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究竟是不是喜
沈昕娘笑了笑,“二位且好好休息,此事倒是不必麻烦二位。”
紫阳真人闻言向她看来,“沈娘子不是说,身体有异,道法功力似被限制?许多事还是莫要亲力亲为的好。”
方琰不乏担忧关切的看向沈昕娘。
沈昕娘摇头道:“哪里有那般金贵,或是到了所谓的瓶颈之期,心急所致,不必挂怀。”
紫阳真人却是认真观察沈昕娘神色,摇了摇头道:“沈娘子还是莫要大意的好,不若让贫道为娘子切脉?”
方琰闻言,虽知紫阳真人这话是好意,也是关心之语,但想到切脉之时,相处极近,便心下别扭,“不劳烦道长,府上便有府医,请府医来诊就是!”
方琰说罢,让人去请府医来。
紫阳真人却是哼了一声,“堂堂王爷,总这般小肚鸡肠,实在不好!不过是切脉而已,岂能讳疾忌医?贫道不是吹嘘,贫道的医术,这京城能比之之人少之又少!守着神医不让看,倒去请那小小府医!真是愚不可及!”
方琰闻言,面色不变,就算被人骂小气,被人骂蠢,他也仍旧固执。
当初紫阳真人对沈昕娘不敬的事,只怕是在他心头留下的不小的阴影。纵然对紫阳真人人品德行已经有所改观,也不能改变他防备的态度。也许沈昕娘说的对,他不是不能原谅紫阳真人,而是不能原谅自己当初的大意,总觉得是因自己不慎重,才叫她险些受辱。如此,怎能释怀?
府医很快赶来,沈昕娘为使方琰放心,倒也没有推拒,伸手让府医为她切脉。她自己的身体,她岂能不清楚,好生生的,健康得很。
府医诊了良久,十分慎重的左右手都切了,摇摇头道:“王妃虽有些虚火,不过不当紧,年轻气盛而已,药都不消用,常服些玫瑰清露便可。”
沈昕娘微微一笑,收回手来,“怎样,我说我没事吧?”
紫阳真人却是连连摇头,“非也非也!你这庸医!怎么号的?”
医者最忌讳人家说他是庸医,且还是当面指着鼻子说。府医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这人怎的说话呢?”
府医厉声说完,瞧见紫阳真人是在客座上跪坐着,面前还摆着矮几,上头放着茶汤,想来当是王爷王妃的客人。便立即闭嘴休声,只是脸上颇为不忿,眼神更是不客气。
“庸医,也不是白说你的,我坐的远,且还没有切脉,已经看出沈娘子脸色似有异状,你切了这般半晌的脉,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说虚火旺,这不是搪塞么?搪塞病人者,不是庸医是什么?”紫阳真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话说得府医忍无可忍,嘴唇抿了几抿,仍旧忍不住道:“说某是庸医?说某不过搪塞!你总要拿出些证据来,不然,某必不能服气!王妃本就健康,不若你也去切了脉,若是说出异于某所判断的!某便认了你说这庸医二字,从此再不敢在王府里效力,甘愿回家去种地!”
紫阳真人等的就是他这话,闻言立即拱手对方琰道:“王爷若真是关心沈娘子,便不应该总记着过去那一点点不愉快,且让贫道为沈娘子切了脉,既是安王爷的心,也叫这位府医心服口服!”
府医冷哼一声,也拱手相求。
方琰轻叹侧脸看向沈昕娘,见她缓缓点头,方琰才道:“烦请。”
紫阳真人上前,搭手在脉上,阖目细查。
先切脉右手,而后又换了左手,继而又换了右手。府医在一旁冷哼连连,深觉他是装相,只待他开口,自己立时就拆穿他。
却见紫阳真人收回手来,忽而退了两步,满面笑意,稽首向齐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方琰微微一愣,沈昕娘似乎也未明白过来。
紫阳真人却是笑嘻嘻笃定说道:“沈娘子这不是病,是喜!”
厅堂之中霎时安静下来,众人呼吸仿佛皆可听闻。
方琰按着面前矮几,上身不由向前探去,双眸恍若朝阳一般熠熠生辉,微微颤抖的肩膀仿佛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一般,紧紧盯着紫阳真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紫阳真人呵呵一笑,捋着胡子道:“真是没当过爹的,要当爹也不用这般激动吧?好好的年轻人,当爹不是早晚的事儿?何至于这般狂喜不敢置信?”
方琰听闻他再次肯定,欢喜的好似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了,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昕娘,“昕儿,你听到了么?你听到了么?我们有喜了!有喜了!”
黄帅印正在一面喝茶,一面看着自己的师父卖弄,猛的听闻此言,一口水噗的就喷了出去,忍不住咳嗽连连。
紫阳真人也清咳一声,“咳,王爷,不是你们,是沈娘子有喜了!”
方琰却全然顾不得尴尬,只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昕娘,“昕儿,我要当爹了……”
府医却是立时起身,“休要胡说!王妃脉相哪里能切出喜脉来?我已谨慎切过,并无喜脉征兆!”
府医此言一出,方琰登时愣住,一时笑容僵在脸上不知是该保持着,还是该收起来?他将目光转向紫阳真人,虽然不喜欢这人,此时此刻却只盼着他所说都是对的。
紫阳真人气定神闲,一点不慌,“脉象如盘走珠,尺脉滑数。切之,有孕十天半月左右。”
府医闻言噗的就笑了,“您还真外行人,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从没听说过有孕不足一月能摸出脉来的!吹牛也不讲地方,这里可是齐王府,容得你在此信口开河?”
紫阳真人淡然看着那府医,缓缓摇头道:“说你庸医,还真是庸!没听说过的事情便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么?我切脉还从未出过差错!你说这天上星辰唯有你见过的那些个,我却说你看不见的星辰有更多,你可能相信?你说这世上最亮是日光,我却说,有那星辰之光比日光更耀眼,不过是太远而不显,你可能相信?”
府医闻言,一连摇头,“疯了疯了,你这人哪里是个大夫,分明就是个疯子!”
紫阳真人却轻哼一声,“你不懂,就要将自己不懂的东西都未归异类,这不是昏庸是什么?”
府医脸色难看,拱手朝齐王道:“王爷既请了此等厉害的大夫,某也不必留着碍事了!王爷若肯信他,某立时便收拾行李,离开王府!归家种田!”
“何须如此?”紫阳真人在一旁摇头道。
那府医却执着得很。
方琰正沉浸在沈昕娘有身子的狂喜中,府医反驳紫阳真人的话,恍如当头一棒,他哪里愿意赞同府医?那是千万个希望紫阳真人所说正确呀。
见府医执意请辞,便没有过多挽留,只吩咐随从,多备些礼金,好好送送府医。
府医原本不过想借此扫了紫阳真人的面子,并非真的想要离开王府。王府里的活儿轻松,人口也十分简单,拢共不过两个半主子,剩下的家仆随从幕僚也都好相处,生活优渥得很,离了王府哪里在找这么好的条件去?
可话一出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府医憋着一口气,转身而去。
“他倒也不必和我置气,我说我能十多天能摸出脉象来,那便一定能摸出来,他若是心胸不这般狭隘,等上半月一月的,再来切脉,不就能知道我所说可真了?”紫阳真人轻哼说道。
他这话才是给方琰吃了定心丸,方琰再次狂喜起来。
“丹心金香切记,府中各处所燃香料全部停了!交代厨房各种饮食忌讳!高头屐全都收了去,屋里换成绣鞋,出门皆用鹿皮靴……”一应注意事项,方琰竟亲自交代来。
丹心在一旁一面应着,一面嘴角含笑。夫君做到王爷这份儿上的,也是极少有的了吧?娘子前半生时运不济,又是灭门,又是被封印记忆,便是重投了沈家那心魄不全的小娘子,那娘子也是没了娘,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几乎是遭尽了磨难了。
如今遇到这么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夫君,可真是苦尽甘来了。
方琰想起什么,便交代下去,一时间厅堂里尽都是他的声音了。
沈昕娘无奈扶额道:“王爷,不过才十多天,哪里用得着这么紧张了?我自己都还未觉出什么不妥来呢?”
“怎会没有不妥,你昨日不就发现自己的道法受限么?”方琰忽的像是想起什么,神情立时紧张起来,转向紫阳真人道,“道长,昨日昕儿同那张铭之恶战一场,可会有伤胎气?”
他的声音都紧张的略带颤抖,平静如方琰,除了有关沈昕娘的事,只怕再没有事情能叫他如此失态了。
紫阳真人连连摇头道:“无妨无妨,沈娘子身体一向康健,且她身体似有灵气相护,哪就那般脆弱了?”
沈昕娘点头,“这你能放心了吧?”
说话间,她的目光却仿佛不经意的从紫阳真人的面上掠过,他说她内体似有灵气相护。莫非是阴阳泉眼被他察觉了?但看他眉须花白的脸上一片泰然,并无异色,她又觉自己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