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重回马德里
莫拉离开马德里时，静悄悄地，虽称不上狼狈，却也不风光。他回到马德里，光景却已然大不相同了。这时的马德里，尽管只是下午，街道上却十分安静。冬季下午的阳光静静地洒满铺着石块的街道，内战留下的断壁残垣没来得及修复却又多了好些大大小小的标语。“古巴人滚出西班牙！”（由于莫拉父亲曾是西班牙驻古巴军队将领，莫拉出生于古巴，童年时光也在古巴度过。因而厌恶莫拉的西班牙人常常称其为“那个古巴人”）之类的标语依然随处可见，而写这些标语的人却已经消失在了，或许是在士兵的追赶下躲进了大街小巷的角落，或许是丧命在坦克的履带下被随便地扔进尸体堆，或许是遭到逮捕被放置在监狱中不见天日。
那些曾经沸反盈天的街道，那些曾经人潮汹涌的广场，只经过短短几天就变得空旷而寂寥。人们重新消失了，就像莫拉走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们举着各种标语从马德里的各个角落涌到街道上，一转眼，这洪水一般的人流又流回了马德里的各个角落。
那个被称为“流言传播地”的太阳门广场现在一片空旷，这种空旷与安静展现出一股高压的味道。
莫拉顺着楼梯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似乎早就知道他将要回来，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吃惊，在向莫拉敬礼之后都很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只有维森特在敬礼之后开始向莫拉报告这三天的情况：“您走之后一切正如同我们的计划。虽然苏涅尔控制了内阁，但长枪党始终不敢真正动手——尤其是在他们的计划演变成了一场无组织的暴动之后。”
“这些我都在报纸上看过了。”莫拉点点头：“对了，这是冈萨雷斯少校。今后他也将在我的办公室工作。”
听到忽然空降了一个人进办公室维森特不由得愣住了，但他只僵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好的，不知道少校负责哪一部分的工作。”
莫拉摆摆手：“待会儿你向我汇报完以后给他找个办公桌就好，具体的任务我已经吩咐给他了。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应付，因此他会分担一部分工作，这段时间你把精力集中起来跟进外交部的事务。”
莫拉一边说一边朝自己办公室走去：“这场战争是我发起的，现在前线已经有了一些战果，我们要趁此机会拿到合理的报酬。你必须随时跟进外交部那边的洽谈进程，现在外交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英国代表，法国代表和葡萄牙代表都在马德里，正在和外交部的人紧急磋商。”
“外交部按照我的要求和德国接触过了么？”
“据我所知，并没有。”
莫拉皱着眉头：“一帮蠢货，就这样去谈绝对什么都谈不下来？真是可笑！真以为英国这么好欺负吗？”
维森特问：“您要同苏扎部长谈谈么？待会儿可以安排您与他进行一次会面。”
要见一面么？不，应该说我同苏扎见面有效么？苏扎是弗朗哥的心腹，而且是那种很低调的心腹。苏扎在外交上十分有才能，他对国际形势的认识也很清楚，同时也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这些特点决定了他十分对弗朗哥的胃口。更关键的是苏扎这个人非常低调，并不喜欢与别人争夺，其他书友正在看:。
他更不可能与莫拉争，毕竟莫拉手里握着苏扎的弟弟这个致命武器（虽然莫拉曾答应苏扎会抹除掉这个人，但政治人物的信誉恐怕没人比身在政坛的人更清楚了），因此苏扎算是弗朗哥的心腹里面在莫拉面前最老实的一个。
而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无视莫拉的电报，显然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现在政治风向正在改变。苏扎作为弗朗哥的心腹，在这种紧要关头自然要保证自己战队正确。他对莫拉的无视似乎正说明弗朗哥对莫拉的态度或许已经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松动。
“前段时间负责和英法葡接触的人除了外交部的人之外又苏涅尔他们的人吗？”莫拉没有直接回答维森特的问题，转而问道。
“有，由于苏涅尔部长代理总理职责，因此内政部也有派人参与接洽。苏涅尔部长还亲自与英法代表见过一面。”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去见外交部的人了，这个时候我和苏扎谈一夜也没用，先让他们外交部和长枪党去跟英国佬法国佬谈去吧。你帮我在这两天抽时间约见德国和日本驻马德里大使。”莫拉并不是不重视英法，他只是要让自己的姿态显得不重视英法。这是莫拉从希特勒的慕尼黑谈判那儿学到的一招，他知道这时候的英法比西班牙更厌恶战争（虽然其具体原因和国力无关，只与他们的制度“缺陷”有关），因此故意冷落他们一下会让他更容易接近自己希望获得的成果。
当然，这一切成功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十天后的党内第二次代表大会，莫拉彻底把长枪党的人给掀翻。到那个时候，英国佬们才会发现原来他们都白忙活了，那个时候德日再出面斡旋的话，在心理上莫拉这边已经赢了一大步了。
当然，计划总是完美的，但要完成这些计划，莫拉要做的事儿还很多。
下午，莫拉打发维森特去外交部继续跟进情报以后，自己亲自去了中央情报局。中央情报局在马德里西南方的一个小小的筒子楼里面。那个筒子楼有一个名字，或许叫蒙特费尔楼或许叫格兰帕诺，总之是一个即使在这里工作了三年的工作人员每次写联络地址都需要翻很久黄页的小楼房。这栋楼房是普普通通的红瓦白楼，随随便便的白色墙面在时间的折磨下泛出些灰色或黄色之类的晦涩不明的颜色。在这幢小楼的背后是曼萨纳雷斯河，从小楼里就能看到这一条类似于所有房产中介向他们的客户推荐的那种拥有标准的美丽面孔的青色的小河。这幢楼无论是外观还是位置都如此的普通，甚至连周围不错的景色也不错得仿若标准制式制造出来的一般，如果不说，谁也不知道这里就是西班牙的情报中心。
在小楼的二楼最深处的办公室里，莫拉正和一个脸上抽着烟斗的男人相对而坐。这个男人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他右脸上的那一道长长的伤疤。这道伤疤从耳朵稍前方一点的地方开始一直往左边划去，最终消失于男人下颌的络腮胡中。
这些特征给莫拉一种这个人是一个十分急躁的人的感觉，但是莫拉的优点在于他很少因为自己对他人的评价而改变自己待人接物的态度：“您好，约尔迪中将阁下。”
“总理阁下，您知道我为什么执意希望与您面谈一次么？”
这是一个巧妙的问题，既是在考验莫拉的洞察力也是对莫拉的政治灵敏度的考验，不过莫拉也算是把约尔迪的想法摸清了的：“中将阁下，我认为您是在担心我。”
“担心？”
“担心出现下一个弗朗哥。”
约尔迪中将哈哈笑了几声：“不错，我是一个难以取悦的保守派，我厌恶独裁但也讨厌共和国的那种混乱无序的共和制，所以要找一个能让我满意的政客真的很难啊。”
“在这一点上，或许我很难取悦您啊。”莫拉故意做出一副遗憾的口吻，等到约尔迪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后才继续说：“因为我并没有对某一种政体或政治倾向抱有特殊的好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