪着的一位蒙军将领，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眼光好似两道冰刀霜剑，下跪的将领不敢直视忽必烈的眼光，身体瑟瑟发抖。
“霸都鲁，你一味残忍好杀，反将攻城的首要任务忘在脑后，延误战机。如今大宋几路援军已经赶到，鄂州现在大军云集，我军再无任何优势可言！陷我军于进退两难的境界，因小失大，你可知罪?”
下跪的蒙军将领听出忽必烈语气中压抑的怒气，身躯不由抖动得越发厉害，将头点得好似小鸡啄米一般，哀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鄂州乃是临安的门户，地处长江的中枢，上接重庆府，下通临安城。
一旦鄂州攻陷，忽必烈既可以派兵沿长江而上，增援陷入胶着的钓鱼城战场；另外更可顺江而下，直捣临安。
一旦鄂州沦陷，这大宋的江山眼看就要落入蒙古人手中。
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忽必烈虽然成功地将鄂州的守将张胜用计诱出，但是霸都鲁杀得性起，只顾全歼张胜部卒，却忘了按照忽必烈的部署先攻下城池。
于万分危急的时刻，吕文德等几路将领率兵星夜来援，终于赶在城破之前到达，鄂州形势总算稳定下来。
眼看忽必烈就要发作，帐内的空气顿时凝结，气氛压抑起来，一干将领，幕僚都噤若寒蝉。
霸都鲁知道自己犯了大罪，只是一个劲磕头求饶。
就在这时，忽必烈右手座一位不僧不道不俗打扮的汉人，一下转出来，对忽必烈道：
“大王，请稍息怒火，霸都鲁将军虽然延误了军机，但是念在他取了张胜将军首级的份上，就饶过霸都鲁将军一次，让霸都鲁将军戴罪立功！至于鄂州城再从长计议就是，那大宋来援的吕文德虽然也知几分兵事，但是骨子里也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何惧之有？攻破此城，不过是早晚之事，大王何必为此区区小事动气！”
忽必烈见此人，顿时颜色稍霁，“子聪先生真是本王的子房也！既然先生这么说，那本王就宽心了。”
原来此人正是忽必烈手下汉人第一谋士，唤作刘秉忠，字子聪。
忽必烈厌恶地对着跪着的霸都鲁挥了挥手，喝道：“霸都鲁，还不给我滚下去！如果再有下次不尊我军令，定要拿你项上人头问罪。”
霸都鲁死里逃生，慌忙朝忽必烈和说情的汉人鞠了一躬，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子聪先生，那我们继续商议商议攻打鄂州的方案……”忽必烈话音未落。
“报～～～！”一声急促的探马来报之声，传入大帐内，一个风尘仆仆的探马一路小跑就朝大帐冲来，早有一干卫兵迎上前去。
一个小校接过书信递给忽必烈。
忽必烈皱了皱眉头，端详了一下手中皱皱巴巴的书信，随手递给下手一个身着博冠古服的汉人，道：“文谦，你看一下吧，好像是四川府那边送来的……”
张文谦接了，拆开火漆封印，把“八行书”掏出一看，立刻满面戚容，如丧考妣般地哭倒：“大王，大汗驾崩了！”
这消息仿佛万钧雷霆，把整个大帐中的人都轰傻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必烈嚎哭起来。帐篷里的人在忽必烈的带头下都此起彼伏地哭了起来。
他们的哭，就好象所有的帝王死了之后，皇亲国戚大臣小宦的嚎哭一样，不单纯是由于悲痛，而是觉得此时应该嚎哭，不哭不行。
又过了许久，张文谦和刘秉忠方才收住哭声，上前劝忽必烈节哀顺变。
忽必烈又坚持嚎哭了一阵子，方才收声抹泪洗面。
张文谦这才将书信的内容给忽必烈说了一遍，“信是末哥小王爷匆忙写来的，说是大汗是在钓鱼城攻城时被击伤，后去世的。末哥小王爷已经秘密护送着大汗的灵柩往北走了，大队人马都北返了，四川府前线只留了少数部队，由纽磷将军带领……”
忽必烈看着张文谦给他使了个眼色，心下一动，挥了挥手，屏退了一干蒙古大员，将领，只留了汉人幕僚，方才对张文谦道：
“文谦，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张文谦忙道：“大王，末哥小王爷还说了：蒙哥大汗临死的时候，并没有指定汗位的继承人，如今觊觎汗位的人多了，窝阔台系，……，华筝系的人都蠢蠢欲动。小王爷说为了使蒙古称霸天下，不使拖雷系刚到手的汗位再落入别的族系人手中，希望你早做打算，尽快回到漠北，安定天下人的心！……”
忽必烈豁然一下站了起来，环了环一干围在他周围的汉人幕僚们，沉声道：
“蒙哥大汗英年早逝，没有指定继承人，按照我蒙古的惯例，应该是三弟阿里不哥继承汗位，我怎么能坐这个位置!”
刘秉忠上前道：“大王，你学识渊博，雄才大略，待人宽厚，又有远见卓识，有乃祖成吉思汗的遗风，而且如今蒙古军中以威望而论，也只有你才有资格当这个汗王！”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白衣，手摇折扇的文士上前一步道：
“如此机遇，可谓千载难逢，大王的宏愿不是继承成吉思汗的遗志，打下一个前无古人的疆土吗？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就看大王能不能抓住了。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王你还犹豫什么呢？”
“郝经，我等与大汗率领大军分三路攻宋，如今鄂州尚未攻陷，局势骑虎难下，没有汗王的命令，我怎么能半途而废，退兵回草原去争夺汗位？”忽必烈迟疑道。
“大王，察必王妃来信了！”一个小校飞奔而来。
“大鱼的头被斩掉了！池里的小鱼也不多了，你向周围的池塘看看，只剩下你和阿里不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这个池塘就是别人的了！”
忽必烈一把抓过来，打开信封，只见信上如是写道。
忽必烈看到这里，猛吸了一口气，来回踱了两步，一下停住，两眼爆出一阵阵精芒，显然是已经下定决心。
“好，我意已决!南宋的花花江山，迟早是我忽必烈的，谁也别想拿走！如今就让赵家小儿多坐几天，我一定会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传本王命令，明早开拔，返回漠北……”忽必烈看看盯着自己的汉人幕僚们，挥了挥手，沉声喝道。
众将听闻忽必烈这个决定，都是喜出望外，欢声雷动，完全忘却刚才还在为蒙哥大汗归天的消息而嚎啕大哭。
“王爷，如果我们明早仓促开拔，让宋军得知，开城出门追击，我军该当如何是好？”一个身着红缨红甲的将领上前一步，不无忧虑道；
只见此人国字脸，隐约有几分张世杰的影子。
书中暗表，此人正是张世杰的堂叔，张柔。
忽必烈微微闭了闭眼，过了片刻之后，方才转首向郝经问道：“郝先生，眼下的局面，你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