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寒体

夜色如画，晚风刺骨。

赵天佑又一次独自坐在僻静的岸边，遥望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大年夜，极寒之日河水却不冻结，这是他在家乡荒北所看不到的风景。

可能，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看到这种的风景。

他看的很认真，似想在离开前记下这个画面。

抛出一颗石子，湖水荡漾开来，这个仅有16岁的男孩意识则在飞速的旋转着。

“为何，我是寒体？”

他这般问自己，声音充满了苦涩。

他看看自己苍白几乎没有血色的手，因为疾病缠身虽说不上骨瘦如柴，但身上却淡薄，没有一丝的赘肉。

肤色苍白更是和接近白雪，藏在厚厚的灰白色大衣里，躲避着并不算寒冷的风雪。

对于常人小小的风寒，却足以要了这个少年的命。

因为，他是寒体。

寒体，足以让上到皇室下到贫民百姓都闻风丧胆的恐怖疾病。

自千年前，在御龙战国统一五国前便出现。

第一个身患寒体的婴儿，在出生时便因为携带的大量寒体，屠杀了整个部落的生灵。

根据不准确的记载，第一例寒体光是寒气便冻死了四万人。

如此凶残的疾病，如何不让人记住。

期初，古人并没有在意，认为是什么天灾或者是新型的瘟疫所引起的。

直到百年后，第二例寒体患者出现。

依然是被孕妇孕育的婴儿，在出生前母亲便携带大量寒气，需要住在极度温暖的坏境才能存活。

但是随着婴儿的成型，寒气也是成倍的提升。

直到生产之日，婴儿更是在出生前母亲就已经被生生冻死。

而当接生婆将婴儿从母亲肚子里刨出来时，整个城镇的人都在那一夜寒冷中死去。

因为第二例寒体，终于引起了御龙战国的注意。

当时，已经统一御龙战国的皇室，再三研究也无法明白这寒体出现的原因。

只是根据时间计算，每隔百年便会出现一例。

这凶残的疾病，引起了所有势力的注意。

任何怀有天生寒体的孕妇，无一例外被高度关注。

任何有寒体特征的，毫无例外遭到了惨无人道的火刑。

而这些，竟然都是经过皇室所认可的。

一对母子的生命，怎么能和千万人相比？

每隔百年，寒体出现时都会伴随着大量的火刑人员。

无数无辜孕妇惨遭毒手，但是是否真的阻止了寒体的诞生，却无人能够证明。

直到第三个寒体真正诞生时，皇室才发现，哪怕是提前杀死孕妇寒体的母体，携带寒气的寒体婴儿依然会释放恐怖的寒气。

第三粒寒体屠杀了十万的围观人员，在母亲被活活烧死后。

被刨出肚子的死婴，虽无声，但模糊的五官却也好像在向众人释放狰狞的爪牙。

寒气随之而来，那些关注他母亲被烧死的行刑人员、为官百姓，多达十万人，无一例外全部被冻死。

寒体之名，越加凶残。

哪怕是南方深海的人鱼和北方荒地的蛮民也在恐惧，若是自己族中有人怀了寒体患者该如何处理。

好在，这寒体患者仿佛对人类独有情种，是只有人类孕妇才能孕妇的可怕疾病。

之后数百年，寒体依旧根据固定百年诞生。

任凭御龙战国想尽办法也无法阻止寒体的到来，唯有将孕妇流放到极北荒地死在人类的势力范围外。

虽无人道，但和火刑相比，却也已经给了她们机会。

原本寒冷的荒北，因为那些孕妇的死坏境更加的恶劣。

千百年，无数人研究这可怕的寒体出现的原因。

终于，圣教的第一代圣女玛利亚与三百年前有了结果。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处理的，但在她的协调下寒体仿佛消失了。

在百年前，玛利亚神秘消失，只留下了少量关于治愈寒体的书籍。

再过百年，便是赵天佑出生的日子。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他出生在荒北草原王族的赵家，炎狼赵家。

曾经和御龙战国抗衡的草原蛮族，即时是战败，依然占据莫大的荒北自立藩王。

而他的父亲则是狼祖宗的次子赵贪狼，他的母亲是谁？

除了赵贪狼和狼祖宗，无人知晓。

天生寒体在出生时便害死了孕育他的母亲。

因为来历不明，又并非赵贪狼的正室所生，他成了赵贪狼的私生子。

对于他的身世，赵家多有猜测。

大多数人认为，他是赵贪狼和荒地野人生的野种，是蛮民的遗孤。

因为赵贪狼镇守荒地长城有五年时间，长城白夜守卫是不允许女性担任，赵贪狼能够遇见的女性便只有荒地的蛮民野人。

千年来，因为黑血病而堕落的荒地蛮民便和赵家有着千年的积怨，甚至算是仇深似海。

赵家无一例外，对于那些外形畸形、食人血肉的野蛮人族有着根本的排斥。

赵贪狼怎么会和一个野人生下儿子？而且，还将他带了回来。

赵贪狼不愿意说，众人也不敢过问。

因为寒体和身世，赵天佑在家族并不得宠。

寒体让他极度虚弱，被诊断无法活过18岁。

虚弱的身子使他无法修炼灵法，哪怕是练武强身也是痴人说梦。

无奈，从小被寒体缠身的赵天佑只能钻到家族的书库中，阅读医术寻找治愈寒体的办法。

奈何，千年来寒体凶名杀死了接近百万人，多少人仅仅是见了寒体诞生便因此丧命，如何有人能够寻找治愈寒体的办法。

天生寒体却可以存活的例子，恐怕在千年来便只有两例。

第一例则是赵天佑，而第二例则是天南海渊白家的二小姐，白紫衣。

赵天佑第一次见白紫衣是他11岁的时候。

大年夜，跟随姐姐离开寒冷的荒北到达御龙战国的首都，去看看草原之外的风景。

育龙都。

那是赵天佑第一次出远门，对于看到的风景自是喜欢的不得了。

只可惜，无人与他分享罢了。

因为这凶残的寒体，各地贵族子弟看见他都避之不及，对于他即时好奇更加排斥。

指指点点，从小以私生子生活在家族的赵天佑已经习惯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唯一被上天遗弃的孩子，却在火炉旁看到了另一个。

白紫衣，天南海渊白家的二千金。

同样以寒体诞生的孩子，是赵天佑的同类。

那是赵天佑第一次遇见同类。

她和自己一样怕冷，怕的不得了。

要缩在火炉旁，披着厚厚的毛绒大衣却依旧冷的瑟瑟发抖。

寒体缠身，她的肤色好像白雪一样苍白。

无法补充营养瘦的皮包骨头，就好像一个精美的人偶一样毫无生机。

因为处于同病相怜，赵天佑把自己研究出压制寒体的药物分给了她。

那一年，赵天佑和白紫衣相遇。

从未有人关心过白紫衣，她对赵天佑表达了依赖性。

几天里，几乎都是粘着赵天佑。

毕竟，她和赵天佑一样都是寒体。

一出生便因为寒气而弑母，因为寒体无法修炼注定活不过18岁的孤儿，在家族不得宠，被人忽视的存在。

两人都是双方第一个朋友，说来可笑。

赵天佑11岁却交到第一个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小他5岁的女孩。

往后的每年新年夜，赵天佑都会缠着姐姐希望到育龙都，见他可爱的小伙伴白紫衣。

随着慢慢长大，赵天佑对于医术的了解越来越深刻。

当然，仅仅是对于寒体方面的。

他研制出的药物虽无法根治寒体，却可以让饱受寒气折磨的自己好受一些。

然而，无法根治自己寒体的药物，却意外的对白紫衣有效。

那一年，白紫衣送给他一个难看的围巾，根据白紫衣羞涩的说，是她自己做的。

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女孩，能做出什么好看的围巾。

也是哪年，两家的长辈见他们如此要好。

因为寒体难以找到亲家，便给两个孩子订了婚约。

白紫衣糊里糊涂便成了赵天佑的未婚妻，小小的她根本不知道未婚妻的意义。

赵天佑可能稍微了解一些，私生子注定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快。

他知道，这只是两家长辈的玩笑话。

寒体患者，几乎不可能活过18岁，这婚约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但是赵天佑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研制的药物虽然无法根治自己的寒体，却治好了白紫衣。

是完全痊愈，期初，赵天佑和白紫衣都高兴的不得了。

但是，伴随着寒体解除，白紫衣也出现了惊人的修炼天赋。

八岁开始修炼，九岁竟然突破练气阶级，成为了一阶灵者。

九岁的一阶灵者，这天赋说不上顶点也算是天才了。

而且，还是寒体折磨被人视为废柴的白紫衣。

随后，她还契约了白家独有的龙蛋，成为了白家历史上最年轻的御龙骑士。

原本不得宠的小废物，成了白家所有人的宝贝千金。

赵天佑也和她出现了隔绝，白家人开始阻止他接近白紫衣。原本的婚约，也伴随着白紫衣成长被慢慢淡忘。

赵天佑知道，自己和白紫衣已经成为了两条道路的人。

这种经历，让他想到了弟弟赵天宇。在十岁时契约飞龙被家族当成天才的时，族人何尝不是一样警告自己继续接近他。

那是自己的亲弟弟啊，虽同父异母，却天真的把自己当成亲哥哥尊敬的弟弟。因为害怕传染寒体，而被族人排斥不得相见。

赵天佑或许已经习惯了人生的不公平待遇，所以在今年的大年夜，皇室第四太子第二幽冥向白紫衣求婚时，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当其他人在祝贺白家有了一位王妃时，赵天佑则是面无血色的站在角落，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了大厅。第三次，一个人躲在这无人接近的池塘。

“若是，我能够修炼…如果我不是寒体…”

“若是，哎”

万千思绪，最终华为一声叹息，从小便经历各种不公平待遇，让赵天佑有着常人没有的心性。凡是，他都会做最坏的打算，既然无法改变，就这样吧。

起身，拍掉肩膀上积累的雪花，赵天佑紧了紧脖子上素白的围巾，那是白紫衣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经过赵天佑自己改造才得以见人，说来滑稽，因为无法修炼，身为男子的赵天佑在女红上的造诣竟比白紫衣还要好，他该将这个当作荣耀吗？

弯月当空，已是深夜。

赵天佑准备回去，白紫衣此时已经贵为太子的未婚妻，自己已经不适合去接近她了。保持距离，对自己和白紫衣都要好。

“天佑哥哥”

女子的呼唤，带着孩子的稚嫩。

夜色下，一个白裙紫衣的女孩静静的站在夜风中。

白瓷精美的五官仿佛洋娃娃，银霜色的长发是天南海渊白家的特征。

面前的少女虽未长大，却已经具有祸国殃民的姿容，若是长大那还得了。

曾几何时，这个女孩是自己的未婚妻，赵天佑这办想到，心中更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