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厨房执事
次日清晨，南宫雪音让碧罗把家当都整理好，然后拿着对牌，带着碧罗和苍郁两个丫头走到厨房旁边的小院之中。
南宫雪音进到围绕厅堂、正屋后面的小屋中，在碧罗收拾好的软榻上坐下，便让苍郁把厨房里的几个执事婆子给叫了过来。
厨房里一共有六个执事婆子，确实都如孟慧芬所说，是懂规矩的人，站在南宫雪音的面前都是低眉顺眼，谦恭有礼。
倒是南宫雪音看着眼前这群婆子基本都是很眼生的，她仔细地打量了片刻，便对着碧罗使了使眼色，碧罗立刻会意，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告诉她，从左边数过来第一个便是厨房的总管事婆子，是李三家的。
南宫雪音便对那个总管事婆子说道：“前天慧姨娘让我接手厨房的事情，这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吧？”
“回小姐的话，昨日慧姨娘已经跟奴婢们交代过了，说是要把厨房这块儿的事情暂时交托给大小姐。”那总管事婆子低着头恭敬地回话。
暂时交给？孟慧芬倒是打着好主意，打算酒宴过后收回么？想得美……南宫雪音心中冷笑，但面上不动声色：“我原先说自己太过年幼可能会管不来，可是呢，慧姨娘说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都是懂规矩的，厨房里的红白案、大灶小灶连同打杂的都是规定的人选，做了许多年了，菜单和采买也是有专人去做，这流程大家都自个儿清楚得很，断然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我才敢接手这份事儿，我原本没有管过，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才好，这才把诸位嬷嬷找来，想要听一听你们的意思。”
那总管事婆子一听，便笑道：“大小姐所言甚是，奴婢等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自个儿手中的活计，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自然是清楚得很，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奴婢们提，奴婢们自然会按照您的意思办得妥妥的。”
南宫雪音眼神闪了闪，也是笑道：“我是相信你们懂规矩，当然会照着上头吩咐的意思来做事情，但是你也知道，我对这块原本并不熟悉，再过几天咱府上要举行酒宴，咱们府的酒宴也不是第一次摆了，要做什么，想必你们比我清楚得多，想来你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可是呢，过几天的那酒宴可跟平常的宴席不同，京都的世家大族基本上都请着了，这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就算是知道要做什么，该怎么做，也难免会有疏忽，所以我想提醒你们，谁要是出了差错，不仅仅是你们自己丢了颜面，更是让咱们南宫世界也颜面无光。”
几番敲打，几个执事婆子都是有些愣怔，总管事婆子立马上前郑重其事道：“大小姐，我们一定会尽心办事，绝不出半点差错。”
“你们明白就好。”南宫雪音淡淡一笑：“这几日就要辛苦你们把厨房的事情料理好，各尽其职，别处疏漏，我今儿有事情想要交代你们去办。”
“大小姐请吩咐！”几个婆子异口同声地恭敬道。
“这样的，昨儿我跟老太太商量了一番，打算趁这几日厨间不忙的情况下，让你们着采买的恶人出去多买写白面回来，拨出一些人来每日蒸些软馒头，这要送去灵隐寺的救济所的，我可跟你们讲，这馒头要能入口的，做出来要软硬适中的实面馒头，咱们不是什么沽名钓誉的人家，这么做是为了给慧姨娘积德，算是送给她做贺礼的，你们要正正经经的来，做的馒头要是不实在的话，这权当是害慧姨娘了，明白么？”
这句话让几个婆子都是怔了怔，她们这群人平时听命于慧姨娘，自然不敢做出对不起慧姨娘的事情来，只是她们没想到大小姐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都是软钉子，心说嫡小姐果真不一般，这是遗传的吧，嫡亲的就是不一样，真是了不得。
“是！”总管事婆子笑道：“小姐请放心，这等广施恩的的事情，我们自然不敢怠慢。”
“那样便好。”南宫雪音笑了起来，“等这段日子忙过了之后，你们做得好，厨房这块儿不出差错的话，我定会禀明老太太和慧姨娘，给你们多加些上赏赐。”
这只要是人都爱钱，尤其是这群上了年纪的婆子，谁个家里没有儿子女儿，都盼着多赚点钱好让儿子娶个好媳妇，或者给女儿多添点嫁妆呢，一听到南宫雪音说有赏钱，自然是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兴高采烈地朝着南宫雪音千恩万谢。
南宫雪音许了好处，这群婆子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挑刺，最后便是高高兴兴地走了。
等那几个婆子出去了之后，南宫雪音心想着，当鬼魂的时候曾在各地飘荡，看着商人谈判还有官员们之间的谈话，她多多少少也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只是说话还不大利索，可今天这番连消带打地，又投了那么些个软钉子警告，这群婆子至少明面上不会故意做错事情来找麻烦，毕竟麻烦出来，责任一般都推她们身上，她们知道分寸。
南宫雪音心想着，赏钱啊，这群婆子也是看在赏钱的份上才这么听话，她以前从未考虑过钱财上面的问题，大概是因为不当家所以不知道财迷油盐贵。
现在，南宫雪音回想起前世被婆婆骗了之后，带着假休书两袖清风地回府，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窘态，若是当初她手中握有私房钱，根本不需要回来求孟慧芬，逃得远远的都有本钱养活自己，现在想想，钱真是重要的东西啊，可是，现在上下打点，收买人心，全都是要钱的，光是凭她那少得可怜的月钱，实在是不够用，她必须想法子多赚点钱才是。
终于把这事情安排了下去，南宫雪音才欢喜地带着碧罗和苍郁回到了揽月阁。
然后碧罗开始忙里忙外地整理值钱的物事，南宫雪音也开始例行公事似的练习写字。
苍郁在旁侍候着，知道南宫雪音不喜欢熏香，所以将屋子里门窗都开了，通风对流，然后自己拿出女红来坐在南宫雪音不远处的地方做起了针线活儿。
南宫雪音刚刚好写完一张大字，抬头便看见紫雨那丫头站在帘子外边欲言又止。
南宫雪音好笑道：“紫雨，进来吧，打听到了么？”
紫雨是苍郁的亲妹妹，是个伶俐的丫头，紫雨踏进屋里，便走到南宫雪音的身边，低声道：“大小姐，你吩咐的事情我办妥了。”
“如何？她们都是什么身份？”南宫雪音抬头望着紫雨。
平日她都是带着碧罗和苍郁出门，跟紫雨看起来交情并不深，可是谁都不知道，先前紫雨跟大杂院里的几个丫鬟不合，当时已经打起来了，几个丫鬟异口同声陷害紫雨，是南宫雪音出面帮忙保住了紫雨，要不然这丫头现在不死也半残，至于那几个心肠恶毒的丫鬟，也被发卖了出去，这让紫雨一家对南宫雪音都是感激涕零。
南宫雪音让紫雨去打听今天来的那几个婆子的底细，紫雨自然是欣然领命。
紫雨看着屋里只有自己的姐姐在，她便小声道：“大小姐，总执事婆子呢，是慧姨娘贴身丫鬟黄鹂的姨妈，还有那个专门负责面食的是孟福家的，当年随着慧姨娘嫁过来的，其他几个，还有一个是就是二小姐那边那个叫夜莺的丫鬟的亲戚……”
这个消息让南宫雪音浑身发冷，她完全没有想到，整个厨房里的竟然一半都是孟慧芬的人。
“剩下的三个，其中两人是老太太这边指派的人，还有一个则是夫人当年陪嫁过来的，但是夫人离世之后，这婆子的日子就愈发不好过了，您知道，慧姨娘是个口甜心苦的，她的日子可想而知。”紫雨一番话下来，有些口干舌燥的。
南宫雪音思考着紫雨的话，暗自点头，紫雨心眼不少，竟然能打听到这么多事情。
碧罗适时推门而入，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南宫雪音下意识地拿起点心吃了一口，笑道：“紫雨，你办得不错，一会儿，我让碧罗姐姐给你些赏钱。”
紫雨听到有赏钱，顿时欣喜若狂，连连道谢地出去了。
紫雨出去之后，南宫雪音又吃了一口点心，笑道：“我们必须找几个由头插手厨房的事情，然后将慧姨娘的人换下来，换上我们的人，否则，我心中难安，我瞧着慧姨娘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了，要早做准备，以免她以后狗急跳墙，下毒害我。”
南宫雪音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苍郁和碧罗都是一脸震惊，她们俩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
苍郁惊道：“小姐……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碧罗则是想通了一些关节，挑了挑眉，对苍郁说道：“怎么不可能？慧姨娘那种人厚颜无耻心狠手辣，这事儿若是放在她手上，她肯定干得出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南宫雪音垂下眼帘，什么道德，什么伦理，什么善良，什么理性，先保住性命再说，否则死了之后去阴曹地府谁跟你谈道德礼仪？
遇到事情之前必须有所准备，遇到了事情之后哭是没有用的因为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有些东西，并不是你苦恼就会有的，这个道理在她做鬼之前就已经深刻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