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表痴心
多日的思念得到宣泄，袁沐风一夜好梦，清晨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因为伤势不能动武，他到院中练了一趟强身健体的五禽戏，出一身汗后觉得身体也轻松了很多。
西门瑶琴因为昨夜激情还在贪床，倒是绿萤好奇的站在屋檐下看他摆着各种奇怪动作。
袁沐风见绿萤对五禽戏感兴趣，收了动作微笑问道：“绿萤姑娘，你想学这五禽戏吗？”绿萤盈盈一礼，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还是和师傅一样唤奴家萤儿吧。如果公子愿意教，奴家很想学。”
袁沐风领着绿萤练完一趟五禽戏，西门瑶琴也已经起来，站在檐下微笑的看着两人，院中的一派平和让袁沐风暂时都忘记了困扰自己多年的烦恼和忧愁。
一整天几乎在聊天和听琴中愉快的度过。今天向夫人没有过来，倒是宝儿从后门老鼠般的偷偷溜了进来，然后就一直小尾巴似的黏在袁沐风身边。袁沐风渴了她就端水，袁沐风累了他就去搬椅子，袁沐风饿了她就去拿水果，活脱脱一个贴身小侍女的样子。
临近晚膳，向夫人遣了茹儿过来邀请，过去作坊那边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菜肴以荤食肉类为主，应该是照顾袁沐风的喜好。当然也少不了几样青翠爽口的素食，中间还夹杂了两道西北特色的佳肴，桌边放了两壶散发浓郁香味的葡萄佳酿。
院子里可以说极度阴盛阳衰，除了袁沐风外全是女子。茹儿和绿萤坚持站在旁边伺候，宝儿搬了椅子紧紧靠在袁沐风身边坐着，西门瑶琴则坐在另一边，向夫人坐在对面，一顿饭众人吃得有滋有味。
宝儿以前少有吃饱的时候，饿得多了身材瘦小。三人拣着好吃的鸡鸭鱼肉都给她夹在碗里，在小丫头面前堆得老高。
吃完饭，绿萤和茹儿去厨房吃饭收拾，袁沐风陪着西门瑶琴和向夫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宝儿依然腻在他的怀里。不一会茹儿拿着洗净的瓜果和针线出来做着乞巧的准备，众女也都欢呼着过去帮忙，连宝儿也放开袁沐风的手乐滋滋的凑了过去。向夫人却是有些郁郁的推说身体不舒服，告退回房休息去了。
袁沐风在一边好奇的看着众女搬桌搭案摆放瓜果香炉，还要用彩纸线绳编织或者裁剪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忙得不亦乐乎。他知道乞巧是这个年代女子最重要的节日，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觉得颇为有趣。
待一切忙完，月亮也已经上了枝头，西门瑶琴微笑着扭头说道：“风郎，你快进去叫若兰姐姐过来，我们要准备乞巧了。”
袁沐风知道西门瑶琴这是故意要支开自己，毕竟女子乞巧都是些和爱情婚娶有关知心话，不想男子在场也是正常。
他笑着答应就起身到后院去叫向夫人，喊了几声却无人答应，想了想只能循着亮光到一个厢房前轻轻敲门呼喊。
袁沐风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却一直没人回答。想着向夫人可能已经睡下，他正想转身离开，屋子里却突然传来一个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砸碎的清脆声响。袁沐风担心向夫人出事，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走进了房间。
屋中只有向夫人一人坐在桌边喝酒，喝的并不是之前饭桌上的葡萄酒，闻着气味应该是颇为辛辣醉人的高粱酒。袁沐风不清楚向夫人已经喝了多久，只是地上一个打碎的空壶和桌上仅剩的半壶清酒说明肯定喝了不少，屋子里弥漫着浓浓酒味混杂了点点幽香，虽然不好闻但是却并不令人讨厌。
袁沐风想不到向夫人如此海量，坐到她边上拱手说道：“夫人原来一个人躲在房间喝酒呢。琴儿她们让在下来叫夫人一起过去乞巧。”
向夫人给自己倒上杯酒，抬头睁着已经迷蒙的双眼盯着袁沐风看了一会，才自嘲般的笑着说道：“原来是袁公子，公子不要笑话妾身了。妾身一个寡居妇人，还乞什么巧呢？”
之前一直没看到向夫人的脸，袁沐风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在独自喝闷酒，而且已经半醉，貌似正是因为看到众女乞巧引起心中的凄苦才躲到了房间里。
向夫人不施脂粉的水灵肌肤上如同敷上了一层粉红，呼吸也略有些急促，带动本就饱满的胸脯上下快速起伏。袁沐风看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心的将她手边的酒壶拿开，温和说道：“夫人风华正茂，而且心地善良容貌美丽，一定还能寻到自己的良人的。”
向夫人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脸色已经红如胭脂，身子轻微晃了晃，苦笑着说道：“公子何必安慰妾身，妾身一个残花败柳的寡妇，谁还会真心爱护？也只有钱德寿那些卑鄙小人，才会用些恶毒的办法，不过也只是打着这个身子的主意罢了。”她说着顿了顿，抬起头咬牙说道：“不过妾身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向夫人又想倒酒，睁着朦胧的眼睛寻找酒壶，口中喃喃自语“我的酒呢，我的酒呢”。她寻了一圈找不到已经被袁沐风藏在背后酒壶，竟是甩掉肩上的薄披肩，踉跄的走到柜子边又拿了一壶酒出来。
袁沐风看着颇觉无奈，知道她是心中苦闷借酒消愁，走过去接过她手中酒壶说道：“夫人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还是让在下陪你喝吧。”
见向夫人点头，袁沐风将她扶回桌子边坐下，这才发觉她的身子已经微微发烫，碰到柔嫩似水的手臂如触暖玉。因为披肩脱落，大片雪白的肌肤透过丝绸的上衫若隐若现。
袁沐风帮在她杯中倒上浅浅一层酒，再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满上，端起酒杯说道：“夫人，在下敬你一杯。敬夫人侠义柔肠，为孤儿寡母谋生存不辞辛劳。”
向夫人端起杯子往喉咙倾倒，可能确实已经醉了，也不知道杯中到底有多少酒，迷蒙的眼睛渐渐闪起点点珠光，声音微微哽咽，盯着袁沐风眼睛说道：“公子，妾身不需要人敬，因为妾身心中真的好苦。妾身照顾她们只是因为羡慕，虽然孤儿寡母，但总还是有个人相互依靠，至少还有人陪着，而妾身…妾身…”她哽咽着吸了口气，仿佛为了平静心绪，又接着说道：“妾身丈夫去打仗就没有回来，婆婆知道以后没多久也去了，他们就在背地里说妾身是扫把星，说是妾身克死了丈夫婆婆，后来嫂子也不喜欢，妾身没办法才离开西北回了杭州。妾身父母早亡，以前和弟弟相依为命，谁知道回来以后弟妹也不喜欢，妾身不想弟弟夫妻不睦，就搬了出来。”她说到这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妾身没开这个作坊，就真的是孤身一人孤苦伶仃了。”
她的笑容伴着眼眶中滚动的泪珠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仿佛不仅心中苦涩，更多的还是那份无助和对未来的恐惧。
听着向夫人将压抑心事一股脑说出来，仿佛只是为了缓解痛苦而找人倾诉，袁沐风不由心中暗叹：“原来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她表现出来的坚强，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彷徨和对生活的无奈吧。”
他虽然平日口齿也还伶俐，此刻竟不知道如何才能开口安慰，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为她杯中倒上酒，又给自己满上，举杯一口饮尽。
向夫人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于源源不绝的流了下来，她开始不停的说着心里的话，喝着袁沐风倒的酒，仿佛要将压抑的苦痛一股脑的都倒出来。
袁沐风坐在边上安静的听着，他知道心中压抑的痛苦只有说出来、哭出来才能得到释放，一直压在心中反而会伤了身体。他无法劝解，只能陪着对方喝酒，同时又注意控制她喝下的量。
应该是积压的苦闷得到了释放，也可能是喝得确实够多了，向夫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干脆趴在桌上只剩下低低的呓语。
袁沐风将她扶到床上躺下，扯了薄被盖住她婀娜的娇躯，刚站直准备离开，向夫人却是“哇”的一下吐了起来。
袁沐风无奈的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吐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心中苦笑，赶忙寻来湿毛病帮她擦干净嘴角，将地面清理干净并拿了个盆放在床边，想了想，又倒了杯温水，将向夫人扶起靠在怀里喂她喝了。
袁沐风清理干净正想离开，衣袖却被躺在床上的向夫人轻轻扯住了。可能是吐完之后清醒了些，也可能是温水让她舒服了点，向夫人说话的声音变得清楚很多。她拉着袁沐风的衣袖轻声说道：“沐风，可不可以再陪妾身坐一会？”
袁沐风微愣，向夫人以前都是喊的袁公子。不过看着对方一脸恳求的表情，袁沐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回身静静的坐到了床边。
向夫人不敢抬头去看袁沐风的脸，只是手已经由扯着衣袖变成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声音有点颤抖说道：“沐…沐风，就…就今天晚上，请让妾身今天晚上这么喊你，可…可以吗？”
袁沐风轻拍她握在自己腕上的手，虽没有说话，却用微笑和行动表示了同意。向夫人微涩说道：“对，对不起，妾身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这么多年了，只有沐风是真心的帮助妾身，妾身也只有那次在腾龙阁，在沐风身边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温暖和安全。有时候妾身真的好羡慕瑶琴妹妹，呜呜~~。”
袁沐风对这个温婉善良的美丽女子并不反感，甚至因为雷峰塔的那一幕他还会经常想起。看着此刻泪眼婆娑的向夫人，他暗暗责怪自己迟钝，没有察觉到这个历经艰辛的女子原来对自己已经如此依赖。如果可以，他愿意成为这个女子头上的那把伞，为她挡风遮雨，护她不受痛苦。
看着还在低声抽泣的向夫人，袁沐风用手指轻轻擦拭她脸上泪痕，温柔说道：“夫人，以后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夫人如果再遇到什么困难也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保证绝不会再让夫人受委屈，相信我好吗？”
向夫人看着袁沐风温柔的眼神，抿着嘴唇轻轻点头，然后将头枕在袁沐风的手背上舒服得闭上了眼。
安抚着向夫人睡着，袁沐风回到院中的时候众女都已经乞巧完了。看着袁沐风一身污渍，西门瑶琴惊讶的问怎么了，袁沐风只能笑着解释陪向夫人喝了点酒，夫人醉了吐了自己一身。茹儿听了丢下众人带着宝儿赶忙回后院照顾，袁沐风三人则踏着星月回自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