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转机
九月28日，布尔戈斯，刚入秋的烈阳把前天的大雨留下的痕迹蒸发得了无痕迹。
并不算大的布尔戈斯市政厅里充斥着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像有着做不完的事儿一样。而其中有一个人叫马塔。他这么匆忙完全是因为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发现。
这份发现是来自于毕尔巴鄂的战俘报告里。
他进入房间的时候，他的上司——莫拉将军正满意地看着那块写着国防委员会名字的小白板，左右各有五个人，形成均势，虽然这样弗朗哥依然能凭借自己主席的地位让自己希望的名字加入到国防委员会里来。但这个优势已经非常微弱了，只要在剩下两天做点什么的话……
“将军！刚才我找到了一个人。”说着，马塔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了莫拉面前。
莫拉翻了翻，依然是前几天自己看过的被重判的三个长枪党中层干部的资料。他不耐烦地说：“这不是看过了么，蒙塔内根本不吃这一套，你倒是找找其他人的情报啊。”
“不，将军，我们漏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其实这件事恐怕和长枪党一点关系都没有。您看看这三个人的共同点。”
莫拉又仔细地看了看，也发现了马塔所说的共同点——三个人都在同一个教会学校度过了中学时光，但是他并不明白这有什么的，或许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呢？他指着档案上的教会学校问：“这有什么意义么？”
“劳尔?戈麦斯-约尔达纳?苏扎。”
“他是谁？”
“弗朗西斯科?戈麦斯-约尔达纳?苏扎的弟弟，也是这三个人的同班同学。而且更奇怪的是，除了在这个教会学校的学生名册以外，在别的地方我们都找不到这个人的资料了——除了毕尔巴鄂那边的最新报告。”
“什么报告？”莫拉心中一跳。最新攻下的毕尔巴鄂的报告让他有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预感。
“战俘报告。战俘，共产党人，劳尔?戈麦斯-约尔达纳?苏扎。”
共产党！莫拉心中一跳。这对于莫拉而言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不但是重生之前，也包括重生之后。西班牙内战中，如果说国民军一方更倾向于法西斯，并获得了德国和意大利的帮助的话，共和国一方就更倾向于共产党，并且苏联也向共和国提供了很多武器装备和物资，共产国际还向共和国方面组织了很多国际志愿军——也就在后世赫赫有名的国际纵队。因此虽然西班牙共和国目前执政的是人民阵线的人，但实质上，在政府里最有话语权的人都是共产党员。
每次右翼屠杀的主要目标也是社会党人和共产党人。因此可以说共产党和倾向于法西斯的国民军是具有先天的不相容性质的。
如果一个人的弟弟是共产党的话，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被怀疑是共产党员从而被杀害，这在西班牙内战中是十分寻常的事情。如果苏扎的弟弟是共产党的话，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三个中层被判重刑了然后从监狱系统里神秘失踪了。很有可能这根本不是什么弗朗哥的阴谋，而是苏扎为了掩饰自己的弟弟是共产党这件事而把知情人全部杀害。
想到这里，莫拉脑中灵光一闪。
他说：“立刻把这个劳尔?苏扎单独关押起来。帮我和弗朗西斯科约一个时间，我想跟他聊聊。”莫拉感觉到自己已经掌握了制胜筹码，似乎连胜利女神都已经在朝自己微笑了呢，于是连带着，对弗朗西斯科?苏扎的好感也增加了。就在马塔转身出门的时候，莫拉突然加了一句：“对了，下令让加西亚?巴利尼奥立刻到布尔戈斯来。”
下午，弗朗西斯科?苏扎就到了莫拉的办公室。说实话，他有些弄不清楚这个元帅怎么了，为什么屡次三番要见自己。而且还总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上次的军事法庭更是让苏扎觉得天真得令人发笑。
“弗朗西斯科，好久不见。”莫拉一看到弗朗西斯科就热情地迎了上去，当然，这让弗朗西斯科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元帅阁下。”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敬礼，然后坐到沙发上。
“对了，上次那个军事法庭的问题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毕尔巴鄂那边最近给我传来了一份战俘名单，我按照你的想法稍微整理了一下，你看看怎么样？”莫拉没有坐，而是从书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
弗朗西斯科?苏扎一听到又是军事法庭的事，内心不禁大翻白眼，心想自己面前的元帅一定是被英国还是法国的人给催眠了，竟然不直接把那些人枪毙还关押起来。
不过出于礼节，他还是接过了文件，准备装模作样地看看然后就以自己还有要事为名告辞了。
但是当他看到那份文件之后，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因为那份所谓的战俘名单上只有一个名字：劳尔?戈麦斯-约尔达纳?苏扎。
“您……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弗朗西斯科?苏扎的声音抖得几乎都连不成一句话了。
“弗朗西斯科，这个人您认识吧？”
“我……我……”即使是弗朗西斯科?苏扎这样的政坛老手，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承认还还是拒绝好。
“你不用承认，我可以让这个人立刻从世界上消失。但是，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您……您说……”被握住了把柄的弗朗西斯科?苏扎这个时候已经别无他法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件事被捅出去，那么不但他的政治生涯会毁于一旦，甚至性命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
“我要你十月一日的早上在蒙塔内少将来市政大厅的路上以赫迪拉案的名义逮捕他。”
“可是他是国防委员会的人啊？”聪明如弗朗西斯科?苏扎又怎么会不明白莫拉在国防委员会例会的第一天就让他逮捕一个弗朗哥的心腹委员的真正意思。
“你们只需要逮捕他三天就够了。我保证，你只要让蒙塔内少将在这三天内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定会让你的弟弟永远不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
弗朗西斯科?苏扎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点头答应了。虽然弗朗哥十分信任他，但毕竟弟弟是共产党这种大事，即使是弗朗哥也保不了他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希望莫拉兑现承诺。毕竟，比起弗朗哥，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政治前途。
莫拉满意地看着弗朗西斯科?苏扎关上自己办公室的大门。他知道，他已经可以把反对一方的蒙塔内的名字从小白板里拿走了。是的，他或许无法说服蒙塔内支持自己，但他只要让蒙塔内没办法反对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