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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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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霞光,陆子云等人步入山寨。

山寨很简陋,东西各有几间木屋,泾渭分明。

山寨的前身还是山寨,名叫青云寨,是真正的土匪老巢,后被官兵所剿,大堂损毁,余留几间破屋,孤零零分布东西两侧。

时局所迫,无奈上山,简单修饰,还能算得上是个“家”!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个不少,还多了匹马,西屋的老幼妇孺发出了欢天喜地的笑声,这是对家人的眷恋也是对食物的渴望!

东屋的人静静伫立,羡慕的神色渐渐流露。

女人劈材、生火、烧水,男人剥皮、削肉、剔骨,老人准备调味,孩子们欢快的奔跑唧唧咋咋个不停。西屋欢乐融融,东屋寂静等待。

夜幕降临,星光乍现,陆子云瞭望远方,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吃饭了!”陆平走近陆子云,轻轻喊了一声。

“嗯?哦,让大伯跟豆子给老人和孩子送点。”陆子云回过神来淡淡的吩咐道。

陆平面露不甘,呐呐道:“哥,人家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对人家这么好干啥!”

陆子云抬手敲了下陆平,“大家乡里乡亲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大伯是老人代表,豆子是孩子代表,年轻人的争端不能苦了老人孩子,华夏美德流淌在陆子云的血液,这是东屋人的幸事。

西屋之人来自槐村,东屋之人来自李家庄,李家庄大年轻人多,领头的与陆子云是情敌总想一争高下,意念相悖自是我走阳关道你走独木桥。

老人和孩子有了吃食,东屋的气氛也渐渐有了笑声。

繁星点缀之下,星空美奂,只是这星空之下有多少人饥肠辘辘。

山寨之外,密林之中,约摸十余人的队伍正缓缓前行。

气氛沉闷少言寡语,此次他们冒险行事,重伤四人,轻伤两人,却只得到朴刀一把,铜币若干。

摸了摸怀中铜币,领头之人苦笑一下,在这****年代,些许铜币救不了一条命,而他想救得的是四条。

没钱,没吃食,还要损失四个发小,他的步伐很重,因为无言面对庄中父老。

近乡情更怯,此刻他是近寨脚更沉,心中愧疚像春天的种子滋生发芽占据心田。

肉香飘过鼻孔,勾引出馋虫,咕噜咕噜……肚鸣交织虫叫编织着夜的交响曲。

他们知道,这是西屋的收获。而他们呢?眼睁睁看着西屋之人吃香喝辣,他们饮水喝汤?

李天军承认那俊俏书生有些能耐,百无一用的不一定是书生。

李天军带领着李家庄的后生们出现在众人视线,垂头丧气,士气低迷。

李家庄的老幼妇孺迎了上去,这时,传来几声呼天抢地的哀嚎,“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欢快的氛围戛然而止,几许悲鸣,几许抽泣,几许沉寂,在这夜空下默默凝固。

李天军的心在抽搐,似乎绞碎了他的心脏,“婶,都是我的错!”

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对于普通人而言重伤就意味着死亡!

没有人去怪罪李天军,在这个人逼人的年代,甚至人吃人的年代,死亡便是命运,而且死亡未必不是解脱,活着才需要莫大的勇气。

无人责怪却是最严厉的心灵折磨,他宁愿婶婶们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李天军的头低的很低,这个身材挺拔五官俊朗的勇猛后生,在这宁静的夜,佝偻了身,落下了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陆子云挤开人群,看着哭哭啼啼的父老,看着丢人现眼的李天军,怒喝一声,“快将人抬屋里放好!”

直到这时,众人才幡然醒悟,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陆平跟在身后,悄悄问了句,“哥,这些人还有希望吗?”言语唏嘘,颇为感慨,白天分别时还生龙活虎夜晚归来时却要阴阳两隔。

陆子云瞪了下眼,“少废话,去捞点肉打点汤给他们补补。”

陆平撇了撇嘴,无声抗议了下陆子云,转身而去。

“书生,他们还有救吗?”李天军的声音低沉、沙哑,抬起头望向陆子云的眼神寄托了一丝希冀。

陆子云皱起眉头,他不是医科生,不懂医术,这种重伤又岂是他一个外行治得了的。

左思右想、苦思冥想下,灵光乍现,还真让陆子云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李天军箭步上前,抓住陆子云双肩,急切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几个要遭回罪,而且不是十拿九稳!”

“有多大把握?”

“一半一半吧!”

“好!只要书生你救活了他们,我们李家庄的老老少少以后跟定你了。”

陆子云笑了,很开心,这算是金手指吗?只是为什么非要救活之后呢?

“准备下油灯、大头针、麻绳、匕首、几盆清水还有干净的麻布。”

“还有吗?”

“还有就是先给他们吃点饭,我怕他们体力不支。”

李天军尴尬的挠挠头,这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伙食。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陆子云大显身手。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遵照医生守则问了病人家属一句,“婶,救治存在风险,您确定让我动手吗?”

两鬓斑白、面色憔悴的中年妇女看了眼躺在草席上神色痛楚的孩子,含着泪哽咽点头。

“所有病人家属全部出去。”这是陆子云最后的吩咐。

缺乏麻药的手术是震撼人心的,尤其考验的是主刀手的心境。

蹩脚的“医生”,简陋的环境,苦了患者,也苦了五个苦力。

亲身经历,才知道艰苦;亲身体会,才知道艰辛。抗战的勇士果然拥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屋内之人,个个面色苍白,按住病患的同时闭上了眼。李天军不是不想闭眼,而是不能,他要时时给陆子云察汗,所以他目睹了一切。

手术很简单,清洗,剔肉,消炎,缝合。就是这看是简单的过程折服了李家庄后生,折服了李天军。

手术结束,陆子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东屋。

平静的面容,若有如无的笑意,让耳畔犹在回荡凄惨嚎叫、低沉闷哼的众人深深折服。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一夜,他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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