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武力镇压与太阳门广场
1938年十一月14日，莫拉到达萨拉曼卡仅仅第三天，西班牙这个因为均衡权利而产生的畸形政府已经使局势迅速地恶化。葡萄牙与西班牙之间的争端愈演愈烈，而与此同时西班牙国内尤其是马德里的抗议活动并没有因为政府忽然改变的态度而变得稍好。似乎认定政府对外忽然的强硬是一种对抗议者们的妥协，抗议者们进而提出了更多的要求，似乎连抗议者们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底线在哪儿，而是漫天要价式地提出越来越多的要求。
最终，政府已经无法继续容忍如此长时间的罢工，十一月14日凌晨，连夜进城的军队驾驶着坦克，踢着阅兵式上的正步缓慢而有秩序地朝着太阳门广场慢慢移去。
在14日的早报上《致敬》选择了一张俯拍的部队行进的照片。深夜的道路上一支军队踏着正步走过，在军队的前方有三台坦克正缓慢地向前驶去。事实是，照片只是静态的，没人可以从照片上看到坦克缓缓前进或军队踏着缓慢却不容质疑的步伐逐渐逼近。但那种缓慢而凝重的威压感却从照片中喷薄而出，仿若将堤坝崩坍山洪滔天的刹那分解为一帧帧的慢镜头，虽然缓慢，但那种压迫得观者连呼吸都忘记了的强势与不可逆转却让人吃惊。
如《致敬》一样，14日早晨的报纸无论党派大都对抗议民众表示了同情。相对的，外国媒体则冷静许多，他们当然地报道了这场镇压的残酷，同时他们也援引了《辩论报》在13日的观点，认为在萨拉曼卡的那位大人物就是弗朗哥。无论英国还是法国报纸都统一声称这支军队是受在萨拉曼卡前线指挥部的弗朗哥调遣，随着抗议被扑灭，这支军队已经彻底控制了马德里，也就是说弗朗哥已经成功度过了这次政变。与此同时，他们也终于确认了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武装冲突与抗议事件之间的联系，这次几乎所有外国媒体（也包括部分西班牙媒体）都认定西葡冲突是弗朗哥为了更好地掌控军队清洗军队内部长枪党势力而挑起，他们乐观地估计西班牙与葡萄牙之间的纠纷将随着西班牙政局的重新稳定而迅速得到解决——尽管力主亲善葡萄牙的总理莫拉很有可能已经在政变中丧命。
对莫拉来说，这些报纸上的无稽之谈当然不可能影响他的任何判断，真正吸引他的注意力的是报纸上忽然出现的一个名字——维森特。在占据了头版头条的血腥镇压活动后，第二条引人注意的新闻就是由总理办公室主任维森特发布的官方消息：FET即国家主义运动（西班牙传统主义长枪党与工团主义民族奋进会）将在25日召开第二次党内代表大会。
这场党内代表大会在这个时候召开显然是不同寻常的，几乎可以认为这次大会将演变成一个决斗场，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次惩戒大会。莫拉无法确定这场大会的目的，但在这个节骨眼召开肯定和这次抗议事件以及西葡冲突有关，但莫拉更倾向于认为这场大会将是弗朗哥进行清洗的一次宣布会。不过莫拉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这次大会的召开会由维森特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来宣布？
马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今为止，除了来自于总理办公室的信息之外，莫拉对马德里形势的发展知之甚少，而现在马德里的形势的扑朔迷离无疑让莫拉愈发担忧起来了。他原本在马德里安排的几只眼睛，要么如教会的势力态度暧昧不愿合作，要么如维森特身份愈发可疑，要么如嫡系布罗萨斯子爵缺乏可靠的沟通渠道。
怀着这重重忧虑，莫拉吃过了14日的不安生的早餐。这个时候冈萨雷斯又来了。
“总理阁下，想必您也在报纸上看到新闻了吧？”
“马德里的形势真是混乱不堪啊。”莫拉淡定地点了点头。
冈萨雷斯没有回话，原来他正在端详桌上的那一盘曲奇。
莫拉感到有些尴尬，只好咳嗽一声试图抓住他的注意，但没想到冈萨雷斯置若罔闻，反而伸出手开始在那个银色的盘子里捣鼓起来：“有没有杏仁的呢……”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继续捣鼓。
这下子莫拉更尴尬了，说话也不是继续看着冈萨雷斯寻找曲奇也不是，真是连脸上应该摆什么表情都忘记了。
“啊！对嘛，这不就是杏仁的嘛！这个星期我的幸运物是杏仁，我可要尽量多吃杏仁才行……”冈萨雷斯终于满足地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莫拉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没想到他竟然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把手一摊：“总理阁下，你要吃一块吗？”
“谁要吃啊！”在看到冈萨雷斯的反应之后莫拉内心几乎毫不犹豫地冒出了这一声咆哮，不过还好他没说出来，而是淡淡地装作刚才的那一阵另类的沉默完全没发生一样继续说：“你对马德里的形势有什么看法？”
“看法？”冈萨雷斯想了想：“很简单啊，您应该出面了，现在您应该立刻回马德里了。”
“为什么？”
“您的威胁已经被解除了啊，现在马德里的布防已经被您的马埃斯特雷军团彻底控制了。马上就要召开党内代表大会，这是一轮全新的势力分割，您要是不回去那么您就再也回不去了。”冈萨雷斯说得很直白。
“但我也要能离开萨拉曼卡啊。”
冈萨雷斯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干：“这样吧，您先发表一次全国讲话。现在国内谣言沸腾，很多人都认为您已经在马德里的动乱中丧命，首先您要让大家知道您还活着才行。”
“这样就行了？”
“相信我吧！肯定行的！这个周我每天都在吃杏仁呢！”
“这样我才没法相信你啊！”莫拉听到自己的心灵深处又传来了一阵咆哮，不过这阵咆哮经过嘴巴的过滤就变成了：“你有什么具体的消息么？”
“哦，对啊，我这边有一个很糟糕的坏消息。”
“坏消息？”
“据说现在暂代总理职务的内政部长准备解散下议院。这个消息大概会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公布。”
苏涅尔也开始出招了啊，作为弗朗哥的一号顾问，苏涅尔当然不是傻瓜。这一点莫拉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苏涅尔的回应也算是十分准确的。首先这个武力镇压的内幕肯定和弗朗哥有关（或者说至少得到了弗朗哥的首肯），这一点党内了解弗朗哥地位的人都不会怀疑。在这个共识的基础上，十分了解弗朗哥的苏涅尔知道现在弗朗哥对自己的信任已经动摇了。而在已经被定性为阴谋破坏国家活动的抗议活动遭到武力镇压的大背景下，长枪党很有可能在党内代表大会上遭到清算与打击。苏涅尔干脆就孤注一掷，与其在党内代表大会上等死，那么不如把手里最后的筹码扔出来把党内代表大会这摊水搅得更浑一点。莫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解散下议院啊，那么又得重新选议员了。苏涅尔这一招是打算削弱我的势力，顺便把党内代表大会的水搅浑，让那些保皇党和大资本家们都不能再坐山观虎斗了。这下子，这个党内代表大会真是又一出好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