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场戏
车内很安静,此刻,陈恪的脑子里盘旋的都是在书房里和薛东源谈话的场景。
“陈恪,从现在起,请你忘记我的身份,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和一个希望妻子不受到伤害的丈夫,而不是东源集团的总裁,你和我之间是平等的,我和你说的这件事,不管你答不答应,最后我都不会以任何身份给你施加压力,你看可好?”薛东源的话一出口,就让陈恪大感意外。
薛东源果然不愧是纵横沙场多年的成名人物,对人心的把握实在是精准之极,他早就看出来陈恪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男孩子,如果自己表现的太强势,很有可能会激起陈恪的逆反心理,最后事与愿违,现在表面上看似在示弱,实际上,无形中拉近了他和陈恪之间的关系,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不以身份压制你,咱们这是平等的交易,无疑最大限度降低了陈恪的抵触情绪,为后面的谈判定下了一个良好的基调,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让薛东源放下身段,委曲求全的事,也必定非比寻常。
薛东源的眼光确实毒辣,陈恪还真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如果一上来薛东源就恃强凌弱逼迫陈恪,可能不管他说什么,陈恪都不会答应,然而薛东源这样一说,陈恪确实说不出什么来了。
当然,陈恪明白这无非就是薛东源的一种说辞而已,俩人之间又怎么可能真的处于平等地位呢,不过是为了后面要说的事做铺垫罢了,但是,陈恪更清楚,以现在的形势看,自己除了点头,其他的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不如索性大方点儿,当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陈恪,以你的年纪,能从一点儿细节推断出和事实想去不远的真相,我很佩服。”薛东源先给陈恪戴上一顶大帽子,紧接着摆了摆手道:“当然,这不是重点,下面咱们来谈谈正事,从现在起,我打算让你在我的妻子和女儿面前继续把锦尘的角色扮演下去,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为难,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商量的可能,作为回报,日后我保证你这一生衣食无忧,如果以后你想进入我的公司,我也会给你安排一个非常好的位置,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陈恪心说,就知道从你这个老狐狸嘴里说出来的事没那么简单,果然没错,换做其他的事,陈恪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但是这件事打死他也不会答应,先不说过得了过不了自己这关,就老妈那脾气,要是知道他在外面认了一个爹,还不把他撕烂了,万万不行,坚决不能答应,不管薛东源抛出多大的诱饵,陈恪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答应这件事。
好像洞穿了陈恪的心思,薛东源不等他回绝自己,抢先说道:“陈恪,先别急着拒绝我,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陈恪砸吧砸吧嘴,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话,你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堂堂大总裁,怎么说话也这么不靠谱,就不能把话一气说完啊,瞅着薛东源没言语,看看他到底还打算说点儿什么。
“你应该已经看出来我妻子的身体很不好,不瞒你说,因为锦尘的失踪,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医生告诉我,她可能只有两年的时间了。”说到这里,薛东源眼神忽的一黯,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像是对陈恪说,又像是喃喃自语道:“你猜的不错,我就是怕她承受不住打击,连这两年的时间都挺不过去,才把锦尘溺亡的消息隐瞒了下来,包括锦绣都被我瞒了下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初,我妻子家里的人嫌我穷,并不同意她嫁给我,但是她为了和我在一起,最后不惜和家里面闹翻,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挣钱,挣大钱,让她的家人明白,她没有看错人,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后来经过一番打拼,我不但有了很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还拥有了很高的社会地位,她的家人也开始改变了对她的态度,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以为天底下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直到看着锦尘的尸体,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钱再多,能换回我儿子的命吗?”
“出云的身体本来就很柔弱,年轻的时候没少和我受苦,得知锦尘失踪的消息以后,更是大病了一场,虽然我请来国内最好的专家给她调理身体,但是效果不大,我知道,她这是思念儿子得的心病,可是我只能干着急,却束手无策,如果钱真的能解决一切问题,我宁可散尽家财也要换回我儿子的命和我妻子的健康。”
“在你出现之前,本来我已经彻底绝望,以为出云会带着遗憾离开,但是这一次老天爷似乎听到了我的不甘,把你派到我的眼前,我薛东源一辈子没开口求过人,但是今天,我想恳求你,在这两年的时间里配合我演一场戏,哪怕你不叫出云一声妈都可以,只是让她走的时候知道儿子还活着就好,这样她也能安心的走了。”
谁能想到,为了妻子,在人前一直强势的薛东源竟然对一个少年几近哀求,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惊落一地眼球,这世上不乏痴情的男人,但是,像薛东源这么有钱又有足够社会地位的男人,哪个暗地里不是情人一大堆,情妇满天飞,巴不得身边的黄脸婆早死早安生了,不说别的,单就薛东源对妻子的这份真情,就是铁石心肠也得为之动容。
陈恪自问不是铁石心肠,因此,已经铁了心不打算答应薛东源的那套说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沉默片刻之后,陈恪缓缓说道:“薛先生,从小父亲就离开了我和妈妈,我非常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无奈,本来我是打定主意拒绝你的,可是你后来的这番话确实打动了我,就为你对你妻子的这份真挚的感情,我答应你,不过。。”
听到陈恪终于答应下来,薛东源本来略显黯淡的眼神蓦地一亮,不想他还有下文,挑眉问道:“不过什么?”
“刚才你说的那些回报就算了吧,我帮你并不是贪图这些回报,我有手有脚,完全能写出自己的人生,不需要谁的恩惠,另外,我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沾染太多世俗的东西。”陈恪淡淡的说道。
“以你的年纪能说出这番话来很难得,不过,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在俗世中的俗人,又如何免俗啊。”薛东源感叹了一句,接着说道:“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说过的话从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你的事了。”
为了不露出破绽,基本上算是达成一致意见的俩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接下来陈恪只要按照薛东源编排的剧本去演就可以了,徐济壶就是薛东源请来的助演。
人生如同一场戏,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戏中人。
“陈恪,想什么呢?一路上这么安静。”
徐济壶的一句话打破了车内的平静,也把陈恪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此时天色已经黑沉下来,徐济壶的车速一直很平稳。
“哦,徐叔叔,没想什么,就是感觉今天的事有点儿不真实,到现在还以为在做梦呢。”陈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呦呵,难得,你小子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实话和你说,我大哥平时很少夸人,今天在电话里和我说起你的时候可是没少夸奖你,就冲你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给你的回报这一点,你小子不简单。”徐济壶呵呵笑道。
如果不是自己也是知情人,第一眼看到陈恪还真差点儿就把他当成了薛锦尘,徐济壶不由得感叹老天爷实在太过神奇,世间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难怪大嫂和锦绣都被蒙在了鼓里,不知道是因为陈恪和薛锦尘长的实在太像还是难得听到薛东源如此赞许一个人,总之,徐济壶感觉和陈恪很亲切,所以说起话来也就少了一份陌生感。
“徐叔叔太抬举我了,我哪敢当啊。”陈恪谦虚了一句,接着有有些迷惑的问道:“对了,徐叔叔,我问你个事呗,你说薛先生为什么会认为是有人指使我来的?”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想无非就是生意场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而已,别看平时大哥风光无限,好多人都羡慕的不得了,其实这些年他每天过的都不轻松啊,我们没站到他的那个高度,自然理解不了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也许有一天你达到他的那个位置就能理解了吧。”徐济壶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
“哦,是这样啊,那看来钱多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啊,整天提防这个,提防那个的,活着多累啊。”陈恪双手枕到靠背上,把头向后一仰道。
“你以为钱这么好挣啊,这就是现实,有钱人享受鲜花和掌声,压力和风险也比常人大很多,没钱的人生活清苦,但是比较安稳,我问你,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想做个有钱人还是做个安于现状的普通人?”徐济壶抛给陈恪一个选择题,他想看看这个被大哥赞许有加的少年如何回答。
“我只想做个对社会有意义的人。”陈恪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个小滑头啊,呵呵。”徐济壶无奈的摇摇头,笑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