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柜山城主
清平二年，秋。
大周帝国的北地边陲，柜山城。
柜山城早前只是为了抵御游牧民族而建造的军事堡垒，之后中郎将秦镇南领兵驻守于此地，并开始扩建柜山城。才几年的光景，柜山城已是一片欣欣向荣，百废俱兴。城内街道干净清爽，商贾酒肆林立。百姓安居乐业，富庶太平。
经过了几次大的战役之后，北方匈戎人早已不知退到了何处，想来再也无力犯边了。
才只是八月初，天气便有些微凉了。几片树叶随风飘零，落到了一位年轻公子的身上。那公子只顾津津有味的听着一旁父亲讲述着曾经驰骋疆场的战争故事，并未留意到肩上的落叶。
只见那公子十六七岁，圆圆的小脸，肤色白净。双眼大而明亮，像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似得，总是在不停的眨动。挺拔的鼻梁，柔软圆润的嘴唇，透着英武之姿，却又不乏书卷气。他的右手提着配剑，剑鞘在反着光，闪闪发亮。虽是儒生打扮，旁人皆不敢轻视于他。
因为——他是柜山城主的独子秦少游！
“爹爹，为何您对这集市这般看重呢？”秦公子带着些稚气问道。
秦镇南今天没有身披甲胄，而是穿着寻常的布衣。他背着手边走边笑说：“这你就不懂了，这集市和百姓的关系可是十分密切的。有了集市便可以吸引往来的商贾们买卖商品，经济繁荣了，咱们城池的人口和生活品质也会随之提高的。”
少游摇了摇头说：“爹爹说的倒是没错，可当此乱世，哪里又会有真正的太平呢。”
这席话意味深长，秦镇南忍不住哦了一声，接着望着少游慈祥的笑了起来。他心里清楚，这个孩子绝非寻常之子，他勇敢，富有谋略，将来定可成就一番事业。但自古成大事者必是历尽艰险，甚至还会为此付出生命。他实在是不想自己的孩子走入这满是鲜血的江湖战场，只要他能平平安安，读书做人，就已是很好了。
少游哪里知道父亲心中所想，嘴上仍在口若悬河的畅谈着当下时弊。
秦镇南听了会，摆了摆手，打住了少游的话。
“作为人主，一定要心中装着一个‘仁’字，不要动不动就是打啊杀啊的！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儿戏！”
少游恭敬的点了点头。
父子二人顿时陷入沉默，各怀心事的走过集市。
绕了一圈，二人走到了柜山城的西门。城下往来的商贾络绎不绝，载满商品的货车吃力的通过城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守城军士见城主前来视察，登时提起了精神，一个个站的挺直。秦镇南心情极好，拉着少游的手走上了城头。
柜山城经过多年的修建，已算是有些规模了。城高两丈有余，城外还有宽约两丈的护城沟渠。城楼上堆满了守城使用的武器。连弩、滚木，礌石、抛石器，应有尽有。
城楼上风很大，吹的角旗噗噗的响。
秦镇南凭栏远望，城外的风景一览无余。不远处的柜山仿佛近在咫尺，依稀能看到柜山上面层层叠叠的古树和高低不同的道观。他指着远处语重心长的说：“爹爹一辈子经历过大小数十战，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冲锋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麻木的只是挥刀砍向敌人的脑袋……”想到此秦镇南不禁黯然神伤，他在为自己曾经的杀伐而感到深深的忏悔。
少游很懂事的紧握住父亲的手。
“爹爹，您说的我都懂。您教育的话，孩儿也时刻牢记于心。但时事如此，不是我等能够左右。新帝继位后，朝政愈加腐败，各个诸侯国势力纷纷自立门户，彼此之间的争斗一直都未停止过。就说咱们陈国，去年的时候，左雄的黑旗军连下周边十余城。陈王却是漠视不理，如今左雄实力日渐强盛，我看他的野心决不在于那几座城池。”
秦镇南闻言不禁色变。
“你的意思是……难道他还想吞了我不成！”
少游脸色忽的阴沉下来。
“此事不可不防啊！如今驻扎于北部的除了陈王的嫡系亲军，就剩下咱们一家城主了。而且咱们实力本就弱小，柜山城前方只有一座北桓城作为屏障。假如北桓城破，左雄的精锐骑兵不消半日便可抵达城下。到那时，咱们孤立无援，可真是坐以待毙了。”
秦镇南苦着脸来回的踱起步来，一直以来生活的平静早已让他远离了战争的漩涡，可他实在是不想回到过去那种刀尖上生存，时时刻刻都要面对死亡的日子。
“孩儿，你说的很对啊！可是如今之计，该为之奈何啊？”
少游目光坚毅的望着远方的北桓城。咬着牙说道：“爹爹，咱们应该从现在开始，构筑防御工事，加固加高城墙，多配守城利器。尤其是北桓城！北桓城城墙不高，防御本就脆弱，滚木礌石又不足，那真打起仗来就麻烦了。”接着他猛然又想起了什么。“还有，北桓城与柜山城之间满是平原，基本无险可守。唯一只有一处野人林可以留有伏兵，所以我想必要时，可以派些精锐之士埋伏于此，当战事来时，可见奇效！”
秦镇南踱着步子，沉声道：“这都好办，可光是这样，就能够抵挡左雄的黑旗军了吗？”
秦少游蹙了蹙眉，无可奈何的说：“这些也只是缓兵之计，重要的还是要结交战略伙伴，尽快派遣使者前往叶城。一来打探消息，另外也可以找机会面见陈王，请求陈王发兵攻打左雄。这样咱们可以从后面掩杀，前后夹攻，左雄必败！”
秦镇南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希望。他感叹道：“旁人都在夸你，说你是小诸葛转世。从前我还莫不敢信，今日一番话，真是让爹爹对你刮目相看啊！”
少游听完忙跪伏于地。
“爹爹休如此说，孩儿所说的，也只是些皮毛，尽是雕虫小技而已，怎能跟爹爹的雄才大略相比。孩儿的想法也是为了咱们秦家为了黎民百姓能够免遭战火涂炭，只要能保的柜山、北桓两城平安，孩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秦镇南赶忙伸手扶起少游。他望着温和如玉而又刚毅坚强的少游，心里越看越喜，真如吃了蜜一般甜美。
殊不知大片的阴云早已爬上柜山上空，一场凄冷的大雨想是在所难免了。
也许战争从未远离我们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