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西北迷
清早起来，李明灏带着绿萤在院子里练了趟五禽戏，刚吃了点东西李明灏就找了过来，后面依然跟着劲装打扮的李明熙。
相对昨天的骑马射箭，袁沐风对今天的比试更感兴趣。心中清楚无论马术箭术还是武术的第一，最多以后也不过是百人敌，只有战术才能是万人敌，他很好奇这个临时加上的战术比试是怎么比法。
城南草场依旧是人山人海，在草地正中间已经搭起了三个临时的演武台。袁沐风三人到的时候武术比试已经开始了一阵子，比武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观众，加油打气的呼喊声不绝于耳。李明熙嫌嘈杂不愿靠近拥挤人群，三人只能找了个能看到比武的高坡坐着远观。今天是李明熙坐在中间，袁沐风和李明灏坐她左右。
李明灏显然对场上比武很感兴趣，坐在地上扯着脖子一直观望，可惜距离实在有点远，看得并不很清楚。他努力张望可能这样确实有点累，揉了揉眼睛随意问着身边两人道：“沐风，你们知不知道这武术比赛以前还有过女子参赛哦。”
李明熙双手抱膝屈着两腿正在发呆，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袁沐风只能身体微微前倾，扭头好奇问道：“哦？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明灏略略回忆了下，有点怀念的说道：“还是前年的事。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到样子，不过我可以肯定她身材很好，用的是一手快剑，最后硬是从众多男武者手里把第一名抢走了。可惜她只参加了武术比赛一项，不然说不定那年正好可以和获得江南文比第二的神秘京都女子并称文武巾帼了。
袁沐风听是使快剑的女子脑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云岚面容，以那百变魔女的莫测性子突然心血来潮参加武术比赛还真有可能。
李明熙却是突然哼了一声插话道：“只有你们这些男子才觉得女子参加比赛就少见，凭什么认为比文比武我们女子就一定会输给你们男的？”两人相视苦笑只能不谈论这个话题。
上午武术比赛最终获得第一名的是一个虬髯大汉。在以压倒性优势击败对手后，他被众人欢呼着高高举起。袁沐风看清楚那大汉模样，却是惊讶于竟然是忠义社云岚手下的一个主要的战力，好像名字叫张铁。
到了下午，让袁沐风期待的战术比赛正式开始。在三座比武台正中间的台子上，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色短衫黑色长裤的圆脸胖子，一双绿豆小眼看了下四周，脸上挂着招牌的笑容，正是江南道都指挥使手下幕僚孙万全。
孙万全向台下众人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在下孙万全，这次是代表江南道秦指挥使为本次杭州武比的战术比试出题。”他说完转身，就有仆人将一块巨大的木牌举了出来，木牌上贴着白纸，上面写了几行字，应该就是战术比试的题目了。
木牌举出来后，孙万全继续说道：“在场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这项比试，只要心中有答案的都可以举手示意，自然会有书吏提供纸笔。在下想申明一点，这项比试获得成绩的人，秦指挥使会亲自接见给予特别奖励。”
台下众人听完他的话发出一阵小小骚动，不多久就安静下来认真看那木牌上白纸，只见上面写着“两方对峙于城，守方有兵将不满四万，步卒为主；攻方兵将十五万，骑兵为主；攻方粮草齐全，守方使何法可胜攻方，须灭攻方兵士七万以上。
题目一出，众人哗然。攻城方十五万人，守城方只有三万多人，已经接近五倍的兵力差距，从常识来看守城一方能守住城池已经万幸。而题目的要求却是守方如何战胜攻方，是要战胜而不是单纯的守住，甚至还必须歼灭攻方至少八万兵士，众人只觉得题目简直天荒夜谭。
袁沐风知道题目内容不由暗中皱了皱眉，他却不知道这个问题现在不仅是在杭州城，在江南道各府城，甚至北方很多大城都在以各种形式为由被问，就像是在广泛征集一个战术问题的答案。
“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李明灏看完问题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他的这句话应该也代表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袁沐风想了想，抬头望天轻声说道：“也不是一定不可能，只是要满足某些条件罢了。”
他声音虽然轻，但是坐在边上的李明熙和李明灏却都听得清楚。李明熙惊讶扭头，李明灏更是失声问道：“沐风，你说什么？这也有可能做到？”
袁沐风看了眼张口结舌的兄妹二人，淡淡说道：“明灏难道忘了四年前开始的周梁战争吗？西梁当时不就正好出动的是十五万兵马吗？”
“但是西北侯统领的可是七万西北军守环洲城，数量是西梁兵马的一半，可不是只有三万多守军。”李明熙不等自己哥哥说话，已经先一步出言提醒道：“而且根据朝廷邸报，虽然最后把西梁赶了回去，可没说有歼灭对方这么多兵马。”
袁沐风依然看着碧蓝的天空，过了半晌才微嘲的说道：“县主说得没错。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西北军与西梁在第一次交锋中就差不多损失了一半兵马，只是朝廷一直瞒着没有说出来罢了。”
李明灏瞪大眼睛看着袁沐风，满脸疑惑的问道：“这怎么可能？沐风，为什么朝廷要隐瞒第一次交锋大败的消息？”他想了想继续问道：“就算当时为了稳定民心暂时隐瞒，但打败西梁后的邸报总应该报出来才对吧？而且没道理我爹爹这个曾经的兵部侍郎都完全不知情才对吧？”
“因为那次失败，是有内奸啊。”袁沐风冷冷一笑，看着身边两人微嘲说道：“是有人向西梁泄露了西北军的情报，才导致第一仗就有三万多西北精锐饮恨埋骨。这种丑闻，谁能担责？谁敢担责？”
李明灏依旧有些疑惑，继续问道：“这么大的丑闻，就算朝廷不公开，战后总应该追责才对吧？”
袁沐风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凄惨，像是在自言自语，低着头轻声说道：“追责？自然需要的。不过泄露军情的那名军官已经死了，追责也就结束了。”
李明灏微微点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非常好奇的看着身边友人问道：“沐风，你怎么对这些朝廷隐瞒的事知道这么清楚？还有，西北军最后是怎么赢的？你告诉我，我也可以去拿下这个战术比试的奖赏嘛。”
袁沐风知道李明灏突然这么说是为了缓和自己弄出来的沉重气氛，微微一笑表示感谢，稳定了下心绪才开口说道：“因为西北军里有个参军我特别要好的朋友，有次喝酒的时候他多喝了点，跟我抱怨的时候当闲话说的。不过……”说到这里袁沐风停顿了下，抬头看了眼一脸期待李明灏，缓声说道：“不过我那朋友说，知道这一战具体怎么赢的人，不管军官还是兵士，几乎都已经死了。即使还活着的人，也对这件事缄口不语不再提及。”
李明灏有些遗憾的微微摇头，袁沐风却是看着他戏虐的说道：“不过我心中倒是还有个可以凑合的方法，明灏想不想听？”
李明灏听说还有其他方法也来了兴趣，兴奋的拉着他的手问道“哦？沐风你快告诉我什么方法？”
李明灏咧嘴一笑，森冷的说道：“将环洲城分内外两层，三万兵士死守外城，以命换命，三万人即使打到士气全无，耗掉攻方五万左右的人总不是难事。只要将对方打出火气，在城破之日，以猛火油浇灌全城，待对方破城失去理智冲杀内城劫掠民居的时候，内城所余兵士点烧火油，焚城俱灭！同归于尽！”他说到最后一字一顿，仿佛重物敲在心头。
李明灏想不到好友的方法如此决绝，狠厉残忍简直匪夷所思。不止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用三万兵士和满城居民为饵，只为了换得战争的胜利，待城破火起的时候，几十万冤魂嘶叫鸣彻天际，想想他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李明灏脸色微微泛白，不禁心中暗想：“难道我以前是看错了沐风？为胜利不择手段，不分敌我只为结果，这完全是枭雄的作风。”
李明熙坐在两人中间打了个寒战，身体往李明灏边上用力挪了挪，双手抱臂怒声喝道：“袁沐风，你给我打住，这么阴毒残忍的计谋你竟然也想得出，算是我看错你了，以后你离我远点，我怕起听多了你的话折寿！”
李明灏见兄妹两人被自己吓得够呛，赶忙换上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县主，明灏，你们不要这么简单就被我吓着了嘛。这不过是战术比试，都是理论的东西，我也没说一定可以付诸实际行动啊。”看着脸色稍好了一点的二人，他笑着继续说道：“而且这个方法不是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吗？比如攻城方攻破城池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有序的秩序，比如城破之日正下雨，比如最后的守城兵士可能没有余力和那份镇定点猛火油，不是还有很多的可能吗？”
袁沐风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十分清楚，如果十多万人真的经过长时间的惨烈厮杀，见惯了生死与血流成河，习惯了手起刀落的鲜血喷溅，人性可能早就已经泯灭。那时候视人命如草芥才会是正常的反应了，更何况还是本就粗蛮野性的西梁人，疯狂屠城都是很可能做得出的事情，又怎么还能保持清醒与纪律？
李明灏听完袁沐风的解释心里终于好受了点，看着妹妹还有点不能释怀的眼神，打着哈哈说道：“也对也对，沐风你如果不提我都忘了，现在只是战术比试而已，任何想法都能提出来。只是个想法而已，谁能做到如此视人命如草芥？恐怕也只有十八层地狱的阎罗了。”
李明熙听了自己哥哥的话深吸一口气，然后“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袁沐风。她抱臂的双手放松下来，红着脸闷声劝道：“以后不要想这么阴毒的事，想多了会使人的心性改变的。如果，如果你以后再这样别想我再理你。”
袁沐风赶忙拱手称是，连说谢谢县主提醒。李明灏自然也不会把这个方法当答案提交上去，如果真那样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后在杭州城也再无立足之地了。
最后这个战术比试以无人回答告终，也有人提出一些诸如攻击敌方粮草、死守待敌松懈一举反攻的方案，甚至还有人异想天开的提到用战国时的火牛阵克敌，不过都被众人冷嘲热讽的顶了回去。攻方五倍于守方，粮草自然不缺兵士保护，还可能借此故意设陷阱；死守等对方失误，人数差距这么大，即使战场上偶有小的失误也改变不了大局；至于火牛阵，冲击十多万兵甲齐全的战阵，只能是给对方送口粮。
战术比试偶有的方案全被划归为连答案都算不上的臆想，杭州精武赛最后的综合成绩第一被获得武术比试第一的张铁获得，他的成绩是马术第三，射术第五，以及武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