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托马斯大主教

15日清晨，西班牙报纸的头条大多是三件事，一是莫拉的讲话，二是西班牙的大捷，三则是议会的解散。

不知是因为这具身体已经进入老年阶段还是这具身体已经养成了非常严格的生物钟，自从莫拉重生以后，他每天早晨起床总是会在早上七点左右醒来——无论前一天夜里多么晚才睡。莫拉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老年人的节奏，这是个不容回避的事实。从二十岁忽然重生到了到五十岁的身体，莫拉努力让自己变得老成，但他的内心要真的接受这种变化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当想到自己最富有活力的二十年就这样忽然没了，莫拉就会没来由地难过好久。

幸而，今天他不需要难过这么久，因为他还要去见见那位托莱多总主教阁下。

托莱多的历史悠久，而其作为天主教区的历史更加悠久。创建于公元一世纪的托莱多总教区的总主教也常常被尊奉为西班牙主教长，同时担任这一教区的总主教也常常是即将晋升红衣主教的暗示。在西班牙的历史上，托莱多教区的总主教们常常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例如西班牙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阿方索·卡里略·阿库尼亚总主教），在那些西班牙还是世界第一个日不落帝国的岁月，说托莱多教区的总主教是人类历史的重要参与者也绝不过分。因此莫拉很清楚今天要见的这位托莱多总主教托马斯主教阁下绝不是一个易与之辈。要说服他或许不是一天就能做到的。

莫拉甚至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吩咐了冈萨雷斯派人去与马德里的空军总长金格兰中将，海军总长莫雷诺上将，财政部长雷戈多德，上议院议长布罗萨斯子爵以及前下议院议长卡佐拉等人联络以确定马德里的形势。在吩咐完这些事后莫拉换上了一套深黑色的西服。他努力不让自己的着装显得太过奢侈，因而所有的装饰品如袖扣，手表等他都没有带。为了不让见面显得过分正式，他也没有带领结。在这个时代，似乎欧洲的官员们在正式场合都更倾向于领结而非领带。

托莱多的圣玛利亚大教堂是一座十分不对称的教堂，它并不像马德里的教堂那样有着许多典型的哥特式布满复杂花纹的塔尖，而是相对简单地采用了一个尖顶塔楼。但那些哥特式的束柱依然增加了整个教堂的严肃感与庄重感。而那扇雕刻着无数状似的大门则以超过四个人身高的高度以及陷入墙壁内近一米的深度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随着莫拉走进教堂，他发现了不少具有阿拉伯风格的拱门，穿过重重拱门，那是一个让人吃惊的主祭坛。这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因此到教堂没有多少人到这儿来做弥撒，巨大而宏伟，墙壁上绘着古老壁画的主祭坛甚至有一大半席位没有坐满。

莫拉轻轻地坐在了最后一排，耐心地等待托马斯大主教结束弥撒。

“主教阁下，好久不见了。”终于等到弥撒结束，信众开始慢慢朝教堂外走去。莫拉走到了托马斯总主教的身边。

“总理阁下，您好。”托马斯总主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一边摘掉自己身上的那些沉重的金项链等饰品一边说：“不知道您到托莱多来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还是进屋谈比较好。”

托马斯主教脱下自己的红色天鹅绒的袍子，一边说：“总理阁下，无论您想要什么，我想您已经从教会得到了足够的支持，我能提供给您的已经不多了。”

莫拉皱了皱眉头，托马斯主教的这个开场白可算不上什么好的开始。

终于，托马斯主教把自己身上为了弥撒而穿上的那些正式的服饰都摘除完毕，他当先朝教堂的里面走去：“既然总理阁下来了，我也不应该让您空手而归，不如来后殿看看吧，我们这儿也颇收藏了不少艺术珍品。相信这些珍品不会让您感到空手而归的。”

他们穿过了一条花园边的石制走廊，走进了教堂的后殿。后殿的风格类似于前殿，哥特式风格的构架下和谐地掩藏着许多伊斯兰风格的雕饰。但跟吸引人眼球的是从后殿的走廊到大厅摆满的画作与金属制品。

他们进入后殿以后，很快就有仆人端上了一个木头盘子，盘子上摆着两个装着暗红色葡萄酒的银色杯子。托马斯大主教拿起了两个杯子，接着将他左手的杯子递给了莫拉：“总理阁下，您来看看这幅画。”

莫拉顺着托马斯主教的指引看到了一幅图画上有着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的图画。那女人几乎裸着背对着观者，只留下了一个丰满的臀部。而男人则拿着一支笛子，正坐在女人身旁。

莫拉对油画没有什么研究，他只是出于直觉地猜测或许这幅画与宗教有关。因为这幅画的年代比较久远，而在莫拉的感觉里，似乎欧洲油画的古董都和宗教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这是提香的作品。”托马斯大主教骄傲地向莫拉宣布道，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观察莫拉的表情，直到确认了莫拉脸上露出了让他满意的惊讶表情后（尽管莫拉并不认识谁是提香，但这无碍于他理解并懂得在什么时候应该露出什么表情来让主人家高兴）才满意地继续说：“这是教堂珍藏的财产之一，也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幅画作。”

接着托马斯大主教几乎带莫拉把教堂后殿转了一遍，他把每一件作品都一一向莫拉介绍了一通，从埃尔格列柯到卢卡斯约旦，从拉斐尔到范佩克，教堂的艺术藏品几乎可以开一个博物馆了。莫拉也终于真正意义上地，切身地体验到了西班牙教堂的富裕。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手中的葡萄酒已经喝完了，但莫拉来的目的却从弥撒结束后的简单几句谈话后便被搁置到现在。终于，在托马斯大主教介绍一个黄金制的圣体盒时，莫拉决定让话题回到他感兴趣的领域：“主教阁下，我同卡瓦内利斯上将谈过了。”

“是的，我知道。”托马斯大主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于莫拉忽然提到的这个话题，并且他似乎很清楚莫拉想说些什么：“我的顾问的身份您也已经知道了。但是我现在正在考虑是否要继续担任中央情报局的顾问。毕竟，内战已经结束了，gongchan党们对教会的迫害也已经停止了，我现在的年纪也很大了，我认为是时候不再介入政治了。”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走到了一幅拉斐尔的画前，饶有趣味地盯着那幅画右上角的一个小天使。

“这样推出您甘心么？”莫拉小心地问道：“现在西班牙依然处于内忧外患之下，西班牙的重建更需要教会的帮助！”

“总理阁下，我们都清楚事实不是这样的。您需要我帮助您在国内的政治斗争里占得先机，但也有人一直对中央情报局虎视眈眈。我知道的东西不比您少，您不必拿那些骗百姓的话来骗我。”

既然已经被揭穿了，莫拉也干脆不装了：“主教阁下，我想您很清楚现在西班牙政治势力，而昨天的一系列事件已经证明西班牙的政治势力即将面临新的一轮洗牌。但我相信无论西班牙现有的政治势力如何洗牌，只要弗朗哥一天依然占据着国家元首的位置，那么西班牙的独裁危机就会多一分。”

“既然如此，那么我及时还要继续干，我也应该投入弗朗哥一边才对啊。”

“但是弗朗哥现在已经拥有这么大的势力了，您去那儿真的能得到让您满意的条件么？”莫拉考虑双方的优势考虑得很清楚。

不过托马斯主教似乎依然不为所动：“抱歉，总理阁下，我依然不认为我现在能向您提供任何帮助。”他的脸虽然是笑着的，但任何理由都没有的拒绝却正说明了他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