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阿仲，你大哥他走的时候，要我发誓绝不能告诉你。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给你发一封电报。还好的是，你常常邮信过来，我还能知道你现在的电话。不然，还不能这么快见到你了..”
“大哥，你还是怕弟弟招惹到杀身之祸啊！”商仲却是仰面哀然一呼，对嫂子这么多年都没回个信什么的，毫无怪责。
若是知晓大哥逝世，他定然不顾一切的南下，继而将大哥身陨之事归结于那件事身上，从而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发生。
武者重誓，但在某些时刻，誓言亦会破除。
商仲当年脾气火爆，林父便令他发下誓言，不得传唤，不过黄河。
商仲恪守誓言，在黄河以北一呆就是十年。但若至亲般的大哥身陨，自然就顾不得许多了。
老妈叹道：“当年决斗之事，实是你情我愿，即便没有其中的纠葛，你大哥也是会上门挑战的。阿仲，该是放下了。”
商仲失神的摇着头：“其实，我早已想通了..嫂子，这些年，我每天都去几次电报局，也在家等着电话铃响，就是盼着这一天。谁知道，却是这样...”
“哎~”老妈长长一叹：“人死灯灭，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别想那么多了。今趟我破了誓言，实是我儿招惹了江湖人。我娘俩孤儿寡母，势单力薄，若是东子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不活了...”
从机场一路直到陵园，老妈跟商仲都是默默无言。
待得香烛钱纸备齐，商仲这大汉已是全身轻颤。等到见到他大哥的墓位，顿时崩溃一般的撕心裂肺，扶碑大恸。
老妈亦是撒下多年未再流淌的泪水。
二人祭奠一番，又述说了一下别后十年的粗略情况，尔后逐渐的说到老妈“邀拳”之由。
耳中听闻嫂嫂凄凉之言，商仲顿时勃然而怒，全身筋经暴如虬须，一对拳头握如大钵，怒杀之气轰然贲发。
巧不巧正有一阵微风抚来，使得纸钱香灰被风吹起，凌乱的在空中打旋。
“是谁，竟敢这般大胆！欺辱到我家嫂嫂头上来！”
老妈轻轻一叹，道：“人倒是还不知是何方神圣，只知用的是十二路临青潭腿的套路，境界该是在明劲中期，倒不是什么高手。然而，东子弃武已有多年，否则也不会叫那人欺上头来。如今，东子还在医院里修养，你过来了，我也就放下心了。”
“潭腿..”商仲双睛一寒，手骨喀吧暴响：“哼！叫我查出你是谁，包保有你的好果子吃！”
顿了一顿，商仲问道：“嫂子，东子为何要弃武？”
“这孩子心思多，我也是无从把握了。现在，他又开始修习了，还在写书啊，办公司什么的，忒折腾。”
说到林翰东，老妈就满心止不住的骄傲，话头一开，就是滔滔不绝，便是连当前的哀愁气氛，也是冲淡了许多去。
“翰东侄儿原是文曲星下凡！再习武，就是文武双全啊！”商仲赞叹一声，满怀籍慰，随后道：“那，咱们就去医院吧，十年不见大侄子，我也是想念得紧哩。”
“嗯，这就走吧。”
商仲转身对着林父墓碑，双目又自通红，怔怔道：“一别十年，生死两隔。大哥，我先去看侄儿，再寻空过来与你说话..”
他重重跪到地上，又再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随手抓起帆布包，对老妈说道：“嫂子，咱们走吧。”
老妈默然颌首，率先走了。
一卷风来，烟灰腾空旋飞，似是冥冥，回应着商仲的话。
“阿仲啊，真想不到，十年过去，当年的‘霸王拳’竟然真的成了餐馆老板。这真是一言中的，冥冥中自有天命啊。”
“是啊，当年的玩笑之言，谁知道许多都已成真。唯一让世人不敢相信的，恐怕就是，昔年药王府的唯一传人，现在竟然成了货车司机..”
“哎~~事非是，时也命也..”
若不是林翰东命运出现转折，在当前遇到未可预料的危险，老妈真正的会一世守诺。
前世，直到重生，林翰东都没有再跟商仲碰过面..
...
“小东，真的不疼了么？”
栾鸾心疼的抚着林翰东的伤患处，恨不得以身代过。
“真的不疼了，现在叫我跑上两圈，都是没问题的。”林翰东呵呵笑道。
“瞎说！你可别乱来。”栾鸾微微一嗔，旋即说道：“刚才肖绡姐好意过来劝你治伤，你干嘛对人家态度那么淡，早上还好好的~~你说，你会不会对我也那样？”
我总不可能告诉你，昨天我对她产生了兴趣，现在对她大小姐的风范已经不感冒了么..林翰东暗自摇头，同时也不禁为栾鸾的“神转折”失了一笑：“我说，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敏感了？不会是看我太优秀，怕别的女人把我抢走吧？那我对肖绡冷淡了，不是正和你意嘛~”
栾鸾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林翰东说话的风格，但确实是被林翰东说中了心事。
她娥首轻轻伏在林翰东胸前，听着他的心跳，轻轻的道：“林家的传家宝在我手上戴着，谁也别想抢走它..”
话中没有情爱的字眼，痴情却已能直达心田。
林翰东心中感动，抚着她的长发，柔声说道：“放心，没人能抢得走。”随后他又笑道：“你看，肖警官这么漂亮的妞，我都不假言词，何况是别人。好了，别感触啦！我肚子有点儿饿了，弄午饭回来吃吧。”
“嗯。”栾鸾顺从的抬起头，向着林翰东温柔一笑：“你等一会儿，我下去打饭菜上来。”
说完，栾鸾捋了两下头发，准备出门下楼。
这时，老妈跟商仲到了。
“凤姨~”栾鸾甜笑着招呼，眼神望向商仲。
老妈介绍道：“这是你仲叔，跟咱家是世交。”
栾鸾连忙欠上一礼：“仲叔您好。”
“呵呵，是鸾丫头吧，果然跟嫂子说得一样，长得忒是水灵。”商仲微笑赞了一赞，然后想了起来，一拍头，道：“瞧我这记性，都忘拿见面礼了~”
“不用，不用。”栾鸾连连摆手。
“那怎么成！”商仲想了一下，旋即从手上褪下一串小叶紫檀佛珠，道：“这个小东西，还是当年大哥跟我一块儿求高僧开过光的。呵呵，现在回到你手上，也是个缘分，快拿着。”
常言十檀九空，最大的紫檀木直径仅为二十公分左右。
刨去中空的部分，经过开料、成圆、打孔、磨光、抛光数道程序，才能成型。
而商仲给出这一串，颗颗深紫，浆色光润。每一颗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直径在18MM左右，且是经过高僧开光，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栾鸾却是不知此物珍贵，但她也没有贸然接下，而是望向老妈。
这串小叶紫檀佛珠，乃是当年林父为商仲所求，意要以佛家之空灵，消去商仲当年的火爆脾性。
“霸王拳”之名，在当年可是生生打出来的威风。
现下，时光流逝，商仲已然褪去年轻时的暴躁。这串价值不菲的佛珠，归回林家，亦是应了佛家的因果之说。
老妈一叹，道：“丫头接着吧，这是你仲叔的心意。”
栾鸾这才接过，微笑道：“谢谢仲叔。”
商仲呵呵一笑，把目光投向正在病床上轻敲脑壳的林翰东。
“呵呵呵，大侄子，这么多年没见，别是认不出你仲叔了吧？”
“嘶！仲叔？我咋就记不起来了？”林翰东皱着眉，冥思苦想。然而就算搜寻完前世今生的记忆，就是没有商仲的身形。不由得，他脑袋发涨，又咄咄的敲了两下。
这时，老妈又叹道：“阿仲，小东九岁那年，遭过一次比较大的难。虽然现在恢复了，但我估计，一些事情和人物，都记不起来了。鸾丫头当年还是邻居呢，也是重新才认识的。”
“哦，是这样啊~”商仲颌首道：“大难过后，必有后福。如今，东子这般有出息，该是命福已至。些许记不清人的问题，倒是无所谓了。”
林翰东恍然了，原来自己还真的是"问题小孩"长大的，也难怪总觉得丢失了一些记忆，小时候一些人事都回忆不起来。
“嗯，我看也是。”老妈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对林翰东说道：“东子，这是你仲叔。你小时候，可是喜欢骑在他头上了。”
商仲哈哈笑道：“这小子，最喜欢在我头上撒尿，大哥想占占福气，却是一直没能得逞。哈哈哈~”
林翰东尴尬一笑，道：“仲叔，估计你是占了发型的便宜吧。”
商仲一怔，旋即在脑袋上摸了一圈，大笑道：“是这么个理！果然是，文曲星下凡，智商着实不一般啊！”
林翰东顿时脸面一拗，这话，听着咋就这么别扭？
...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古往今来不断有人逝去，逝去的人就如同河水。河水千古奔流不息，人类亦是繁衍不息。
人的一生，起起伏伏、时高时低犹如月亮的阴晴圆缺。不论怎样，始终周而后始，没有消长。
生死，总在轮回。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光阴似流水一样一去不回，当要，倍加珍惜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