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说白蛇
云岚今天本没打算会客，此刻一头青丝随意披在肩上，面庞未经任何修饰，穿着一条白色蝶裙，却使她本就倾城的的姿容反而添上了一分慵懒。
袁沐风看呆了片刻，半晌才醒过神来，赶忙拱手坐下掩饰尴尬。紫衣婢女告退离开，留在房中伺候的是上次在雷峰塔跟在云岚身后，对袁沐风狠狠瞪眼的可爱婢女。袁沐风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几分从容，扫视了下房间四周，除了放着瑶琴茶盏之物，角落里还有一副棋盘，棋盘四角能清晰看到磨损的痕迹，显然是经常使用，墙上还挂着多副西湖景图，下面多有署名，只是袁沐风一个不识
他放松了下心情，看着云岚由衷赞道：“云岚姑娘玉貌仙姿，在下每次都看得入了神，让姑娘见笑了。”
云岚落落大方的微微一笑，等婢女为两人送上茶水，这才说道：“公子今日前来，妾身不胜欢喜。昨日听到公子在雷峰塔上吟唱歌曲，妾身回来越是回想越觉得有意思，就试着把它谱曲出来弹奏，可惜有些地方当时没听清楚，公子可否为妾身纠正？”
袁沐风没想到云岚只听自己轻轻哼过一次就能谱曲弹奏，惊艳之余点头答应。婢女将玉琴摆好，云岚轻拨琴弦，乐声响起，那熟悉的曲调，熟悉的节奏缓缓在耳边响起。袁沐风来到这个世界几年，终于能从别人手中听到以前的声音，怎不叫他激动万分？他闭上眼仔细的听着，双手不自觉的跟着打起拍子，瞬间就沉醉在优美的琴音中。
一曲奏罢，云岚抬头看着依然沉醉的袁沐风，半晌才轻声问道：“公子可觉得有哪里不妥？”
袁沐风指出了几个与前世所记稍有出入的地方，赞叹道：“姑娘真是厉害，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曲子了，真是怀念。”
云岚脸上稍显犹豫神色，然后轻咬银牙，对袁沐风说道：“公子，妾身有个不情之请，当日听公子哼唱，妾身未能记下全部歌词，请问公子可不可以把歌词送给妾身？妾身知道这种还未出世的词曲必然十分贵重，如果公子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出来。”
看着云岚一脸严肃而期待的表情，袁沐风微微一怔，失声笑道：“云岚姑娘严重了。其实当日我告诉姑娘，这首曲子还有一个故事，既然我已经答应把故事说给姑娘听，词曲自然就全送给姑娘了。”
云岚有点雀跃的行礼说道：“妾身对公子的故事也是非常期待的。”
袁沐风接过婢女拿来的纸笔，一边写着歌词一边整理对白蛇的记忆。
“以前，有个小牧童从樵夫手中救下一条白蛇……
白蛇修炼千年，与妹妹青蛇一起到西湖边寻找牧童的转世……
白蛇终于找到了小牧童，小牧童名叫许仙……
白蛇与许仙结婚……
法海和尚把许仙骗到金山寺关了起来……
白蛇水漫金山……
白蛇被法海镇压在雷峰塔下……
白蛇与许仙的儿子高中状元，要挖雷峰塔，青蛇大战法海……
观世音菩萨被白蛇许仙的真情感动，放出白蛇……
白蛇与许仙终在一起。”
一个白蛇传的故事讲了两个多时辰，袁沐风只觉口干舌燥，茶都喝了整整一壶。不过也幸好他口才不错，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云岚听完故事眼睛有点红，那婢女更是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云岚瞪了袁沐风一眼，恨声说道：“公子真是可恶，编了这故事出来骗女儿家眼泪，今天晚上让妾身怎么入睡。”任谁听完这个故事，还把西湖、雷峰塔牵扯进来，都会觉得这是袁沐风编的，哪还相信什么老家流传的说法。婢女更是带着哭腔说道：“观音娘娘就应该把法海压到雷峰塔下面去，压一万年！”
袁沐风看着云岚惹人怜惜的雾蒙蒙双眼，一句“要不我晚上陪你”差点就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把话咽下肚子，他才知道这千年后的爱情故事，对仍停留在公子小姐两情相悦就是浪漫的现在，杀伤力实在太过惊人。心中不由想着，改天我把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再讲给你听，你是不是会抱着我痛哭呢。
讲完故事时间已经过了子时，只怕以前从来没人在云岚房间呆到这么晚过吧，袁沐风不由有点得意。看着云岚正拿着记了歌词的纸呆呆出神，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故事的内容，袁沐风看天色已晚，起身告辞，见云岚仍没有反应，只能自己推门出来。找了个小厮引路，出了凤鸣阁，直接回去客栈。
一夜无话，隔天李明灏依然没来，袁沐风继续到城西闲逛，不过不敢再去凤鸣阁。昨天云岚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自己现在都忘不了，暗想着温柔乡果真是英雄冢。
今天袁沐风不再只是单纯的闲逛，他不停的旁敲侧击打听着马府主人的消息，显然对这马老爷非常感兴趣。当然他是分别从很多地方很多人之间打听，不敢稍露自己的任何意图。他知道了马老爷叫马泰，最开始是在江宁县当差，被江宁县令推荐到杭州管粮草押运；知道马老爷非常好色，天天都要到凤鸣阁听艳曲，不过从不在那留宿，即使再晚也会回家安歇；知道马老爷只用了四年多时间就买了大宅子，娶了六房姨太；还知道了马老爷押运的粮草基本都是送往战事频繁的西北；更知道了四年前这马老爷押运江南道的粮草送往西京。
“就是他了，找了两年，终于让我给找到了。”袁沐风抓着桌子边缘，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陷了进去，指甲断裂流出鲜血也毫无察觉，只在心中咬牙切齿的默默想着：“希望这次能找到韩姐和虎子，希望能……”
这天白天袁沐风哪里都没去，只是躺在客栈床上闭目养神，吃饭也在房间解决。过了子时，等到外面灯光全都暗了下来，喧哗声也逐渐远去。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黑暗中眼露冷冷寒芒，迅速的换上一套全黑的紧身衣服，带上头罩，又从枕头底下抽出直刀绑到背上，打开窗户一个翻身就跳了出去。
两天的探路让自己心中客栈到城西的路线以及城西的布局了然于心，按照早已拟好的路线，袁沐风轻巧的避开打更和巡逻的差役，隐在建筑的阴影中快速的奔跑，到了马府院子门外，也没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行踪，显然这种隐藏身形的本事是多年练就的。
袁沐风看了眼马府高大府门，走到旁边轻巧一跃，悄无声息的上了侧面的院墙。只见他灵巧的借力墙头的桂树树枝，直接从墙上翻过挂着灯火的院中道路，隐入里边的建筑阴影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枝条的微摆就像被清风拂动，院内几个护卫丝毫没有察觉。
马府前院很大，还专门布置了一个练武的演武场，想来是马泰给护卫练习的场所。远处偶尔人影晃动，但火光多集中在正门附近，还能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谈笑声。
袁沐风小心的借着阴影穿过前院和中庭，好不容易才钻到了后院中，这里已经没有了护卫，只住着院子的主人和他的众多妻妾。袁沐风躲在灌木丛中，看着后院一间连着一间的厢房有点头痛，之前没有打探到马府后院布置，现在想要找到马泰的位置确实非常困难。他抬头正准备寻找线索，突然被一丝昏黄的光线吸引了注意。
这么晚还点着灯的不可能是女子，而马泰没有子女，那么有光线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马泰的位置。袁沐风想清楚后沿着光线的方向摸了过去，来到一间厢房的前面。透过白色的窗纸和昏黄的灯光，他看到了窗前有两个人影。一个修长的影子手上拿着剑，正指着另一个影子的咽喉位置，被剑指着的那人有点胖，跪在地上，抬着头好像在说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袁沐风脑子里猛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西京看到的相似场景，当时的一丝犹豫铸成大错让他一直无法释怀。他不再犹豫，拔刀在手，如弹簧般蹲下，然后迅速跃起，身随刀走，整个身体在空中形成一条直线，在黑夜中画出一道闪电，向持剑的影子斩了过去。窗纸对这快如霹雳的一刀完全没有阻隔，袁沐风的刀瞬间就几乎砍到持剑剑客胸腹上，口中怒吼：“恶贼，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