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红尸鞋4
“这里的人感觉好冷漠哦。”张小玲说道。
对于他们来讲,大田村里没有任何活泼愉快的气息,而是种毫无生气的死寂。每一个人,都似乎跟别人丝毫没有联系,自我的存在于这个地方。
“我们别管那么多,首先,我们要把那双鞋取出来,问问会不会有人知道来历。”邵兵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说着。
在这当口,迎面两个推车的农夫,推着两辆小型的两轮车,装满着货物,正在往奚美等人的方向慢步走来。
“两位,打扰一下。”奚嘉笑着说道。
随后,从袋子里取出了那双红色小布鞋。
“对不起,我想问下,村里有人穿这双鞋吗?哪怕是以前。”
两个农夫朝小红布鞋瞧了一眼,也不考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不知道。”
说完便继续赶路了。
奚嘉跟邵兵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
“没关系,继续问吧。”邵兵说道。
四人继续在村里兜转,徒步向前走着。大田村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很多,要把村庄全部走通的话,也需要一定时间。
这时候,一座看似是大户人家的三层楼房,门前一位妇女正在晒着衣服。
这次由奚美走上前去,问了刚刚与奚嘉相同的问题。
妇女将红布鞋提着,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说道:
“没见过这双鞋,你们哪人?”
“我们是秋山市来的,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想打听下这双鞋的来历。”
妇女疑惑地盯着奚美,觉得奚美的话里不尽不实,难以理解。
“好啦,无论如何谢谢你了。”奚美即便转身离去,省去了进一步解释的麻烦,妇女则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一头雾水。
之后,四人又在一条小道上询问了几位村里人,依旧是毫无头绪,一无所获。
“哎——真无聊,没人知道。”张小玲抱怨着。
“别急,慢慢来嘛,本来这就是件大海捞针的工作。”奚美一边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说道。
此时已是正午,烈日高照,再加上东奔西走,四人的身上都渗出了汗水。
“说得对,那老汉说,附近只有这一个村庄,这也正好减少了我们的工作量,缩小了范围,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把这里问遍了再说。”邵兵也说道。
张小玲点了点头。
“当然,我们今天也极有可能是一无所获的,大家要有这个心理准备。”邵兵低下头,淡淡地说道。
“各位,现在已是中午,我们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吧。”奚嘉说道。
在奚嘉的提议下,四人重新离开村子,回到了车上,取出了预先准备好的充当午餐的各种食品,在车上开动起来。
“现在想想,你们说,那奇奇怪怪的鞋子为何会跟着老姐呢?”奚嘉一边啃着面包,一边问道。
“我想,这双鞋,应该是这人生前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鞋子本身也具有奇异的灵气,奚小姐不就是提起它后,它才乘机附身的嘛,灵魂附身后,这件灵物也就跟随着宿主,这就是我的理解。”
奚嘉喝了口水,点了点头。
“事实上,如果这人是在近十年死亡的话,她应该不会生活在城市,很简单,城市里不会有人穿这样的鞋,所以生活在乡村的可能性非常大。”邵兵继续说着。
“当然了,这必须要在此人生活的年代并不久远这一前提下,才能以这种可能性去分析。”邵兵又再次补充了一句。
“好吧,各位兄弟姐妹,下午我们再努力一下,如果真是一无所获,我们再制订下一步计划。”奚嘉笑了笑,继续大口啃着手里的面包。
待吃饱喝足之后,四人又重新回到了大田村,继续着关于红布鞋的询问。
“不知道。”
“不清楚。”
“我没见过。”
“没有。”
遗憾的是,村里人各式各样的回答,都宣告着他们并不了解这双红色小布鞋的来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奚美等人,也越来越觉得这样的行为没有希望,逐渐感到灰心丧气。
四人此时走在一条河边,一边是感到疲劳,一边是心情郁闷,都默然无语,时不时出现些唉声叹气的声音。
此时,天色有些昏暗,已经临近傍晚。
“我们……要放弃吗?”张小玲闷闷不乐地问道。
奚美、邵兵、奚嘉三人都没有答话,不知如何是好。四人并排走在河边,河的对岸传来几声蛙叫声,不远处的竹林与岸边飘动着的芦苇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在空气中被微风轻轻送了过来。
“再过一会,村里人都该在家进晚餐了吧?”奚嘉看了看表上的时间,突然问了一句。
“嗯,也许,这一趟我们是白来了,真对不起各位。”邵兵喃喃说道。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也说了吗,并没有十足把握的。”张小玲开口说道。
“邵先生,我们非但不会怪你,还会感激你,你无偿奉献,帮了我们这么多,说实话,如果没有你在,我们现在可能连一丁点头绪都没有。”奚美诚恳地对邵兵说道。
“嘿嘿,这家伙就是客套。”奚嘉调侃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名渔夫,在河边停好了小渔船,提着手里装满河鲜的口袋,往岸边徐徐走来。
经过奚美身旁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睛注视着奚美手里提着的红色小布鞋。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渔夫的举动。
渔夫伸出左手,指了指那双鞋子。
“这不就是……”
邵兵激动地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他心领神会,走近渔夫身旁,颤颤抖抖地问道:
“你……你……认识这双鞋?”
渔夫接过了奚美给他递去的红色布鞋,提在手里端详着。
片刻之后,渔夫缓缓说道:
“不错,我有印象,这双鞋,是十年前我们这里一户人家的,你们是谁?”
“太棒了!”张小玲控制不住喜悦的情绪,抓住奚嘉的双手,首先呼出声来。
其余三人,脸上也是显露出激动的神情,希望的火焰,开始在他们的心底里燃烧起来。
“这双鞋,是哪户人家的呢?他们叫什么?”邵兵急切地问渔夫。
“让我想想。”渔夫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我已经记不清这户人家叫什么了,但是,这双鞋一定是他们的!”
“您能再好好想想吗?那户人家现在还在不在村子里?”奚嘉问道。
“不在了,十年前就离开了。”
奚嘉、邵兵同时怔住了,突然间感到有些失望,难得的一线生机,似乎即将要石沉大海。
如果要追查一户十年前就离开村子,并且连姓名都不知晓的人家,几乎难过登天。
“您以前在这户人家家里见过这双鞋吗?”奚美问渔夫。
“不错,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还是个送货的,还没开始搞水产,有次上他们家,见有人穿着这双鞋。”
“是谁呢?”
“呵!还真想不起来了。”
“您姓名真的记不起来吗?哪怕只是一个姓,一个字。”奚美有些焦急。
老渔夫仔细盯着奚美瞧了瞧,觉得有些奇怪,对于他们四人的意图,也是不甚了解,想了想之后,回答说:
“真的是想不起来,你看我都这把岁数。”老渔夫笑了笑,脸上微微有些愧疚之情。
“他们家有女性吗?”
“有。”
“他们十年前离开的?”
“不错,这我能记得。”
“那么,老先生,您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吗?”
“当然不知道,这户人家跟村里人很少往来。”
“那……好吧,真是打扰你了。”奚美黯然地说道。
“没事。”老渔夫再次笑了笑,他看出奚美等四人似乎不会跟他解释这么多,所以没敢多问。
就在渔夫转身准备离去之时,他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他又转过身来,对奚美等人说道:
“对了,村长肯定知道,你们可以去村委会里找他。”
听到渔夫的话后,邵兵又惊又喜,马上问道:
“村委会在哪里呢?”
渔夫耐心地,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和地点,然后互相告别后,就匆匆离去了。
奚美一行四人,立马赶往了村委会,期待着和村长的会面。
村委会所处的位置,是在大田村的偏南方,是一座有着三层楼的老旧房子,房子很宽,有着许多扇门,就外表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奚美等四人,虽然也曾经过,但却未有留意到。
“请问,村长是在这吗?”邵兵等人进入楼房后,正巧遇到一位肥肥胖胖的中年妇女,不禁开口问道。
“你们有什么事?”中年妇女冷冷地回答。
“我们是秋山市来的,有点事想请教他。”
“什么事?”中年妇女又再次追问一句,态度依然是傲慢无礼。
邵兵不禁有些恼火。
(这肥女人,你直接引见不就完了吗?)
“大姐,我们找村长有事,但不方便在这说。”奚美态度诚恳地说道。
中年妇女没有回话,仔细打量着奚美。
“有这样的领导,怪不得这村建设不怎么样。”奚嘉忍不住说道。
“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从楼上走下一位约莫有五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发现厅里站着四个外来人,开口向那中年妇女问道:
“陈主任,他们是谁?”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是郭村长,他们是来找你的。”
(原来他就是村长,运气真好)
邵兵暗暗庆幸。
“找我?你们有什么事?”
“你好村长,我们是秋山市来的,有些事情,如果方便的话,想请教一下。”
“你说吧,什么事。陈主任,你先回家吧。”郭村长示意那位叫陈主任的中年妇女先行离开,中年妇女应了一声,眼睛狠狠地瞅了一眼奚嘉后,径自出大门离开了。
待她离开之后,奚美再次取出了小红布鞋,提起来之后,问道:
“郭村长,你认识这双鞋吗?”
村长怔了一下,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惊恐,又有些疑惑,他缓缓地从奚美的手中接过鞋子,反反复复地观察着,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止住了口。片刻过后,他把鞋子递回给了奚美,清了清嗓子之后问道:
“这双鞋是在哪里找来的?”
“在不远处的一堆杂草丛里。”
“你们想知道什么?”
“在刚刚,我们曾打听到,这双鞋是十年前离开的某户人家的,我们只想知道,这户人家的所有情况。”
郭村长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就因为这双不起眼的小红鞋,这四个人会兴师动众地从秋山市特地赶到这里来问这个呢。
“我就简短地给你们说一下吧,说完后你们可以离开了。”
邵兵等人也不答话,静静地等待着。
“你们了解得不错,这户人家大约十年前就离开村子了,所以我也只知道些大概情况。”村长开始叙述起来,“这是户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着,你们手中的那双红鞋,就是当时那位八岁孩子的,就在十年前,母女俩因为在这里条件艰苦,无法生活下去,就去其他地方了。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是……是一个八岁的女孩?”邵兵感到有些惊讶。
“八岁女孩能穿这么大鞋吗?”奚嘉不禁问道。
“当时村里穷,她们家更是穷,小孩子穿着大号的鞋子也是常有的事,光着脚丫的孩子都不见少。”
“那么……”
“你还要了解什么,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们可以离开了。”
“等等……我的意思是……”邵兵急切地说,“难道,没有更详细点的资料了吗?”
“没有,就这些,我告诉你们,按照村里的规矩,我们是不能把这些信息透露给外人的,今天看你们是从大城市来,我才多说了几句,所以我已经给足了面子,你们赶紧走吧!”村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村长,这些信息对我们很重要,请你……”奚美央求道。
“行了,少来这套,快走吧。”
村长的脸色显得很不耐烦,说完之后,转身便要离开。
“这就是大田村的待客之道吗?好吧好吧,我们报上就这么写吧。”奚嘉突然漫不经心地说着。
“老公,你在说什么呀?”张小玲悄悄问道。
村长闻言后,转过身来,“小伙子,你刚说什么?”
“是这样的,村长,事实上呢,我们几个是报社的记者。”
“报社的记者?秋山市的?”
“不错,今天到这来,是我们一项随机性的调查活动。”
“就调查这双红布鞋子?”
“不但如此,我们还准备好了这篇报导的标题,题名为‘红鞋记’,所以才来询问你相关资料的。”
村长听完后,微微沉吟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半信半疑。奚嘉见村长这样,一边保持着微笑,一边用手在裤袋里掏出了钱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村长。
“新天地报社,彭华……主编,这……这就是你?”村长有些吃惊。
奚嘉微笑地点了点头。
“没错,但是,郭村长,你看你对我们这样的态度,任何资料都不愿透露,你叫我们该怎么写?”
邵兵在一旁心领神会,马上搭腔说道:
“是啊,这一下大家岂不都认识了大田村的村长了?”
“这……这个,是可以商量的嘛,呵呵。”村长一改方才的态度,一脸殷切地笑着说道。
“你刚不是还赶我们走嘛。”张小玲知道了奚嘉的主意后,也故意调侃起来。
“哪里的话,这样吧,来来来,几位里面坐,有什么话到里面去谈。”村长热情招呼着。
四人随同着村长,一起进入了一间会客室,坐在了沙发上,村长亲自为他们四人泡了热茶,随后,擦了擦手,自己也笑容满面地坐了下来。
“呵,这个……彭主编,明年就是村长选举了,虽说是村里人选,但市里的领导,也总是会关注的,您看……我这个形象问题……这……”
“行了村长,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你得要先帮助我们完成这次调查活动。”
“哦,还是那件事吗?说实在的,那户人家都走了十年了,我确实也就知道这么多。”村长一脸的无奈之情。
“我们也不想知道太多,只想了解下那户人家的一些基本资料,比如说,姓名啊,出生年月之类的。”邵兵说道。
“我就记得,那娃娃当年是八岁,其他的……”村长皱起眉头,沉思起来,“哦,还有,那户人家姓赤,这个……家里很穷,也不大喜欢跟村里人打交道。”
“很好,还有呢?姓名,特别是那孩子的,出生年月,都没有吗?”
“这我怎么能记得。”村长有些为难。
奚嘉和邵兵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茫然无措。
“要么……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档案室里找找,入住、出生、离开、死亡等等人员变动,村委会档案室都是会备案的,我只要查一下大约10年前离开村的那些人的资料就行。”
“好!太好了,真是麻烦你了村长。”邵兵瞬间来了精神。
村长应了一声之后,就匆匆离开,去档案室寻找资料了,房间里留下了奚美等人。
“喂,小子,你还真有办法,名片哪里来的?”邵兵对奚嘉笑着问道。
“哈哈,也真是巧,我们公司本来平时也会跟报社有往来,正好前几天这主编在我这留了名片,我一直放在钱包里,没想到今天倒派上这用场了。”奚嘉大笑起来。
“这鬼小子,搞得我们一开始也懵了。”奚美也笑着说。
“不错,大家都挺机灵的,小玲那句话也是轻声问的,他没听到,都配合得很好”
四个人一时之间沉浸在一种轻松的气氛中,有说有笑,便觉得时间过得相当之快。
大约半小时之后,村长匆匆回到了会客室里,一脸的兴奋之情,手里拿着两张纸,激动不已地说道:
“彭主编,终于被我给找着了,就是十年前离开的那对母女,那位父亲因为过世太早,当时村里还没有备份记录,所以是没办法去了解了。”说话之间,他把两张纸,递给了奚嘉。
“这就是当年备份的村里人员变动资料,夹在档案薄里,我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个,眼都花了,也真是够辛苦的,你看是不是……”村长还在一旁没完没了地唠叨,奚嘉和邵兵等人,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全部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了奚嘉手中的两张纸上面。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当年那对母女的资料。
母亲的为——黄枫,女,1958年3月7日出生,祖籍XX,出生地XX,……
女儿的为——孟冬梅,女,1986年12月8日出生,祖籍XX,出生地XX,……
而在那栏“离开\/死亡”说明里,母女两填写着相同的内容,大致意思为家境太过贫穷,无法生存,应某位亲戚的召唤,准备去往别处,故离开大田村,离开日期则为:1993年7月3日。
邵兵深吸了一口气,其他三人,也都默不作声,在看完全部资料后,四个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那位叫作孟冬梅的女儿的名字上了,每个人心里,都在暗暗思忖:原来就是她,一个当年只有八岁的孩子。
奚美更是感受到,这是与她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不禁觉得有些心跳加速,思绪万千。
“怎么样?彭主编,这资料还行吧?”村长一脸期待地问道。
“嗯,这两张纸我要了,对了,村长,这个女孩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特别之处?您是指……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跟常人不一样的。”
“这……没……没有啊,很正常的一个孩子。”村长的眼神,突然间从奚嘉的目光中移开了,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一看村长在躲避自己的眼光,奚嘉也有些暗暗疑惑,在与邵兵对视一眼之后,邵兵继续接着话题问道:
“真的没什么不同寻常吗?”
“真……这个真没有,都十年了,真有点什么,我也记不住啊。”村长的表情欲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
待再次逼问了几句之后,邵兵明白,看来是不会有所收获了,一看窗外渐渐日落,天色已晚,便决定就此打住。
“那好吧,就这样,我们也要走了。”
“真的很感谢你的配合,郭村长。”奚嘉装模作样地说道。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那……彭主编,这个……上报的事……”
“我明白我明白,村长您放心,不须多说。”
“好,那就好。”村长笑了起来,一脸的神采飞扬,之后,恭恭敬敬地将奚嘉等四人送至了村委会大楼的门口。
“各位再会,有空再到大田村来,一定好好招待。”
奚嘉跟村长挥了挥手,四人也没有答话,就重新踏上泥土路,徒步离开了。
四人此时步行在泥土路上,一扫先前忧郁的精神面貌,换来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太好了!总算没有白来!”张小玲满面春风,拉着奚嘉的手说着。
“这下子,姓名有了,生辰八字也有了,没想到今天的收获会这么多。”奚嘉也心情异常愉快。
“可是,真的是她吗?那个八岁的孩子?”奚美虽然此时亦是满怀希望,但总还未能完全放下心来。
“喂,老姐,你没听村长说吗,那双鞋就是那个孩子的,那渔夫也说,曾在他们家见过那双鞋,我想,她的妈妈是不大会穿这么小的鞋子的,即使用排除法,也只能是那个孩子啊。”奚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大姐,你就放心吧,这次准没错。”张小玲附和起来。
“嗯。”奚美听完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时已临近傍晚,天色已微微有些昏暗,大田村的住户,都已经在各自家里用着晚餐,所以一眼望去,已不见什么人影,如此气氛,比之先前,更是显得死气沉沉,一片安宁。
奚美等人,丝毫没有发现,一个身影,从方才开始,一直紧紧地在他们身后跟随着。
“啊——我快饿死啦——”张小玲抱怨起来。
“那可没办法,用餐问题,只有回秋山市才能解决了。”奚嘉笑着说。
这时候,张小玲看到了从刚刚开始就一言未发,正陷入沉思之中的邵兵。
“怎么啦,邵兵,你不开心吗?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啊。”
邵兵楞了一下。
“啊……是……是很顺利。”他回过神来,对张小玲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就是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嗯。”邵兵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张小玲回过身去,和奚嘉继续走在前方,有说有笑。
“你并非完全满意,是吗?”这时候,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传入了邵兵的耳中,邵兵头转向右侧,看到了走在身旁正注视着他的奚美。
“没这回事,我觉得此次收获已经很大。”邵兵对奚美微笑起来。
“可是,你还有点遗憾。”
“你这么觉得?”
“有吗?”
“有一点吧,你呢?”
奚美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也说不清,总觉得还有点怪怪的,你呢,哪里还让你放心不下?”
“我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我那种完美主义者的个人癖好吧。”邵兵没有面对问题,而是故意把话题扯开。
“告诉我吧,哪里还让你不满意。”
邵兵看了看奚美的表情,发觉此刻的她,异常的认真,眼神里透露着一种坚决。
“也许,我们没能了解那小女孩的身世,让我有些遗憾。”邵兵解释起来。
“不错,那小姑娘,为何要附身在我孩子身上呢?还有,我们都认为她已经过世了,可是,她是怎么死的呢?”
“这些正是我在意的地方,说实话,我们对她的了解一片空白,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孩子,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有着这么强烈的怨念,我们一无所获。”邵兵茫然地说道。
奚美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她到底,怀着怎样的居心呢?”邵兵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地问道。
“喂!你们两人在讨论什么呢,这么慢!”前方传来张小玲的吆喝声,突然打断了奚美和邵兵的思绪,两人对视了一眼,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很快,四人就走出了大田村的住户区,来到了通往大道的小路,奚嘉的黑色福特轿车,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停着。但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来到了奚美的身后。
突然间,一双乌黑的双手,冲着奚美抓去。
“啊!!”
奚嘉、邵兵、张小玲同时听到了处于队伍最后方的奚美的惨叫声,三人猛然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发型蓬乱,相貌丑陋的人,正抓住奚美的左手,试图去抢奚美手中提着的装着红色布鞋的袋子。
奚嘉和邵兵,同时抢身向前,一把拉开了这不知来历的人,奚嘉更是一脚飞向那人,那人用双手护住了腹部,后退了几步。
“想来偷东西是吧?胆子倒是不小!”奚嘉叱声说道。
奚美被吓得不轻,一时还未能缓过神来,脸色苍白,在邵兵身旁站着。
大家的眼光,一齐来到了方才那人的身上。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形貌怪异,穿着简陋,全身上下布满污垢,目光呆滞的一个男人。
只见他用手指着奚美手中的袋子,嘴里喃喃地说道:“姐姐——姐姐——姐姐的鞋……”因为惧怕奚嘉,他并未再敢欺身向前。
奚嘉、邵兵、张小玲,以及稍稍镇定下来的奚美,均觉得有些诧异。
“姐姐——姐姐——姐姐的鞋……”只见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嘴角还流着口水,依然重复着刚才的那句。
“姐姐?”邵兵问道,“他是指……”
这时候,两个推车的农夫经过了他们的身旁,正是先前被邵兵等人打听过情况的两位,两人看到了这种景象,也没有停下,只是随口说道:
“这人叫宝儿,是村里人,从小就是个低能,你们不用害怕。”
另外一个,则冲着那宝儿喊道:
“宝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在这里玩些什么!”
说完之后,两人继续推着车,向前而行,也就不顾这一切了。
“原来是这样……”奚嘉对于自己刚刚的粗鲁行为,未免有些愧疚。
宝儿已经没有说话,而是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傻傻地望着他们四人。
“好啦,既然是个傻子,我们也不必理会了,先走吧。”张小玲招呼着,奚美也点了点头,之前的阴影,几乎一扫而空了。
“你们等等。”邵兵突然说道,他来到了奚美的身边,打开了袋子,取出了那双红色布鞋,来到了宝儿的跟前。
宝儿见到红鞋子后,表情又变得怪异起来,两只手紧握住拳头,激动不已。
邵兵将鞋子提了起来,开口问道:
“宝儿,别害怕,告诉我们,你刚才说……姐姐?姐姐是谁?”
宝儿并未开口,而是用手指了指面前的这双红鞋,嘴角依然流着口水,显得局促不安。
“这双鞋是姐姐的,对吗?”
宝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长什么样呢?”
突然间,宝儿镇静了下来,并且有些迟钝,显然是在回想或思考些什么。
“可……可怕!姐姐的样子……样子好可怕!”
说完之后,宝儿哇的大叫了一声,扭头就跑。
邵兵拿着鞋,呆立在原地,对于宝儿的这一反应,邵兵有些猝不及防,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宝儿越跑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没事,一个傻瓜的话,何必放在心上。”奚嘉过来,拍了拍邵兵的肩膀。
“嗯,我猜,他小时候一定和那女孩关系不错,所以看到那红鞋子比较激动吧。”张小玲也附和起来。
“也许吧……”邵兵还未完全释然。
“不知为何,我一见到那个宝儿后,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邵兵继续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可能是错觉吧,我不认为那个傻瓜身上有什么值得我们注意的。”奚嘉说道。
邵兵默然不语。待沉思片刻之后,邵兵继续茫然地说道:
“还有,姐姐的样子,为什么很可怕呢?”
黑色的福特轿车,继续行驶在了石子路上,此时,已是晚上六点多钟,天色也已几乎是漆黑一片,四人也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饥饿与疲劳。
张小玲显得特别兴奋,在车上不停地说着话。
“到了秋山市,就可以大吃一顿啦。”张小玲笑着说,“哎?对了,你们说,刚刚那傻子怎么知道袋子里装着红鞋子呢?”
“依我看,他应该是偶然的情况下,看到了那双红鞋子,然后一路跟踪我们的。”邵兵回应着。
“有道理哦。”小玲俏皮地回了一句。
“好啦,老兄,接下来,一切问题就交给你了。”奚嘉边开车,边对着邵兵说着。
“交给我?你是指,让我回去后用噬阴术作法吗?”
“当然啦,这不你说的吗,需要此人生前的姓名、出生年月推导而出的生辰八字,现在都齐了。”
“话是没有错,可是……”邵兵的神色显得有些为难,“你们真的认为,一切都已经妥当了吗?真的是当年那个叫孟冬梅的孩子?如果是那个孩子,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的怨念,为何如此强烈,她遇到了什么样的事呢,这些都还是疑问。”
“喂,我说你小子也真够婆妈的,等你把一切都调查清楚,那我老姐孩子都已经出生了,有些事,不必这么执著啦。”
“嗯,说得也是。”邵兵应诺了一声,“可是,刚刚那个宝儿,为何会给我带来种不安定的感受呢。我觉得,整件事中,肯定有些矛盾之处,是我们还未发现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矛盾?有吗?”奚嘉显得疑惑不解。
“有,只是,我每次灵光闪现,快要接近答案的时候,总是功亏一篑,差了那么一点。”邵兵有些遗憾地说着。
“好啦,我看你小子因为在医院工作,对什么事都太敏感了。”
“也许吧。”
“那么,无论如何,你就先尝试一次看看,这些疑问,就暂时放一边吧。”
“好吧。”邵兵点了点头,“你们给我几天时间准备,然后我就为奚小姐作法驱魂。”
深夜,奚美独自呆在八楼的阳台上,忧心忡忡地遥望着星空,陷入了沉思。
奚嘉和张小玲,因为一天的忙碌,积累下来的疲劳感,使得他们已经早早的入睡了,而在奚美心里,因为心绪的无法安宁,以及对于这一天里所做的事的反复回想,导致无法入眠,因此她披上了外衣,站立在阳台上,迎着夜间微微的凉风,涌起了无数思绪。
虽然父母已过世,但自小开始,奚美,就是周围所有人眼中的幸运儿,女生里的佼佼者。在学校里,奚美是个优等生,是个品德高尚、温柔端庄的积极份子,有着良好的人缘,再加上贤淑靓丽的外表,奚美通常是众多男生追逐的偶像。待踏上社会之后,奚美依然是老板和同事中的模范员工,也因为心诚善良,不拘小节,亦是周围人认定的最值得交心的好友。可以说,就在不久之前,奚美还是个一帆风顺、鸿运高照,除了父母去世外,未经历任何重大挫折的女子。有最贴心的亲人,有至诚的好友,有新婚的丈夫。
但随着丈夫的意外出轨,幸福生活立刻化作了梦幻泡影,怀有身孕这一值得庆贺的事,立马颠覆了它此时本应有的意义。情况,也开始变得恶劣起来,奚美的人生,就如同被突然炮击了一番,轰然倒下,而就在这时候,她又捡起了那双诡异莫明的红鞋子……
一切,就如同被事先安排好了一样。各种灾难就像伙伴,勾肩搭背地向她不断袭来。
她感觉她已经被命运压得彻底弯下了身子。
想到这里,奚美心里感到一阵苦酸,不禁淌下了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这时候,奚美想起了这一经常会被提起,却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她的右手不自觉地安放在自己凸起的腹部上,用心去感受肚中的温暖生命。
但是,当一想到那个诡异的生物,那个叫作孟冬梅的孩子,也在自己的体内,便觉得一鼓难以形容的恶心感不断上涌。
“请……请你离开……放过我的孩子……”
奚美央求了起来,尽管她并不确定那个“它”是否能听到。
(再过几天,邵先生就要进行驱魂,如果……如果这次再失败的话……)
悲伤之余,奚美也不禁担心起来。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邵兵这一驱魂术外,他们已经找不出任何可以应对的方法,这是最后的希望,如果再遭遇失败,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她遥望着夜空。一边是安静平和的夜景,一边却是她翻江倒海的内心世界。
这一夜,她觉得特别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