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他也在
天色尚未大亮，萨菲城内的旅馆中，四只斗牛犬正在门前摇着尾巴，急切地表达要到院子里放水的想法，但它们的主人睡得正香，脑袋耷拉在沙发扶手上，口水几乎流了一地。
这是个不眠之夜，不光是屠鲁熬得筋疲力尽，另外那三位也都满头乱发，眼睛通红像只兔子，如果谁不幸起了个头打了个呵欠，那睡意瞬间就会将他们一同击倒。
“我去帮你们再弄两杯咖啡来怎么样？”黑人小伙子用力揉了揉面颊，起身走到了门前，先把那四个闹人精放了出去，“马文是不加糖的，你呢，霍莉，还是要加牛奶对么？”
女贼没有回头，双眼仍然紧盯着投影屏上那一张张滑过的画面：“不必带我的份了，多谢，艾博。我现在似乎更需要一杯威士忌来洗洗眼睛，它们好像被白内障找上来了，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我看东西都是重影的？”
艾博无奈地甩了下手，摇着头走了出去。
“一连13个小时干同一件事儿，对你来说只是小儿科是么？”霍莉抬起手腕狠狠地摁了摁自己的眼球，就好像只有把它们推到大脑深处才能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她在这时有些佩服那位机械师了，因为自从完成了每一帧图像的放大工作后，马文不仅未曾进行任何休整，反而变本加厉地担负起了监工的职责，硬逼着现有的几人注意观察图片中的每一个细节。
马文没有理她，仍然像截木头一样站在桌子前，瞧他那动作，似乎想把脑袋探到那虚拟的屏幕里去。
霍莉扭了扭脖子，又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时她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时间是早晨5时3分：“他们应该上岛了吧？没准现在都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这句问话还算对路，或者马文认为在这之后不会紧跟着挖苦，所以他严谨地回了一声：“我在5分钟之前曾经尝试过联系他们，可惜信号不通，因此他们的进程如何，我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不过如果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他们应该只剩下一小段距离。”
“我只不过随口问一句罢了，用得着这么长篇大论的？”霍莉那防不胜防的挖苦还是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卫星信号怎么会不通？是不是你这机械师又忙中出错了？唉，这年月，找个靠得住的技术人员怎么就这么难？”
“那是烈獒他们提供的视讯器，和我没有关系！”马文气得几乎要爆炸了，而他大嚷的这一声，更是令屠鲁惊坐了起来。
“呃……这张没问题，下一张，下一张……”屠鲁条件反应般地念叨着，其实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喔，怎么了？我才一走神，你们就又吵起来了？”他终于看清了情况，挠着头发站了起来，“我们是伙伴，得好好配合，吵嘴是绝对要不得的。再说了，你们又不是感情刚刚发生裂痕的小情侣……”
“我建议你还是接着走神吧，屠鲁！”马文被压制了一整夜，现在可算找到了出气筒，“再走神3分钟，刚好凑足一个小时。”
“有那么长时间么，你是不太夸张了……”屠鲁惭愧地揉了揉眼睛，却发觉霍莉莫名地停在了原处，竟然没了动静。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思？还是你的脑子被钢板的程序弄宕机了？”屠鲁重新来了笑意，迈开步子凑到了霍莉身旁，抬起手掌在她面前划拉了两下，见霍莉还是动也不动，便自作主张地在投影屏上换了一幅画面。
“停下，你这傻瓜！”
霍莉突然恢复了活动能力，还一把按住了屠鲁的胳膊，“换回来，我有发现！”
屠鲁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什么发现？你是在蒙人吧？”
霍莉不再答话，而是眯起了眼睛，仔细地盯向了画面的下半部，面部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早该注意到的……这真见鬼了……”她一边念叨着，一边狠狠地咬起了嘴唇，“他们要有危险了……该死，他也在岛上！”
“什么？！”马文和屠鲁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萦绕不去的睡意均一扫而空。
“怎么会？这张画面我们看过好几遍了……”马文凑了上来，也学着霍莉的样子盯向了画面的下半部。
但那片区域只是屋子的地板，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异样。
“看到那地板纹理了么？”霍莉的脸色阴沉得吓人，“那是月桂树特有的纹理，而马德拉群岛又素来以盛产月桂树闻名于世……”
“那又能说明什么？”屠鲁摊开了双手，明显觉得这种解释有些牵强，“你不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商业化程度极高的世界么？木材是用来交易的商品，就算那是马德拉群岛产的木头，也可能出现在平壤的民居。”
“你听说过月桂树地板么？！”霍莉气愤地挥了一下手臂，“跟你们解释真是多余！”
“呃……我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马文在后面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上了话茬，而这回他难得地与霍莉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月桂树的木材颇有些使用价值，价格也相对昂贵，而从那屋子的摆设来看，原本的主人应该并不算富裕，能以那种木材作为地板，只能说明月桂树在他们那里随手可得。”
霍莉点起了头，对那机械师的态度可算有所缓解。
“从距离上来看，马德拉岛离拉吧特也并不算很远，大约也就6公里。”马文托着下巴，一步步地将分析深入下去，“他带着两个人，能量又消耗得很大，估计行动半径也差不多就在那个距离上……”
“那还等什么？！”屠鲁越听越觉得发瘆，那头卷曲的短发都要立起来了，“我们得跟头儿联系上，这事儿可非同小可。”
马文仍然保持着他那严谨的态度：“那正是另外一个值得怀疑的细节——我们这会儿工夫已经联系不上他们了，那有可能是攻击的目标人物对藏身地的大片区域进行了无线信号干扰，也有可能是那怪物的手段。虽然为了使用手机，他会时不时解除干扰，但在多数时间里……”
霍莉听不下去了，翻着白眼打断了马文：“等你得出了科学的结论，我想他们都已经变成了一堆漆黑的骨头，就像艾博的那条小腿。”
艾博刚好端着咖啡推开了房门：“我的小腿怎么了？别是你们的手术其实失败了，故意拿件劣等品来糊弄我，哈哈……哎，干嘛，干嘛？”
艾博的大笑还没等完全释放，却被屠鲁一头撞了个零碎，咖啡也溅了一地。
“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得马上过去！”屠鲁向院子里打了个口哨，招来那四只斗牛犬，猛回身向着里面的三位瞪圆了眼睛，“操家伙，我们这就去大干一场！”
马文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动作麻利得令人眼花缭乱，每一样用具均整齐地物归原位，临出门前还顺脚把地面洒落的咖啡带了一把：“我们恐怕必须借用一架电隼了，估计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霍莉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屠鲁明显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你不跟着来？”
“我已经帮你们办了件大事，提供了他的准确落脚点，还非得带上我么？”她耸了耸肩，“那怪物挺可怕的，你们不觉得么？”
马文也回过了身：“他是挺可怕的，我们也都很害怕，但我们的伙伴即将遭遇危险，那是最大的事儿！”
艾博尽管不明所以，还是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是的，就算要逃跑，我们也得带上伙伴一起。”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你们必须让我跑在最前面，因为我实在忍受不了看别人的背影，哈哈……”
霍莉故意撇了撇嘴，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架势：“我只是个弱质女流，像这种打架的粗鲁事儿，你们总该让我推让一下吧？如果我一上来就强烈要求冲锋在前，那样显得太不淑女了。”
屠鲁总算弄明白那女贼在玩什么鬼把戏，当即乐得咧开了大嘴：“噢得了，别废话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淑女，到时保证会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马文也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向着霍莉竖起了大拇指：“头儿从来不会看错人，我就知道，你和我们都是一路人。”
霍莉斜了马文一眼，一把扯去披肩，示威般地扬起了小臂，那上面绑着一副精钢袖箭：“我其实只是闻到了金银财宝的气味，所以才答应跟你们跑一趟，希望你们这群家伙到时不要碍手碍脚，影响老娘我发大财！”
艾博和屠鲁对视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我们穿越回到了中世纪么？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眼前这位淑女会充满了古典美？”
霍莉已经迈出了门口，还发号施令般地拍了一下艾博和屠鲁的肩膀：“拎着包，仆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