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卦象凶险
“秦某觉得,这是缘分,怎的叫娘子一说,竟变得这般无趣了呢?”秦冉不赞同的摇头。
沈昕娘仿佛有些不耐烦,“你不说,我就走了,已经告诉你了,我还有事!”
“娘子每次都说还有事。”秦冉的语气里竟有一丝抱怨。
他身后随从再次惊愕。
沈昕娘却已经不耐烦的起身。
“我说,我说,”秦冉起身拦住,“只是想问娘子,当初在秦家义庄,娘子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赵堂主丧失心智?”
沈昕娘看他一眼,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深邃无底。
“贺先生又究竟为何对娘子这般尊崇?”秦冉缓声问道,“贺先生曾经被请到秦家族学,连秦家族长都对贺先生毕恭毕敬,贺先生却也冷冷淡淡。唯有对沈娘子,却是不同?”
“你很好奇?”沈昕娘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秦冉与她对视,她漆黑的眼睛,反复藏着诱人的魔力。
“沈娘子身边这些让人诧异的事情,诱人一窥究竟的谜团,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金香闻言,皱眉怒视,“秦少主自重!”
“我说什么了?”秦冉轻笑着相问,能让沈昕娘窘迫,就好似能扳回她说他“扭捏”那一成一般。
可沈昕娘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自在。
“既然心有疑惑,就该自己捉摸,问出来的答案,未必是你想要的答案。”
秦冉笑了笑,桃花眼清亮,“可我现在想听听娘子的答案。”
“那不如,我为你起一卦吧。”沈昕娘忽而又在茶案边坐下。
秦冉闻言再度错愕,“娘子还会占卜之术?”
“拿三枚铜板来。”沈昕娘对金香说道。
“啊?哦。”金香也是一愣,她从未见过娘子起卦。
从荷包中摸出三枚铜钱递给沈昕娘。
沈昕娘接过铜板,在手中捏了片刻,才递到秦冉面前。
秦冉的目光落在她莹白细腻的手上,目光不由染上几分迷离。
金香大为不悦,“喂,秦少主!你还算不算了?!”
秦冉轻笑,伸手接过铜板。
三枚普普通通的铜板上,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和指尖的馨香。
秦冉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
“你心中最想知道,如今最想求的事是什么?”沈昕娘说,“不用告诉我,你想想就可。”
秦冉微微阖目,很快便睁开眼睛。
“六掷铜板。”沈昕娘说。
秦冉依言,六次将铜板掷在茶案上。
雅间里安安静静的,丫鬟和随从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茶案上的三枚铜板,却是不知所以。
沈昕娘却面色从容,“秦郎君,求人还是求事?”
“求人。”秦冉看她。
“卦象,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沈昕娘缓缓说道。
秦冉眉头微蹙,“还请娘子解惑。”
“卦意,坎中有坑,进入坑中,掉入深渊,凶险。秦郎君倘若不知放手,一意孤行,便有入坎,迈入凶险之祸。”沈昕娘语气淡淡。
秦冉脸色大变。
金香也不由紧张的握住自己两只手,娘子怎么这般说?不是该说好话安慰人的么?
再者,那秦郎君求的是谁?不是娘子吧?
“倘若求的是事又如何?”秦冉问道。
沈昕娘看他一眼,“若求事,卦象曰,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秦冉闻言一滞,片刻气的笑出声来,“沈娘子这是拿秦某开玩笑呢!”
“我从来不开玩笑,更不会拿六爻开玩笑。”沈昕娘语气平淡。
秦冉收敛笑意,定定看着沈昕娘。
“你在寻找一个人,可你要寻的人,他或许已经遭遇凶险,或已丧命。你继续寻找,只能为自己带来灾祸,亦有可能,将你身后的秦家也一并拖入凶险之中。”沈昕娘说道。
秦冉面色再不复刚进门时候的轻快,他皱眉紧盯着沈昕娘。
她说对与否,他心里最清楚。
“你是真的精通六爻之术?”秦冉问道。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沈昕娘看他。
秦冉深吸一口气,“那你帮我算出来,他在哪里?我要找的人,如今在哪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昕娘缓缓摇头。
“不能么?就算算不出具体的方位,方向总能算出来吧?”秦冉说道,“你告我,我放了你妹妹。”
沈昕娘却依旧摇头。
“为什么?”秦冉有些愤怒的看着她,“我不怕凶险,你告诉我答案!”
“我算不出。”沈昕娘垂眸说道。
“什么?”秦冉冷声反问,语气满是怀疑。
“卦象显示,他在凶险之中,或在凶险中亡故。所以,算不出。”沈昕娘说道。
“不可能。”秦冉摇头,“他不会死。”
“那是你的事,现在,把沈四娘放了。”沈昕娘缓缓说道,“否则,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和赵堂主一样,失去心智,行动不能?”
秦冉皱眉看她。
沈昕娘白皙绝美的脸上,却只有冰冷一片,没有丝毫的动容。
“那样,你就再也不能去寻找你想要找到的人了!”
沈昕娘看着他。
秦冉冷笑,“你素来喜欢打破人心中的期冀么?”
“人若不怀有妄念就不会被打破。”沈昕娘说完,神色却是微微一滞。
她想到自己,垂眸,握紧了左手。
“你若真的不怕凶险,也不怕牵连秦家。”沈昕娘又开口,“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来京城,是没错的。卦象看,你以入坎,如今尚能抽身,但往前,就是坎中坑。”
秦冉闻言,定定看着沈昕娘。
他总觉得,她的眼睛里一定是藏了什么。
卦象上,一定有她看出来,却没有告诉他的东西。
或许,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不肯说。
“沈四娘,我可以带走了么?”沈昕娘问。
秦冉却抿嘴不说。
沈昕娘垂眸,语气似乎轻淡又随意,“你想来也明白沈四娘对你的心思吧?你若真的想要将她留下来,做你的女人。那我,就不强要人了,想来,四娘自己,也是愿意的。”
沈昕娘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站住!”秦冉怒喝一声。
沈昕娘的脚步却没有停顿。
“少主,要动手么?”一旁随从低声问道。
秦冉有些烦躁的摆摆手,“人,让她带走!”
随从一愣,“是……”
沈四娘被人带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惊吓。红红的眼睛似有哭过的痕迹,但状态尚好。
她瞧见沈昕娘,便疾奔而来,“大姐姐——”
沈昕娘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沈四娘的丫鬟上前搀扶了她,一行人上了马车。
沈四娘后怕,又感激,不时抬眼看着沈昕娘,似想要说些感谢的话。
可沈昕娘却一直沉默着,脸色也不甚佳。
马车里压抑而沉默。
沈四娘紧张的不敢开口。
马车轻轻摇晃,车里的灯烛也随之摇曳。
沈四娘终于鼓起勇气,“大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摇曳的烛光,让沈昕娘的表情也显得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沉默中马车内更显逼仄压抑。
沈四娘继续开口,“大姐姐若是生气,就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吧,别不理我……我知道自己不对,不该这么做,不该这么冲动又不矜持……可我……”
她说着便哽咽了,“不试一试,如何能死心……大姐姐,你骂我吧,你打我也好……”
沈昕娘依旧沉默着。
烛光在她的眼睛里投射出橙黄色的倒影,摇摇晃晃,细看诡异。
“大姐姐是不是不想理我,日后也再不理我了?再不管我了?”沈四娘的口气显得悲戚绝望。
哭泣中,更是不乏自责。
沈四娘的丫鬟垂头,虽觉自家娘子可怜,但又觉得沈娘子能这么晚了出来相救,已是非常仁义。
沈昕娘终于转过脸来,看着沈四娘道:“我没有怪你。你想怎么做,都是你的事,如果你依旧对秦冉念念不忘,还是那句话,我帮不了你。倘若你已经想好以后的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会让人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沈昕娘的语气很平淡,好似真的没有把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
沈四娘惊喜看她,“大姐姐没有生气?没有生我的气?”
“你冒的是自己的风险,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沈昕娘反问。
嗯?是这样么?
沈四娘收住眼泪,一时有些不懂。
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外头的天色,早已全黑。
屋檐下的灯笼在寒风里轻轻摇曳。
梆子的声音能传出很远,偶尔一声夜猫的尖叫,都能响遍巷子。
“大姐姐……”沈四娘却坐在马车上,似是不敢下车。
“金香,你去送。”沈昕娘说道。
金香闻言,同沈四娘的丫鬟一道将她搀扶下马车。
沈昕娘坐在马车里等着,并未入沈家。
金香不多时就回来了。
“沈家人瞧见是婢子将她送回来的,以为她今日是去了王府,也没多问,更没有为难她!”金香笑着说道。
沈昕娘颔首,没有多言。
马车又向王府驶去。
车厢里没有丹心,金香一个人,也热闹不起来。
沉默之中,好似有一种压抑。
“娘子有心事?”金香低声问道,“从楼外楼出来,就觉得娘子不太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