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特使
魔法时钟指向7点，奥尔文镇响起了浑厚、悠长的钟声，向人们宣告着白天的结束，夜晚开始降临。
事实上，在特有的大月亮和铺满天空的星河辉映下，永恒方舟的夜晚常令人有一种身处夕阳日落时分的错觉，只有深夜11点过后的一段时间，才勉强能算得上是黑夜。
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昼夜规律，设计者的初衷又是什么？
初到永恒方舟的时候，这一独有天文现象曾是人们最热衷讨论的话题之一，也曾有无数富有求知欲望的方舟居民致电世界政府，但直到灾变那天，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
地飞神殿在回荡的钟声中亮起了灯火。无论是如白昼般的傍晚，还是短暂的黑夜，它始终按着自己的节奏燃起、熄灭。
自从地飞神的使者降临这座小镇之后，许多神示都是在这里产生。比如小镇军事化的建筑、比如不久之后的兽潮。因此，人们看它的眼神越来越虔诚，这座建筑也越来越名副其实，成为了奥尔文镇最耀眼的那盏明灯。
神殿每天上午9时至下午5时之间对信徒开放，其余时间除了神官之外，连签订了血誓契约的神殿卫士也不能逗留。
不过今晚神殿内多了一位客人，在明亮华美的房间内品尝丰盛的食物和美酒。
这个宽敞的房子本来是设计作为神职人员的寝室来使用的，房间南侧外联着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子，房子的主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将它布置成祈祷室或书房。临街的一侧则是一个构思巧妙的窗台，在这里可以欣赏到奥尔文及其附近一带的美丽景色。
在齐天羽深夜造访之后，晴雯命令NPC把这里改造成为神殿的宴客大厅，在墙上、屋顶雕刻了符合宴会气氛的壁画，增加了酒柜、吧台、长桌等设施，并将小屋子和相邻的房间打通，作为大厅的休息室提供给需求者。
晴雯身着双袖镂空的白色礼服，端坐在餐桌的一侧，与今晚作客神殿的年轻人隔空相对。
那是一个拥有高贵气质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整理得一丝不苟。他脸上挂着的矜持笑容，让人相信即使他在最落魄的时候，也能表现出足够的从容。
男子坐得很随意，双手带着奇妙的律动，以指挥交响乐的气势将面前烤羊排切割成形状美观的小肉块，再优雅地送入嘴里，期间还会小嘬一口醇美的红酒。
这是一个食量很大的男人，他吃得很快也很多。到现在为止，他已吃下了十斤兔肉和五斤的羊排，还有两大盘堆得高高的餐前点心和四瓶红酒。
晴雯细细品味着红酒，饶有兴致地聆听着NPC小提琴手的演奏，一副对她的客人那表演般的进餐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
“五点五分熟。在烹饪这件事上，NPC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NPC总能精确地掌握火候，无可挑剔。”又消灭完一大盘羊排后，年轻人用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由衷地赞叹道，“长老会有人对你放羊式的管理方法深感不满，但如果不是这样，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鲜嫩可口的美味？”
“尤尔听到您的赞赏，一定会深感荣幸的。”晴雯微笑着举起酒杯，点头示意。
然而，举止之间，一直礼仪周到的年轻人没有接收到她的邀请。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表情夸张地大笑：“尤尔？我的天，你居然为NPC取名字！我的天啊！”
年轻人的反应是有道理的。
永恒方舟里的NPC虽然在外形上和人没有两样，并且具备一定的智能，但他们完全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也没有人类特有的感情。
更重要的是，NPC不存在生死。他们即使被毁灭无数次，也能很快地在系统刷新下满血原状态复活。
因此在方舟居民的眼里，他们不过是高级好用的智能工具而已。
“哎呀呀，”年轻人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指着NPC小提琴手，问，“那么，这个锯木头的家伙叫什么？”
“我叫吉普，先生。愿意为您效劳。”被指到的小提琴手恭敬地行礼道。
“哦？吉普？”年轻人友善地笑着，转身去看卑微的小提琴手。
就在年轻人的目光落到小提琴手身上的同时，一根异物在瞬间击碎了这个NPC的脑袋后，深深地扎进了他身后的墙壁，只留出不足两厘米的尾端曝露在外面。
这异物，竟是一小根平常无奇的羊肋骨。
“真是无礼。”年轻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冲晴雯笑了笑，“也许你应该教会你的玩具们一些起码的礼仪？”
他笑的时候，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白得有些刺眼。
这时NPC侍女已动作娴熟地收拾好餐桌，并奉上红酒和盛着点心的碟子。
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对倒毙在地的小提琴手多看一眼。
“哦，谢谢。”年轻人彬彬有礼地说。
“请别客气，您慢用。”无悲无喜的NPC回了礼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样才对。”年轻人啜了一口，笑着说：“真意外，除了神殿禁制，你居然没有采取任何的防卫措施，甚至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这是你奉行的神秘主义吗？”
“为什么要多余的措施？”晴雯摇晃着红酒杯，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没有地飞神的许可，即使强悍如你，也会灰飞烟灭。不是吗？”
“你说的对。”年轻人一笑即敛，目露精光地直视对方的双眼：“这就是你杀菲力的理由？”
“小心。比卢普斯，小心。”晴雯坦然地看着对方，笑容依旧无可挑剔，“菲力骑士牺牲于一次英勇的救助行动。而且，没有根据地指控一个神官，是很危险的。”
比卢普斯下死眼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露出笑容说：“开个玩笑而已，不要那么认真嘛。”
“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事关一位骑士的荣誉，”晴雯轻轻地摇了摇头，“决不能草率。”
“你说的对。”比卢普斯盯着手中摇晃的红酒杯，淡淡地说：“为了表示歉意，我就答应你提出的交易好了。不过恶魔广场内的厮杀非同小可，你的小伙伴自己也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才行。”
“你放心，“晴雯平静地说，”我选中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容不容易我不知道，”比卢普斯抬头看了一眼大厅内的魔法时钟，冷笑道：“他倒是蛮准时的。”
话音刚落，一个管家模样的NPC走了进来，恭敬地对晴雯说，齐天羽骑士求见。
与此同时，魔法时钟的时针指向8点，洪亮的钟声传遍神殿内外，顿挫有力地一道道涟漪震动开来，在神殿不断的回荡。
齐天羽在NPC的引领下，踩着钟声一步步地走向宴客大厅。
“极有气势的出场。”当齐天羽出现在大厅门口时，比卢普斯击掌赞叹了一句后，有些意外地说：“原来是你。”
齐天羽也愣了一下，这不是前几天向自己问路的年轻人么？
他对比卢普斯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满是歉意地说：“晴雯……大人，我来迟了。”
略微点了下头，晴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注意到她的骑士的等级比上一次见面时提升了3级。
“这位是齐天羽，本镇唯一的神殿骑士。这位是比卢普斯，总部的特使。”晴雯直接为两人互相介绍，然后停了一下，笑道：“先生们，你们好像互相认识？”
“只是见过一面。”齐天羽沉声答道。他脸色有些苍白，意外的困战令他消耗很大，尽管使用了活力药水来恢复，身体还是有些不自然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