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Neil脸色铁青,“出去!”
隋颍疏就像被针戳中了屁股,立刻转身要跑出去,结果方向一个没找准,整个人撞在了墙上,响亮亮的一声“砰”,叫人光是听着就觉得疼,她整个人被弹得向后摔在了地上。
“嗷!”隋颍疏捂着鼻子坐在地上眼泪都飚了出来。
Neil此时也顾不得自己下身只穿着一条内裤这种事,连忙走过去,看她额头一片红肿,眼泪汪汪的模样,眉头猛地皱了起来,拉下她的手一看,一手的鼻血。
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Neil把隋颍疏拉起来,隋颍疏脑袋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整个人软软的靠在他怀里,Neil一边抱着人往床上走去,一边让人进来。
来人是个戴着圆框眼镜一头金发的中年男人,他提着一个大大的药箱,看到这一幕,一脸受到严重惊吓的表情。
“过来帮她看看。”Neil说道。
男人这才回神,连忙走了过来。
隋颍疏撞得太狠,如果她的鼻子是假的早就歪的不能再歪扁的不能再扁了,好在她的鼻子真材实料而且够坚强,除了鼻血流的汹涌了一点之外,没什么大碍,倒是她的额头,肿起来好大一块,跟寿星公似的。
隋颍疏坐在Neil的床上照镜子,照完之后没忍住大哭出声,“哇呜呜呜……天啦!好丑啊呜呜呜呜……”
医生猛然扭过头,捂着嘴双肩颤抖。
Neil也是见她这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拿过床头桌上的一张手帕给她擦眼泪,“多大的人了,说哭就哭。”
“你还笑!”被自己寿星公的额头刺激到的隋颍疏胆肥了,拍掉他的手委屈愤怒的质问,然后又照了下镜子,再次被刺激到了。
Neil站在床边,看着她没说话,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女人,他平静的表面下隐隐的有些不知所措。
医生觉得自己暂时没多大用处了,憋着笑偷偷的退出去。
卧室里只剩下Neil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隋颍疏,Neil在边上默默的看着,一开始还觉得她这模样有些滑稽好笑,可多看一会儿,便没有了那种觉得好笑的情绪,他手僵硬的动了动,缓缓的抬起放在她的头顶。
隋颍疏顿了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还带着哭腔的声音显得十分可怜的道:“疼。”真的好疼,她从来没有撞墙撞得那么狠过,鼻子疼,额头疼,非常非常的疼,要不然她也不会真的哭的这么厉害,实在是太疼了,她得哭一场发泄一下。
只是一个字,却叫Neil忽然觉得心脏揪了一下,他僵了好一会儿,缓缓的出声,向来平静得毫无情绪的好听到了极点的声音有些温柔起来,“知道了,上了药一会儿就不疼了,别哭。”
他难得的温柔果然叫隋颍疏情绪很快平静了下来,额头肿起来隐隐作痛的那块也仿佛没有那么疼了似的,她委委屈屈又乖巧的看着他应声,“嗯。”
Neil心忽然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刚要再多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她,就听到她瓮声瓮气的问他:“老师……你要不要先把裤子穿上?”
什么心疼什么柔软,霎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Neil脸色难看的在衣帽间换好衣服拿着斗篷出来后,就见隋颍疏肩膀剧烈的颤抖着,他还以为她又哭了,结果走过去,发现这女孩哪里是在哭啊,分明是在笑。
隋颍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再次出来了,不过这次的笑出来的,笑得一只手使劲的拍着床,“哈哈哈哈哈……好丑啊哈哈哈好好笑哈哈哈哈天啊哈哈哈老师你快看哈哈哈哈……”
“……”很好,看来应该是痛意消退了,要不然她怎么笑得出来?他盯了她一会儿,金棕色的眸中又流露出些许无奈,痛就哭不痛就笑,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也未必不是好的。
“好了,下去吃早饭。”
隋颍疏立刻止住笑,“不要,这么丑,怎么见人啊?我不要下去,也不要出门了。”
Neil点点头,拿起床头的座机按了下一,昨天隋颍疏就知道这座机的用法了,按一是自动打给玛丽女士的,按二则直接通向佣人房,要用来打电话给别人则按一下井键然后拨号码就可以了。
他让玛丽女士吩咐人送一份早餐上来,然后自己就要出门,隋颍疏连忙出声,“老师你去哪啊?”
“说。”黑的幽深华丽的斗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优美的弧,然后稳稳的落在他的肩上,从锁骨往下三颗扣子下方是三条银色的坠链,看起来昂贵复古又华丽好看,而他天生就适合这一切。
隋颍疏对着偶像默默在心里吼两声好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个,老师你帮我让人去帮我买这些东西好不好?我这额头消肿不知道得多少天呢。”
她完全没了逛街的心情,而且本来她是明天就得去科伦多学院报道并且上课的,这会儿估计她又得请假几天了,这副模样她真的不好意思见人,所以她就不自己去了,至于东西会不会不对她胃口什么的,其实她对这些东西都不挑的,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大小姐,只要床能睡人被子盖着暖和就成了。
Neil接过纸,转身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竟然没把她从自己房间里赶出去。
没有被赶的隋颍疏也忽略了这一点,坐在床上好奇的打量着他的卧室,他的卧室也是非常古色古香的中世纪风格,可又非常的简约,看起来不那么复杂,每一个角落都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的待在自己该呆着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所以又显得有些傲慢的冰冷,就像他一样。
不一会儿,玛丽女士亲自送了早餐上来,她笑容满面的,结果一进门看到盘着双腿坐在Neil床上照镜子的隋颍疏,又一次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这个魔女!竟然真的爬上了他们家先生的床!上帝啊!
加长的劳斯莱斯房车在路上稳稳前行,戴着白手套穿着白色金纽扣制服的司机在前方开着车,宽敞舒适的后方,一身华丽的去赴盛大宴会的Neil正垂着眸看着手上的纸,车窗倒映出他的侧脸,哪怕一点点的轮廓,也显得无与伦比。
“去瑞桑安娜。”
低音大提琴般悦耳低沉的声音从后面轻轻的传来,司机虽然疑惑,却还是没有多问一句的换了个方向,本来他们这个时候出发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正好,这会儿要去一趟瑞桑安娜再过去的话,就会迟到了,不过迟到也没什么,能见到他们家先生的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多等半个小时也不会有人有怨言。
瑞桑安娜是一家专门做高级定制家具的工厂,有多高级?他们只为真正的贵族服务。怎么样才是他们眼里真正的贵族?不仅仅要拥有实质的爵位,还要拥有这个爵位超过三代以上,否则他们连大门都不会让你进。理所当然的,价格也高昂的让人咂舌,相应的它的质量和舒适度也好到让人咂舌,一张床折腾着睡上一辈子完全没问题。
瑞桑安娜由一位女公爵着手创办,至今也有了一个世纪多的历史,代代继承者都必须是女性,此时它的拥有者也叫安娜,据说是跟那位女公爵长得最像的后代,所以取了相同的名字。
Neil才下车没一会儿,安娜便大步走了出来,这是一位有着一头红色卷发的女人,穿着红色的中国旗袍,极美。
“好久不见,Neil公爵。”她落落大方的笑,碧绿色的眼眸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Neil淡淡的点头,起步走进瑞桑安娜。
瑞桑安娜的外表是一栋高高瘦瘦的哥特式建筑,就像一个抬头挺胸的骄傲女王,而走过大厅走进内部后,就会发现自己身在一圈环形的走廊上,往下看,大概有四五层楼高,堆放着各种材料以及正在工作的穿着制服的工人和设计师,走廊后面也贴着整整一圈的设计蓝图,每一张设计蓝图只用一次,只做一套,世界上唯一的一套,用完后就要从墙上撤掉。
“需要什么?如果是Neil公爵的话,我可以亲自操刀为你设计。”
“不用。”Neil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示好,看着一张张设计蓝图慢慢的走动起来。
安娜也不恼,依旧跟在他身边,“听说过段时间有一幅你的画要在地下拍卖场进行拍卖,而且是五年前你失窃的那几幅画中的其中一幅。”
Neil视线顿了顿,金棕色的眼眸落在了她身上,安娜明显呼吸急促了一下,却很快又掩饰过去。
“我知道你曾经追查过那些窃贼,可是所有窃贼都死了,连那些画也失踪了,最近几年那些失踪的画开始出现在各个地下拍卖市场,每一幅画背后都藏着一句戏耍挑衅你的句子,你这样骄傲的人,一定觉得很生气。我得到了一些消息,你知道,如果你想要,我会给你。”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落落大方,显得胜券在握,优雅神秘。
Neil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安娜一开始还能泰然自若的微笑着与之对视,可不到一会儿,她便渐渐僵硬起来,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下去。
那双流金一样深邃的眼眸的注视,并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得住的,特别是当他冰冷彻骨的时候。
“我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他转眼视线又落在墙上的设计蓝图上,平静的语气就像只是在说天气情况,“这些图纸我都不喜欢,用我上次挑中的那一张,再做一套。配件也一样。”
说罢他也不再逗留,转身往外走。
埃文斯家因为在瑞桑安娜创立之初投资了一大笔钱,所以有瑞桑安娜将近一半的股权,如果不是埃文斯家每一代的成员向来都是高傲的只混高等艺术圈,对服务业没有兴趣,管理权也不会那么安安稳稳的在他们威尔曼家那么久。
加长房车缓缓开走,Neil想着安娜说的话,金棕色的眸中一片森寒。
隋颍疏早餐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如果Neil今天早上不知道进来的是她,那么他喊谁进去?……难道是后面来的那位医生?可是他找医生干什么?身体不舒服?他那时候在脱衣服,可他的衣服都整齐的挂在衣帽间里,所以他其实是伤在背部,所以脱衣服等着医生来帮忙处理?而且看那样,那位医生好像是来的很频繁的,而且差不多都是那个时间点……
这么想着,隋颍疏稍微有些着急起来,身为Neil的骨灰级粉丝,她怎么能容许偶像身体有问题自己却一无所知呢?想想就觉得心好痛!她一定是传说中的亲妈粉!
把最后几口早餐吃完,隋颍疏也顾不得自己的额头肿得丑不丑好笑不好笑,穿着拖鞋啪啪啪的就跑下楼想找玛丽女士问问,结果玛丽女士面瘫着一张禁欲老修女的脸根本不理她,其他人也是一问三不知,韩商言更是不用问了,他能知道就怪了。
隋颍疏盘着腿杵着脑袋苦思冥想,韩商言在她边上玩积木,玩着玩着,伸手扯了她的衣袖一下,然后自顾自的转身继续玩,玩着玩着,发现隋颍疏还没有过来跟他一起玩,于是又扯了一下,“哔。”
隋颍疏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心情啊,商言宝贝,我竟然不知道我偶像受伤了,连具体伤在哪都不知道,忧伤。”
隋颍疏把追星那套用在了Neil身上当然是不合适的,他不是曝光率很频繁的明星艺人,而是高端艺术界里的尖端艺术家和大贵族,她已经算是把任何跟他相关的新闻报纸网络资料都收集齐全了,相信这世界没有第二个艺术家的粉丝能做到这一点,她还觉得不够,简直快热爱崇拜到有点变态了。
韩商言本来有点不高兴隋颍疏不跟他一起玩,见她一副忧心忡忡很不开心的模样,好一会儿起身跑远,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份报纸和一支笔,他从报纸里圈出字,然后递给隋颍疏看。
“在……背……后……”他依旧轻易不开口说话,之前隋颍疏在李蔓家的时候,他还能勉勉强强的说出几个词告诉隋颍疏Neil的地址,可面对人的时候,却是除了“哔”之外一个字也不说。
韩商言在父亲死后患上的自闭症,并没有非常严重,但是他很排斥心理医生,所以至今也没有治好,因为他在被Neil接过来之前是被他母亲带着的,他母亲请了心理医生来给他治疗,可他却在不久后看到自己的母亲跟那个心理医生混在了一起。
隋颍疏眨眨眼,把报纸和笔从他手里拿过来,哄他说话。
“商言宝贝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叫隋颍疏,隋呢是隋唐的隋,颍是颍河的颖,疏是疏通的疏,你叫一下我的名字。”
韩商言小猩猩一样在她怀里抱着她,不说话。
“你叫一下嘛,商言宝贝,叫一下啦。”
韩商言把脑袋埋进她怀里。
“商言宝贝……”
“哔。”
“不是哔,是隋颍疏。”
“哔。”
“是隋颍疏啦。”
“哔哔。”
“……”
“哔哔哔。”
“……”都是她自己做的孽!当初没事干嘛让他喊这个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