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是个东西
紫色耀光大盛，罗暄只感觉自己再次被抛了起来，同时剧烈的魂力冲击扩散开来。
自己此时就像飓风中的枯叶，贴着草地打着转，向河边翻去，眼前被鲜血染的通红一片，四周无论是天空还是大地都呈现着一片血色。
数息过后，魂力乱流逐渐缓和，罗暄正仰面挂在离卫源河谷崖边十步左右的斜坡上。虽然全身好似散了架一样，但眼泪依旧挣脱了束缚，混着鲜血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罗敬明之前想要反复表达的自己知道，是“活着。”
罗敬明用自己的命，换了一个可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想到这里罗暄勉强侧身，尽力调息，感觉双臂稍微恢复些知觉后，顺手抹了一把脸上混着泪痕的鲜血翻了个身，竭力爬向河谷崖。
之前因剧烈魂力爆炸而引起的魂力乱流已经彻底归于平息，罗暄知道对方不可能被这一下彻底收拾掉，但无论如何对方最差的情况也肯定要比自己好。
自己得赶快遁入河中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罗暄爬到崖边扶着一颗百叶树勉强站了起来。
‘百叶树’顾名思义，因为这种树无论大小，始终只有一百片叶子，绝对不会多一片，所以得名‘百叶’。
看着前方谷中数丈落差下湍急的河水，罗暄一刻也不耽误。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动身，便突然听到耳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蝼蚁就要有做蝼蚁的自觉。”
这突兀的声音顿时使得罗暄寒毛倒竖，这娘娘腔的声音自己十分熟悉，之前数次听到过，正是皓雷宗弟子的领头人。
下意识便回身一拳，但动作还未做出，便感觉后心一片冰冷。
缓缓的低头看到自己胸前露出的一截刀尖，自己认得，明明就是自己的那把短刀。
罗暄靠着‘百叶树’，想去摸小腹前最后那一枚‘紫韵矿精石’。
但此刻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迅速被抽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百叶树干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
娘娘腔毕竟是半步武灵强者，虽然之前为了击杀夏奎，强行催发灵阶武技消耗颇大，但想要干掉罗暄等人，依旧和捏死只蚂蚁差不多。
一柄短刀从罗暄的后心直透前胸，沾满泥土和鲜血的上衣混合着汗水粘在身上，胸口一大片殷红逐渐蔓延。
清风拂过，自己却感觉不到任何凉意，只有随着殷红不段蔓延所产生的麻木和困倦。
“啧啧，能跑到这儿已经很不错了，给你留个全尸。”
娘娘腔那戏谑之声再次朦胧响起，又好似远在天边。
在困倦犹如潮涌般袭来的一刹那，罗暄只感觉到自己好似飞在空中，越飘越远。
娘娘腔拔出短刀，单脚踏在罗暄的背后，将其一脚踹入崖下河谷激流中，参杂着快意和狰狞，混合着鲜血，在阴空下显得如此扭曲。
跌落河谷的罗暄，脑中闪过童年修炼的不如意，族人的冷眼嘲讽……直到村里后，才有了安稳的感觉。
一起走出来的罗敬明，胆大的疯子，彪悍但爱偷懒的刘标，总随大流没主意的刘默……。
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自己也要去找他们了吗？”
处于弥留之际的罗暄，扭曲狰狞的皓雷宗弟子，阴沉的天空。
但此时谁也没注意到，罗暄身上保留的那最后一枚‘紫韵矿精石’已经彻底被鲜血包裹，随着鲜血的浸染，正一丝丝的化为飞灰，颜色也正由深紫，逐渐转变为淡紫，最后趋向通透无色，就好似矿精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此刻贪婪的汲取着魂力和鲜血一般。
当罗暄落入水中的一刹那，矿精石彻底碎裂开来，彻底化为飞灰。
只见其内部呈现出一枚一指长，约半指宽的椭圆形纯白玉石，乳白色流光有节奏的起伏波动着，随后逐渐同步着罗暄微弱的心跳……。
白色玉石仿佛寻找着逐渐使脉动静止的源头，从罗暄胸口刀伤之处融入。
五息、十息、二十息，罗暄的身体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越加冰冷，在湍急的河水中不断沉浮。
此时紧裹着心脏的白色流光波动，从缓慢到静止，犹如时间被凝固一般。
当一缕阳光穿透乌云，在昏暗的河谷中劈出一道金色时，那一抹白色流光突然再次起伏，并逐愈加强烈，直到最终延留在罗暄体外的那层白色光晕，彻底从胸前伤口处彻底收敛。
如果现在有人能看到罗暄身体内部的话，便会发现这奇异的一幕。
一片暖色将被贯穿以至破裂的心脏完全包裹，并有规律的律动着，仿佛替代着那颗早已冰冷破碎的心脏。而心脏内部最中央，一颗椭圆形的白色玉石悬浮其中。
罗暄只感觉自己仿佛跌落到了最黑暗的底层，然后自己又不断挣扎，像溺水之人拼命向上爬，然后再次跌落，反复往回。
不知道爬了多久，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下意识知道要继续，向着那一团迷蒙的光芒继续……。
“咳咳”。
清水从口鼻中不断涌出，随后新鲜冰冷的空气被吸入。
罗暄缓缓的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贪恋着氧气。
小半个时辰过后，才感觉麻木感渐褪，四肢渐渐恢复知觉。
活动颈部并未发现任何不适，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趴在河谷一处的浅滩上，脑中不停的回想着。
“耳边的声音，被一刀刺穿的心脏，被抛入崖下河谷中……我还活着？”
带着疑问和不解爬向河边草丛，背靠一颗大树坐起来，随手摸了摸身上，掏出块已经泡得发白的干粮啃了起来。
吃过东西感觉身上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大脑也恢复了工作，思维逐渐清晰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查看伤势。
身上大多都是顿挫擦伤，左臂还有些骨折，但接上后并不影响行动。
将上衣翻起，发现胸前被贯穿的伤口已经结疤，将手贴在左胸，却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这让罗暄莫名惊悚。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正当罗暄一脑袋浆糊，胡思乱猜之际，一个懒洋洋的不屑声音突然在心中响起。
“当然是活的，你见过死人能吸气儿？”
罗暄当场炸毛，一个翻身赶紧匍匐在地，随时可以再次暴起。
现在自己已经对突然出现的声音有些神经质了。
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业务挺熟练。”
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东西？”
罗暄强自镇定下来试探着问道。
“我不是什么东西。”
那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反驳，随后陷入短暂的安静。
数息过后，罗暄双拳捶地放声大笑起来，此时对方也终于反应过来。
“我呸，你才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