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莲展一叶
曦霞甚微，星光惨淡，不知天时，也不知身处何方，天地间一如沉寂，死气与生机相邻为居。
梁晨又一次醒来，依莲壁而坐，双眼失神，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败的感觉，不过这次倒非伤怀梦中浮现的前世，而是为如何开始修行发愁着急。
心窝那片地方折磨人的痛苦源头时不时发作，让他很无奈，但想必总有解决的办法，尤其当身怀传说之中莫大神通，应该更是轻而易举。
所以，修行才是眼下大事，暂且无心牵挂其他，否则便浪费了这幅难得的洁净之体和似宝玉般的莲台。
可是，他虽曾涉猎和细读过有关圣人遗言，道经、武技之法，但那仅仅是兴趣使然，并非一头扎进去苦苦专研，精于一术。他亦根本没有踩过一条可实际向前走去的道路，或者窥视过一扇窗门，才导致现在一筹莫展。
再说，前世今生差别之大如天翻地覆，有关道、佛、魔的学论与猜测很可能被彻底推翻，半点吻合都不存。
“该怎么办呢？”
陌生的世界，对于梁晨来说，条条都是新路，不曾走过，也无人为他引领过。这就好像陷入了一个九宫迷局，走不出去，除非一路蛮力破墙，但无力可凭借。
“看来，希望只能寄托于枯槁老人身上了…”一想到踏空来去的老者，梁晨就心热起来，无论老者是否强大，但至少可以帮助自己走上修行这条路，前提是老者愿意出手援助。
至于可爱小兽，像一个鬼精灵一样，玩性十足，毋庸置疑，连想都不要去想。
之后一段时日，梁晨时醒时睡，每次当痛苦袭来，都尽力坚持更长时间，以期遇到枯槁老人，请求指点授艺。
但老人仿佛知道他的心事，在醒来期间一次都未现身，倒是可爱小兽，几乎每次醒来不久便从湖底穿出，趴在莲台外，隔着光幕，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梁晨身下，神似贪婪。
这样的小兽，人不怜爱都不可能，所以梁晨也时常出言逗弄，权当练习发音。
“小家伙…”
“嘤···嘤···”
“咿呀···”
“那白头发老人呢…”
“嘤···嘤···”
“咿呀···”
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每当他问起一句，可爱小兽就笑呵呵的回一句，黑亮的眼睛笑成月牙儿状，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专注的盯着他，又萌又淘气。
提起老人，梁晨甚至还用手比划了半天，希望这奇异的小兽能看懂。可爱小兽的确灵异，非常人性化的挠了挠头，然后用雪白的小爪子指了一个方向。
“问也白问。可是又何必跟你较真呢！”
梁晨顺着小兽的指点，极目远眺，血色的天空下灰蒙蒙的一片，不见一丝人影，他心头虽憋着一口莫须有的气，但也不会对小兽胡乱泼撒。
受困于莲台，又有无边血湖阻拦，以他目前的身体能力和条件，就算知道老人于何处但能如何，更何况他根本弄不清老人是何想法，愿不愿意接受拜见？
······
从这以后，梁晨醒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也表明痛苦发作的越加频繁，但每次醒来都会看到可爱小兽，次次不少，虽痛在其中但也开心，直至某一次醒来，见到莲台外沉思的枯槁老人。
这小身板早已硬朗和熟悉，于是梁晨麻利地爬了起来，向老人鞠了一躬，面带渴求，敬声呼道：“前辈…”
“嘤···嘤···”
枯槁老人似乎专注忘神，不加理睬，梁晨也弓着小身板，一动不动，神色间渴望不变，未见半点不渝。
“咿呀···”
不知过去多久，在光幕外早已大流口水的可爱小兽见梁晨不动，又转头看过老人，大概弄明白什么事，于是发出不满的咿呀声，雪白的小身影一闪而逝，灵巧地出现在老人头顶上。
“咳咳···”
梁晨吓了一跳，小兽太胆大了，竟敢去招惹老人。
“咿呀···咿呀！”
可爱小兽仍不见枯槁老人动作，似乎愤怒了，更加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一样，挥舞着雪白的小爪子，在老人头顶乱蹦乱跳，并且抓住老人的白发，疯狂的乱扯。
“唏！”
梁晨倒吸一口气，暗自替老人头疼，同时更为小兽担心，生怕老人因此而发怒生气对它不利。不过，下一刻他就打消了心头顾虑。
“噢···”
枯槁老人发出一声痛呼，脸厐和嘴角抽动的厉害，那满脸皱纹互相挤压，愈加显得沟壑纵横了。他并未生气，只是摆出一副痛苦而又无奈的神色，伸出右手轻轻探向头顶。
“咿呀！”
可爱小兽又是灵巧一闪，躲过老人大手，落在他左肩上，伸出小爪子指了指莲台内自始至终都恭谨不动的梁晨。
“前辈…”梁晨见老人目光看过来，再次敬声称道，心头却顿时涌进千百情绪，一时难名。
自从降生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老人，到现在为止，也只见过他一个人类。周围血湖，莲台，还有莫名其妙的重生，种种疑问，或许也只有老人才能够给出解答和真相…
可以说，老人就是梁晨这场新生的见证者，有关于这段奇迹的秘密，梁晨所将要承担的也会少去很多，就像童话里的故事，国王长了一对驴耳朵，理发师挖坑对地而呼，所排遣的，便是一口压抑。
“嘤···嘤···”
虽不能吐字清晰，可是梁晨目光灼灼，眼中满是火热，因为疑惑太多，未知太多，牵挂太多。
“哎，痴儿！”枯槁老人面带慈色，仿佛有大智慧，一眼就懂了梁晨所念、所求，摇头叹气，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没有道出，“你不该来···”
声音传来，梁晨心中瞬间洞明，这几句犹如天外之声，似黄钟大吕般，如雷贯耳，在脑海久久回荡，令他有种突然落泪的冲动，因为实在盼了太久太久。
但这就够了，至少从此之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尤其是老人言语之中透露出的些许信息，似乎真的洞察了这背后所有的真相。
“前辈，前辈···”梁晨待趁机追问，却见老人已转移注意力，连可爱小兽也从他肩头呼的跳下来，一下子紧贴到莲台光幕上，大眼睛里充满了小星星，笑的月牙儿更弯了。
这时梁晨也察觉到莲台发生了变化，以前缓缓流转的乳白色光华像起了风浪，蒸腾起来，如龙似虎，变幻无常。
光华似水温柔，绽放开来，明亮但不刺目，给人仍很舒服的感觉，此时肆意倾泻，逐渐接近血湖上的血云。猩红浓郁的血云仿佛遇到天敌，像夏日下的冬雪片片融化，化为乌有，不留一丝痕迹，令人惊奇。
“咔咔···”
如春雨润物般细弱无声，在两人一兽的注视下，七叶莲台最外围的一叶从最初的紧紧包拢开始缓缓展开。与此同时，梁晨也注意到脚下的莲台有一处在慢慢升高，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破莲台的束缚挣扎而出。
“咿呀！”
可爱小兽反应最为敏感和激烈，兴奋的咿呀大叫，长长的眼睫毛动都不动一下，死死盯着莲台内，亮晶晶的口水线顺着嘴角一直挂到胸前，好像小瓷猫一样，被人一下子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贪吃的小东西！”梁晨有些宠溺的喃道，目光扫过老人，却发现老人神色一直紧绷，不曾片刻放松，于是心中不免升起疑惑，“莫非还有什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