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易
人死了和人失踪了所带来的希望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陈恪想通了为什么薛东源笃定自己不是薛锦尘的问题,但是他却想不明白薛东源怎么会认为自己是有人指使来的,这里面肯定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然想不明白,陈恪也懒得琢磨了,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直被薛东源的气势压的有点儿窝心,心里转了个圈,忽然笑道:“是不是我说出让我来的那个人,你就让我走?而且以后都不会找我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陈恪的话,薛东源右眼皮突然跳了两下,心里生出很不好的感觉,不过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纵然心中有所疑虑,脸上却一点儿也未显露出来,很是平静的说道:“只要实话实说,自然没有人为难你。”
薛东源的话看似给了陈恪承诺,其实仔细一琢磨,什么承诺也没给,反倒隐隐带着一丝威胁,就是你小子别想着和我打马虎眼,否则后果自负,果然不愧是纵横江湖多年的人物,转瞬之间不仅立刻扳回了言语上的劣势,顺便还将了陈恪一军。
陈恪暗骂一声老狐狸,摊开双手道:“其实这个人薛先生也认识。”说到这故意顿了顿,看到薛东源没有任何表情,知道凭自己这点儿道行在薛东源这种已经修炼成了精的人物面前肯定占不到半分便宜,当下不再犹豫的说道:“她不是外人,就是薛先生你的女儿薛锦绣。”
薛东源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就知道这小子没这么老实,正打算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雷霆之怒的时候,就听陈恪悠悠的说道:“薛先生先别动怒,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发火也不迟。。”
接下来,陈恪便把如何被薛锦绣误认成薛锦尘,如何被她带到这里来以及又是如何被她怀疑失忆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一口气说完,陈恪感觉嗓子有点儿冒烟,因为屋里没开空调,后背有些湿透了,一时又没有水喝,只能干挨着,心说,和薛东源这种人说话可真要命,比打场篮球赛都累。
“该说的我都说了,是真是假,薛先生找你的女儿一问便知。”陈恪抹了把额头的汗。
陈恪明白,和薛东源这种人说话有一个好处,不用把话说透,他自然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说多了,反而有画蛇添足的嫌疑。
薛东源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缓坐到了那把沉香雕花座椅上,一只手搭在画案的桌面,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起来,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
“嗒嗒”陈恪再一次听到了这种仿佛能敲进人心的声音,忍不住暗忖,这个敲击的动作应该是薛东源即将作出某种决断的习惯性动作。
薛东源直觉陈恪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如果真是如自己之前所想,那么这个局做的也太过天衣无缝了,除非有人能提前知晓薛锦绣的行进路线,又刚好让她在路上看到陈恪,可是薛锦绣每天从公司回家和她今天开车路过的这条路完全是南辕北辙,很明显是薛锦绣临时起意,如此看来,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当然,处于谨慎考虑,他事后还是会派人调查整个事件的始末。
薛东源之所以如此谨小慎微,事关东源集团未来的生死存亡是一方面,再有就是凭他阅人无数的眼光,竟然也有些看不透陈恪的虚实,这多少让他感到一丝挫败感,不过薛东源却非常人可比,很快放下对陈恪的些微恼火,手指猛地一收,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是我冤枉了你,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有薛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恪笑了笑,他明白,以薛东源的身份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经相当于默认了自己的话,剩下的只是什么时候离开薛家的问题了,一想起林出云望‘儿’心切的眼神和薛锦绣霸道的做派,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还是离这两个女人远点儿好。
薛东源鼻间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让陈恪走,也不说不让他走,竟然没有了下文,只是一双浓眉微皱,双手交叉在胸前,恍惚间好像有些出神,搞得陈恪郁闷不已。
“薛先生,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还是看开点儿吧。”许是察觉到了薛东源眼底难掩的一丝疲惫,鬼使神差的,陈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可是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再想往回收已经来不及了,陈恪差点儿给自己两耳光,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刚把自己摘清了,这下又变成解释不清了。
果不其然,本来陷入沉思中的薛东源在听到陈恪的话以后,眼神立刻一凛,身上的气也势为之一变,宛如一只正在打盹的老虎闻到了猎物的气息,徒然化身为下山猛虎,面色不善的紧紧盯着陈恪阴沉沉的说道:“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东源心头狂震不已,儿子溺亡的消息一直被他狠狠的压了下来,到目前为止,只有3个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这其中还包括他自己,另外两个人他也敢打包票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么,眼前这个少年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难道说还有第四个自己不知道的人也知晓了真相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想到这里,薛东源暗骂一声,今天这是怎么了,自从看到陈恪以后,整个人似乎都不在状态,有些进退失据,如果不是这小子说漏了嘴,险些就被他蒙混过关了,不行,一定要把隐患消弥于无形,不能给任何人利用这件事做文章以可乘之机,东源集团正面临生死关头,容不得出半点儿差池,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妻子那里,这件事一旦被她知道了,薛东源不敢想象,林出云的身体能否承受的了这么大的打击,不管怎么样,先撬开陈恪的嘴再说。
陈恪挠了挠头,苦笑一声道:“薛先生,如果我说这都是我猜的,不知道你信不信。”看到薛东源冷笑连连,叹了口气道:“好吧,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也认为薛锦尘只是失踪了而已,可是在你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当时我还以为是你身上的气场太强势造成的,直到你非常笃定我不是薛锦尘的那一刻才忽然想通,最初的那种奇怪感觉从何而来。”
“其实从你进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不是你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薛锦尘,否则你不会进门之后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很明显,你肯定早就知道了薛锦尘的下落,可既然如此,你却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妻子和女儿呢?那就说明你隐瞒了事实真相,你如此煞费苦心隐藏真相的唯一解释,就是薛锦尘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这么做的原因也不难理解,那就是因为你怕,你怕你妻子的身体情况承受不了失去儿子的打击而撒手人寰,你怕你女儿知道真相后陷入更大的自责之中,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也就意味着这个家算是彻底支离破碎了,一个人就算拥有再多的财富,掌控着再庞大的金融帝国,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亲人陪伴在身边和他分享,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因此,你把这份痛苦独自承担了下来,给你的妻女留下了希望,薛先生,不得不说,我很敬佩你,不管是作为一个丈夫还是一个父亲,你都做到了人所不及。”
静,书房里静的怕人,针落可闻。
薛东源的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平静,好像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水上下翻腾不已,他实在没想到,陈恪竟然凭借着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能把整件事还原的有如亲见一般,虽然有的地方稍有出入,却也相去不远,如果这都是真的,眼前这个少年的心思实在是太过缜密了,即便自己如他这般大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一点吧,心里苦笑一声,难道自己真是老了不成?今天竟然一次又一次在这个少年人面前失去了平时引以为傲的判断力,这可不像自己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啊,转念又一想,倒也释然了,实在是陈恪和薛锦尘的相貌太过相似,扰乱了自己的心神,每当看着他的脸,就想起了儿子。
有一点让薛东源稍感放心的是,至少儿子溺亡的消息不是有人故意泄露出去的,那么剩下来只要摆平陈恪就可以了,显然,他已经相信了陈恪的解释,不用问为什么,如果他薛东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小伙子,你叫陈恪对吧,不妨这样,我们来做场交易如何?”薛东源终于在沉默许久之后,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看着薛东源那双精芒四溢的眼睛,陈恪心里突然一紧,似乎预感到要有什么自己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