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叫蒲白
永宁镇是座古镇,传说自上古妖魔肆虐时就存在了,镇上有万户人家,房屋鳞次栉比,布局合理大气。称得上是这附近三十里最大的镇子了。镇口竖立着一块成年汉子般高的石碑,上面刻着永宁镇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笔力遒劲,入碑三分。
站在碑前,凝视碑面,你的思维似乎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厚重的历史在自己面前流动。关于这个镇子,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这个传说至今还可以在《永宁志》中找到,上面记载,上古时期妖魔横行大地,残害人族,天下陷入危机,虽然天上仙人下凡斩妖除魔,奈何妖魔数量众多,杀之不绝,于是,一些人类中武力出众的人为了守护家园,毅然踏上除妖之途,他们永宁镇当初就出了这么一个人,那人的名姓镇志上并未提及。只知他在一路血腥中成长到了媲美仙人的地步,不过因为他屠杀了太多妖魔,引的妖王大怒,将他围杀了,死后连尸骨都没能找回来,据那些仙人说是被群妖分食了。
不过现在,许多人都认为镇志上记载的只是一个神话故事,那个时代距离他们太远了,他们根本无从考证。况且这件事玄而又玄,谁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当年的镇长大人酒后兴起,幻想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然后大笔唰唰唰,天马行空,一个光辉的英雄形象就从镇志上诞生了。
此时,一个面容俊俏,眉眼略有些严肃味道的青年男子,从永宁镇外一步步走来,这男子身穿白衣,留着齐肩的黑色长发,神情纠结一步三皱眉的走到了镇碑前。江河泛滥,恶龙搅海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完全乱了…………
就在蒲白纠结无比的时候,永宁镇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响遏行云的鞭炮声,巨大的声响吓了蒲白一跳,他以前从没听过这种声音,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初时还以为是山体塌陷了,但扫了扫四周,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山的痕迹,他才吁了一口气,迈开步子朝镇子里走去了。
说来也怪,这声响似乎把他震醒了,他心里患得患失的考虑了那么多那么久的事都被震的消失了。其实这也算一件好事,至少他能先去找她了,否则天知道蒲白会考虑到什么时候。
高府内外张灯结彩,鼓声喧喧,鞭炮齐响,霹雳啪啦的声音一直蔓延出很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蒲白随着人群来到了高府门前,因不习惯这种味道,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引的旁边的人纷纷侧目。但蒲白才不会去管这些,他在心里腹诽着“这是什么味道,比那老鸟的粪还冲。”啊。蒲白的喷嚏可能听到了这个声音,感到不忿,在他鼻腔中盘旋着酝酿下一波的攻势,蒲白努力深呼吸了数次,才将这股冲动给压下去。
耳边嘈杂纷乱的声音不断传来,蒲白皱皱眉,他的眸子很好看,像黑宝石一样深邃,又拥有着新生婴儿的纯净。嵌在他白净的面庞上的确很有杀伤力。当然,这是针对那些贵妇人了。
在接连打听了数个人后,蒲白大着嗓门,喊着“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终于缠着一个等着看热闹的磕着瓜子妇女模样的人不耐烦了,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般对着蒲白说“去去去,小孩子家一边去,娶媳妇都不知道,媳妇就是负责给他汉子生娃的。”
解释挺直白,通俗易懂。蒲白在嘴里把这句话仔细咀嚼了几遍就明白什么意思,虽然他是一株蒲公英,但是在变化成人后脑海中多了很多大道碎片,那里面有很多信息,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现在在外力刺激下,他明白娶亲的意思了。
蒲白心脏蓦然窒息般的一痛,剧烈凶猛,仿佛一把利锋狠狠刺入,扭转旋动,剜下了一大块混着血的心肉。这感觉不归六道,失属天机。仿佛来自密密浑浑的内心,来自内心那道窈窕的身影。蒲白心中腾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马车的撵声愈来愈近了,天空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像是天机流转在他身,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高灵灵,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是今日出嫁的新娘。
他未曾化人拼命思念,化作人身第一时间来寻的意中人,他承载初明的第一滴雨露,他守护鸳鸯的双栖,他笑这片碧野不懂情感,他笑这天地茫茫,他笑世俗之人为了生老病死忧虑,他笑仙人的无欲绝情,他按照心中最完美的设想笑到了最后,他付出了代价,这代价很小,很小,只是将她的身影从她的心中挖去而已,而已。
天空的乌云越拢越多,一场骤雨疾风顷刻间便要降下,蒲白苍白着面,手一挥,散了这漫天风烟,他不能给他什么,他只能给她今日完美的天气,天忽然起了微风,吹拂在人脸,凉凉的,精神为之一振,软软的,散出完美心情。
蒲白转身走了,他的背略微弯了弯,身后刺耳的鞭炮声离他越来越远,他停下脚步,闭眼狠狠吸了一口带着硝烟的空气,他被呛到了,但却没有将这味道咳出,而是把它储存在了肺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已经了无意义,蒲白又一次站在了刻着永宁镇三个大字的石碑前,他像进村前一样默默的望着石碑,如果说进村前他的旅程是从地狱到天堂,石碑是他短暂路过的人间,那么出村是从天堂到地狱,石碑仍是他短暂路过的人间。一来一返,这像极了佛土的说法,一饮一啄,皆有定律。蒲白脑海中忽然出现了有关于佛的一切,他很想掐死他们。
但是,异变突来。青石碑猛然散出充斥着佛意的炫光,光芒瞬间笼罩了蒲白,蒲白微微失神,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佛光卷着他化作一道流影没入了青石碑之内,石碑表面泛起一丝如同水纹般的涟漪,然后很快的就又消失不见。
这里有一首描写高灵灵的诗,是谁作出已不知晓,它在她出嫁的那天刻在镇口的青石碑,上面这么写着,柳眉朱唇随郎姓,万里春风送痴心。痴心不改人面旧,一处繁华一处寒。
忠心耿耿一场空,最狠不过帝王家。被削去了一身法力,抽取了圣骨道身的征域平魔天河扶帝大元帅,投生在了永宁镇高灵灵家的禽圈里,那里面有一只正在产仔的母猪,他,堂堂的天界骁勇战仙,位列普元一品仙班,法力冠绝众天神,现在竟然投生成了一头猪,这是耻辱,是滔天大耻,是无法洗刷的天地巨耻。
再怎么恨,再怎么怨,成为的事实无法更改。堂堂正正,磊磊落落,却落得满身凄凉。征域平魔天河扶帝大元帅的天罗真匾还依旧高高悬在天河司之上,却是主人已去,荣名已丧。曾经就用一杆九齿神天耙铸就威名,杀的天界敌手鬼哭神嚎,血尸遍野。敌境莫不胆寒,战战兢兢。
这一杆神耙,便是战仙的象征,见其如见大元帅本人。
或许业障太多,可能缘尘已断。九齿耙饱饮了诸天之下,万族境内所有生灵的鲜血后,断在了它主人的手中,但是执念太深,恨意绵天,于是,一丝不灭之灵,随着天蓬一同转世了。它成为了一枚印记,形状看上去像是蒲公英,洁白柔软,烙在了母猪身侧一只与其它小猪不同的,没有上去吃奶的小猪额头上。
母猪鼻孔中发出了几声哼哼,拱了拱那个按照人类来说露出了迷茫表情的小猪,提醒它过来吃奶,小猪抬头看了看母猪,从它的眼中看不出情感,它迈着步子走到了母猪的身侧,本能的拱了拱母猪的身体,然后伏了下去。
堂堂猪崽,区区天蓬,我若反转,天不是天,地不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