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万人碑
第37章万人碑
黎明升起，黑暗退去。
整个千苍县异常狼藉，大量的房屋被破坏，一些地方仍然有黑烟冒出，当然更多的是各处的哭嚎声。
一夜之间，整个千苍县城死去了数万人，血液染红了各处的街道与墙体。
千苍街上，两侧的店铺毁坏的很厉害，有财商铺则是保存完好，很幸运，一些幸存者在有财商铺前，零散排着队伍，几个临时招募的衙役，在顾城的吩咐下，在有财店铺，每日发放一定重量的粮食。
“你们几个，去将那些尸体，抬到驴车上。”展锋站在顾城的身侧，用手指着千苍街角，无人问津的尸体，让几个衙役去收尸。
这些无人过问的尸体，都会被运往一个地方，城北一处的山坡上，集体埋葬。
因为没有足够的棺材，只能用草席或是破布包裹着尸体，下葬。
千苍县一个阴气最重的地方，草堂街，此时人气旺盛，特别是鸿记棺材铺，更是人声鼎沸。
“洪老板，我之前预定的棺材，今日我便要取走。”一个中年男人，挤在鸿记棺材铺的最前方，声音宏亮。
这世间，有活人在世，棺材先买的习惯。
以防止人死下葬没有一口好的棺椁，有甚者，一些子孙会一次性买两口棺材，放在自己的家中，这是证明孝心的物件。
“现在棺材的木料价钱都翻了倍，你交的定金，还不够买一口棺材的外椁的呢。”洪秀全看着门前，人贴着人，盘算着怎样多赚些死人的银子？
至从这黄小仙死后，自己的棺材铺成为了千苍县唯一的店铺，少了竞争对手，这价格自然翻了一番，本来五两银子的槐树木的棺材，现在十两银子只够买一半。
“那我加钱，你快带我将棺材取走，老人家，还等着下葬呢。”中年男人一皱眉头，最终不再纠结银子的事情，毕竟今日来买棺材的人，太多，而且这商人，就喜欢坐地起价，出尔反尔，一嘴巴的大道理。
“都，快，让开。”正当所有人向着前方排着队，后面来了一个插队的壮汉，手中提着一柄板斧，胸前露着浓密的胸毛，冲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掌柜子，你这生意不错嘛，是不是该交一些保护费了？”壮汉身后跟着两个乘火打劫的小跟班，胸前放置着瓷罐，刚从其他的地方收了些银子，见这边生意火爆，便把瞄头转到了这边。
这大旱大灾之年，总有喜欢生事的人，弱肉强食的事情，频繁发生，毕竟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也怪不得人家，要是太平盛世，谁会干这犯法的事情，谁，他，娘不想当个良民？
“赵四，你，他，娘的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洪秀全在这千苍县连死人的生意都敢做，胆子自然是不小。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犊子，跑到了自己的地盘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自己曾经也是一个老江湖。
“洪小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四向自己的双手吐了口吐沫，一手抡起了大斧，砍向洪秀全的脖子，就是速度缓慢了些，给洪秀全留足了闪躲的时间。
洪秀全龟缩着脑袋，没想到这赵四胆子见长，居然敢在太岁的头上动斧头，身子退到一侧，开口喝道：“你不怕伤了人命，官府，拿你的脑袋抵命。”
“老子，要是怕，官府，还会来你这，收钱？你这猪脑子，是不是被棺材板给夹了？”赵四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这官府的人，大多数都死了，还有几个都是软叉子，还不够自己的板斧砍的。
洪秀全听着赵四的话，一阵后怕，周围的民众，也跟着哄闹了起来，叫骂道：“卸了他身上的四根枝杈，让他成，独枪，鸟将军”。
“赵四，官府命你去北山南坡挖坑，抵了你这次犯的罪责。”人群中一个少年的声音，很突兀的出现。
人群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路，高泽从人群走到了赵四身前，身后站着两个衙役，正在各处寻找劳力，帮着埋葬无人认领的尸体。
一些百姓看到了衙役，噤若寒蝉，毕竟人家穿着官袍，虽然人少，但这劳苦人民平日里被欺负惯了，也就少了反叛的心思。
“这，小，子是不是来找死的？”人群之中，有人小声嘀咕道，看着高泽的身型，还不够赵四两板斧劈砍，虽然带了两个衙役，可是人家不也有两个打手嘛，而且身材比两位衙役更强壮些。
“我看你是想进棺材，不想要命了。”赵四从洪秀全的柜台转身，气势嚣张，拎着手中的板斧，冲到了高泽的身前，横眉竖眼。
洪秀全则是从人群之中，露出了一颗王八脑袋，看着高泽的身影，如见了鬼一样，跑出来，跪在地上，“当当当。”磕着响头，开口哭求道：“求爷爷饶了我一命吧。”
洪秀全的眼泪是哗哗掉落，至从昨夜，意外知道了高泽的身份，那可是鬼差，今日来到自己的棺材铺，恐怕是来收魂的。
一些人见状则是一阵唏嘘，赵四抡起的板斧停在了空中，看着洪秀全吓尿了裤子，对着洪秀全调笑道：“看我把这小子的脑袋砍了，给你当尿壶。”
“叮！”
一柄板斧砍在了高泽的两根手指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就连高泽身旁的两个衙役也是愣在当场，这少年不是常人，神人也!
“求爷爷，饶命啊！”洪秀全看着高泽用两根手指便将赵四的板斧挡住，响头磕得更加响亮，无比的虔诚。
“爷爷饶命啊！”赵四被洪秀全的声音惊醒，这老王八可是老江湖，如今如此忌惮眼前的少年，这里面肯定有鬼，连忙趴在地上，磕着大脑壳，身侧的两个小跟班也是扑通扑通跪在地上，其余一众人民，何曾见过这样的神人，无不下跪，祈祷。
“洪秀全，你罪孽深重，本该带你离开。”高泽开口喝道，看着洪秀全吓尿的裤裆，嘴角不知觉带着一丝冷意。
“念着你做着死人生意，也算是集了一份阴德，今日暂不取你性命，至于，日后的生意，你自己看着办吧。”高泽缓慢说着话，听着洪秀全咚咚咚的磕头声，摇了摇头。
“谢爷爷，不杀之恩。”洪秀全如临大赦。
“你们的生死，不掌握在我的手上，而是你们自己的手上。”高泽看着赵四和一众群众，继续念道：“昨夜，千苍县有猛鬼大开杀戒，你们这些幸存者，应该多积累阴德，方得平安，你跟我去北山南坡挖穴去。”
高泽用脚踢了一下赵四肥沃的肚腩。
所有的人听到高泽说到猛鬼杀人，则是冒着冷汗，有些人虽然见到了鬼物出没，可是终究属于迷信，半信半疑，今日听神人亲自开口述说，对着高泽连连叩拜。
“我愿意跟随神人，去北山南坡挖穴。”赵四放下手中的板斧，开口回应，这是自己救赎自己的机会。
赵四被高泽带走，洪秀全则是羞愧一番，换了一身新衣服，做起了正当生意，再也不敢乘火打劫，做着伤天害理，坐地起价的生意。
千苍县的众人，听闻神人出现，口耳相传。
许多人自行拿着铁铲之类的器具，聚集在北山，在高泽选定的一片风水宝地上，挖起了埋葬死人的穴位。
一位老者在一家石坊，刻碑，一字字，一句句，记录着这场骇人听闻的大事。
刻好的一些石碑被衙役送到了北山之上，足足有上千块，还有一些手写的木制的碑。
寻夫子站起了身体，看着窗外的夕阳，蒙上了一层阴云，放下了手中的笔，开口道：“今日是秋分，离根源在破原上。”
北山南坡，一块块石碑横立，足有一千两百余块，更有木碑上万块。
数千人看着万人碑，烧着黄纸钱，跪拜了一番，扛着器具离开了北山。
一场秋雨，绵绵如丝，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一人，独自跪在北山的高家村的坡上，看着一口空棺，尸首，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