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
傅倾流带着傅谨钰在溯雪山庄呆了一星期,从那日爬山回来后,两人关系似乎已经缓和了,就算不如其它母子那样时不时亲亲抱抱,但也不像以前那样僵硬冰冷。
傅倾流要带傅谨钰离开山庄的时候,李婶特别专门从后面摘了好几袋新鲜无污染的水果和蔬菜,还跟傅谨钰说,“这是你爸爸喜欢吃的。”
傅谨钰接着那袋水果的手蓦地缩回,猛地抬起头瞪着李婶,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小兽,惊怒恐慌交加。
李婶没看到傅谨钰的视线,她的注意力都被因为傅谨钰突然收回手所以掉在地上滚了一地的柠檬吸引了,哎呀一声,只当小孩子没拿好,连忙蹲下身捡起来,他们先生可挑剔了,长得不好的或者看起来太脏的水果蔬菜,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傅谨钰,过来提自己的东西。”傅倾流拎着好几袋东西车库门口走进来。
傅谨钰立马又瞪向傅倾流,用一种仿佛受了骗的受伤的目光看她,然后在傅倾流不解的眼神下猛地转身钻进车里。
傅倾流被傅谨钰突然的脾气给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拎着东西走过来,看到李婶在捡满地的柠檬,微微蹙了下眉:“这是傅谨钰弄的?”
李婶哪会让傅倾流去责怪孩子,连忙道:“哪能啊,小少爷可乖了,是我没拿好。”
傅倾流蹲下身帮忙捡,她是有些不解为什么李婶李叔他们对她和傅谨钰那么热情的,难道就因为她跟付一旬一起来过一趟?不仅不要她付房钱这都要走了还要像张冬梅一样大袋小袋的特产礼物往车里塞,这一段时间的住宿费餐饮费她可以强硬着给钱,这些东西就不好用钱了。
很快把该带的都塞进了车里,傅倾流跟李婶道别后便开着车子出了车库,往山外开去。
车厢内安安静静的,傅谨钰坐在后座,绷着一张小脸表情有些阴沉,眼里又是疑惑又是焦急想要问什么但是又一时组织不到语言来问,在车轮轧过一块小石子颠簸了下后,他终于眼眶微红的问出声,“妈妈,那个男人是不是还没死?”
傅倾流一时没搞懂傅谨钰的意思,“什么?”什么男人?哪个男人?
“就是跟你生了我的那个!”
“嗤——!”车轮猛然失控的往围栏冲去,堪堪在即将撞上时刹了车。
蜿蜒的山路上,那辆车子歪歪的停在路中间,车厢内氛围渐渐冷凝僵硬。
“你问这个干什么?”好一会儿,傅倾流神色淡漠的重新启动车子,慢悠悠的继续往前,不甚在意般的问。
傅谨钰僵硬的身子却绷得越发的紧,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说下去的,他已经感觉到再说下去一定会惹妈妈生气的,但是他无法控制,他想要知道。
“我就是想知道!”
“我问你问这个干什么?!”傅倾流加重了语气,呼吸微微加重,仿佛带着几分煞气,“你也像那些没爸的孩子想要找爸爸吗?是吗?那你就去找好了!我只告诉你,有他没我!你去啊!”傅倾流又停下车子,伸手往后打开后座车门怒道。
傅谨钰眼眶瞬间蓄满泪水,伸手抓住门把门拉关上,“不要,不要他,只要妈妈,不要那个男人,妈妈别生气,我错了……”
傅谨钰是个心理有些扭曲的小孩,由于太过渴望母爱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什么父亲,所以在听到李婶提到父亲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他原来还有父亲,而是妈妈要被抢走了,他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妈妈会不会被抢走而已,根本不是想要什么父亲,见傅倾流真的生气,当下哪还敢再说一句。
傅倾流扶着方向盘喘息,好一会儿才沉着脸重新启动车子往梨花镇开去。
从溯雪山庄到梨花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内,两母子都没再说一句话,傅谨钰很是挫败,坐在后面就像一只斗败的小公鸡,他原本觉得经过这几天他可以趁机问问傅倾流他可不可以去市里上学的,如果能得到她的同意再去市里,那么总比瞒着她好,可是现在无疑的,傅倾流不会同意的。
张冬梅早就在早上接到了傅倾流的电话,在家里炖好了老鸭汤巴巴的等着两母子,见傅谨钰从车子里下来,眼泪险些掉下来,拉过来上下打量,乖孙钰儿心肝宝贝的叫,见没伤没瘦反而有些晒黑和壮实了,立刻又笑了。
“哎哟,怎么带那么多东西回来?这些菜家里菜园子里的吃都吃不完呢!”张冬梅看着傅倾流拎下车的那一堆蔬菜瓜果立刻惊道,老人家特别见不得东西浪费,家里菜园子里的菜因为邻居觉得傅倾流是个当小三的不要脸的女人的缘故,根本不跟张冬梅接触,张冬梅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巴巴的把东西送去给他们,所以真真是吃都吃不完,她都开始想要不要多养几只鸡鸭来帮忙吃了,傅倾流还带那么多回来,简直就是欠骂啊!
傅倾流就知道会挨骂,这些都是李婶趁她不在的时候塞进后车厢的,她也不好再搬出来还给李婶。
“不行不行,这些东西你就别往下搬了,你回市里的时候拉回去吃,吃不完送给同事去,别留下来让我看着发烂,我心疼。”
傅倾流只好把东西又搬回去。
吃过晚餐,留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傅倾流就开车回青市去了。
十里画廊正常营着业,暑假是画廊一年内的人流量高峰期之一,池非忙得晕头转向,见到傅倾流慢悠悠的走进来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走快点?”人在忙的脚不离地的时候,见到傅倾流这种慢吞吞的家伙真是会一口血咽不下去呕不出来。
傅倾流直接从手中的大袋子里掏出一根看起来香脆动人的黄瓜塞进他手里,“正宗鸡鸭猪牛羊尿粪种出来无污染无添加剂的有机蔬菜,赏你了。”
池非恨不得把手里的黄瓜砸在傅倾流脑门上让它断的不能再断,“别贫!你知道我们这几天卖出多少幅画了吗?仓库已经快空了,你该干活了!”池非又想起了之前被傅倾流发脾气砸掉的那几幅新作,霎时心疼的仿佛滴血,这个败家女,真是个败家女!你说生气砸他这个人也好啊,非得去砸画!真真是败家女!看来以后她画好一幅画他就得赶紧去收起来,要不然再被砸一次,他一定会疯掉的!
傅倾流点点头,她这段时间灵感特别充足,所以画画什么的没压力。
把一袋子小黄瓜西红柿洗了放办公室里让工作人员们要吃自己拿,这么热的天,吃这些正好消消暑,然后就晃悠悠的上二楼画室画画去了。
夏日灼目刺眼的阳光在窗帘被拉开的一瞬间便洪水般倾泻而入,画室内那一张张夹在画板上的黑白素描霎时变得耀眼到朦胧起来,傅倾流站在原地让太阳晒了一会儿,待身体热的仿佛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都变得柔软敏感起来后,才坐在高脚凳上,开始拿起画笔慢慢的搅动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傅倾流勾勒完最后一笔,放下笔,看着前面终于上完色的画,缓缓的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她现在忽然很好奇付一旬看到这幅画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还能从那些细枝末节发现这画是水清流的画作,不过他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