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死神的眼泪
幽冥之所以叹息，不仅仅是由于担忧张龙意志力的成长速度，还在于他听到了守护在门外的机器人沉重的脚步声。根据惯例推断，他知道那是新的一天来临了，即00：00。
“哎，再过几个小时，吴天明就要动手了。不知道那小家伙会不会及时醒来？”幽冥忧心忡忡地思虑着。
他知道，今天，是千载难逢回家的好机会，虚空风暴最弱的一天。拥有五彩水晶和传送阵技术的侯博士肯定不会错过这一天。而通过自己了解了亚细亚陆历史的吴天明也不想错过——他渴望进入亚细亚陆寻求长生之道。
“长生就那么重要吗？”活了一千多年的幽冥不禁为吴天明的疯狂感到困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他甩甩头，不去想这个无聊但却让他失去自由的问题。把思路转到了侯博士此次行动的成败上来。
“那家伙能成吗？”幽冥在心底问自己。虽然曾经是一体，但终究分开太久，各自发展出各自的思维和灵智，幽冥对侯博士了解得已经不是太多。
只有在开头，三人才分离，就迫切找到彼此很想再融合为一体，失败之后，三人约定各自先分开修行一段时间，等找到了融合的方法，再相聚。就这样，三人分开了。至今都没有再见过面。
在当初那很短暂的相处中。幽冥了解了点胡并开和侯博士的脾气秉性。胡并开是血肉之身，喜欢学术，搞理论研究，只要有知识可学，他会乐不思蜀。但是侯博士不同，他是灵魂之体，自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受这个世界规则的排斥，因而，他总想着回到亚细亚陆，更何况，他手里有神殿的能量水晶，还掌握着传送法阵技术。只是，那块水晶在闯进这个世界时碎裂了，侯博士手中剩余的水晶能量根本不足以传送一个大活人跨越两个不同的时空。或许，送一只老鼠能成功。但能量是宝贵的，那吝啬的家伙怎么舍得浪费一星半点做实验。那么自己呢？自己……
幽冥深思飞扬的时候，张龙意志体凝固成的茧晃动了起来。
“快成了！只要挺过最后一关。”幽冥的思绪被吸引，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因为兴奋，平整的床单被他一把抓成黄土高原。
彩色的茧继续晃了晃。突然从里面撑开，拉伸变长，宛如面团，从地面生长起来的面团。当面团有一尺多高的时候停止了增长，却是开始塑性，先是冒出一颗脑袋，接着是肩膀手臂，继而是下半身，大腿。当脚终于出现的时候，这个刚诞生的小人往前迈了几步。
“我张龙终于挺过来了。”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咧嘴无声地笑着，拳头紧捏。由于激动，浑身发抖。是的，他真的很庆幸。变成茧后他的意识有刹那恍惚了一会儿，自己却是不敢放松，因为来自战刀碎片的压力一直都存在，一直都在试图胀破张龙的意志力皮囊。更加可恶的是，那时，在他的心头，诡异地响起一个女性的魅惑之音。
“放弃吧，小家伙。不要挣扎，放松点，再放松点。你就会感到轻松舒服，不再需要忍受痛苦，痛苦会主动离你远去。放弃挣扎，让内心充满温和，你会进入欢乐之神的怀抱。没有丁点痛苦……”这个低语温柔，和蔼，仁慈，听在耳朵中，如听仙乐，是种享受。
听了这声音，起初，张龙紧绷的面皮稍微缓和了一下，狰狞的面孔上露出一丝仁性，毅然决然要融化掉战刀碎片的意志竟然差点动摇。
“不是，不是她，声音不是她的。”无意识地，也很自然地，张龙将此刻听到的声音和刘丽文的作了对比。
“阿龙。”
一声轻轻的呼唤如风，荡漾在张龙灵魂深处，那熟悉的音色，那温柔的语调，其中饱含的真情，瞬息在张龙的意识中炸开。
“骗子。你不是她。呀——”明白了这点的张龙意识中爆发出一股意志洪流，前所未有的刚强，赐予张龙最后一丝疯狂，这丝疯狂点燃了张龙浑身的暴发力。他吼叫一声，全力向内压缩。直到体内包裹住的战刀碎片化作暖流与自身融为一体，直到自己又倔强地，晃晃悠悠地从地面人立而起。
回想着那段危险，差点毁灭自己，甚至才刚过去一分钟的经历，张龙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忍不住狂喜，再次大吼：“我挺过来了。丽文，我挺过来了。幽冥，我挺过来了。”
“哦。是吗，恭喜你呀。小家伙。快拼命地沾沾自喜吧。”幽冥嘴巴上说恭喜，却哪有恭喜的味道，语气里除了揶揄只有揶揄。
“哼！”张龙不满地冷哼，翻翻白眼，“我自豪，我乐意。”
“好好好。那么接下来，我会让你更自豪更乐意。训练继续！”幽冥的语气冰冷。
“什么？！”张龙心中仅有的一点快乐感受顷刻间荡然无存，被幽冥冷酷的话语驱赶光了。
“训练还不结束！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呀！”张龙大声抱怨。
幽冥嘿嘿一笑：“收起你的懒惰之心吧，臭小子，敢在面前说意志体会累的，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最不会说谎的白痴。”
张龙大叫一声，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威胁幽冥：“你等着！等我出来，我发誓，要再把你的骨头给拆了。”
“唔，拭目以待。你出得来再说吧。”幽冥满不在乎地说，而后嘿嘿一笑，“现在么，我收点利息先。冰封之墙。”
很快张龙就不知道后悔两字是怎么写的了，因为他看到，四面八方一块块巨型玻璃向自己飞了过来。它们其实不是玻璃，而是表面光滑的厚厚冰块，且高大如山，向外挥洒着如刀刺骨的寒气，相互错落着将张龙围拢在核心，令张龙避无可避。
不止如此，那些顶天立地的冰之墙在缓缓向自己扑压过来的时候，张龙的心神被震撼着，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渺小卑微之感。
狠咬一口舌尖，张龙用疼痛将自己从恍惚中拔了出来，脑海里回想着自己已经全部掌握的技能。抬头死盯着面前气势磅礴的冰之墙。福至心灵，心中想出一个主意，冲天而起，速度跟离弦的箭有得一比。
此时的张龙，一面飞，一面幻化身形，变成一柄长枪，所有力量全都凝聚在枪头处——他想通过集中火力，以点攻面的方法，逃离冰之墙围成的森寒领域。
“好小子。有点悟性。能从刚才的破茧重生中领悟到这一点，也算不错了。”这次，幽冥真心地赞叹了一回，但是，他还是摇头，慢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不过，为了让你迅速成长，老夫还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你我终将跳不过吴天明的毒手。所以呢，嘿嘿……”
伴随着这一声阴险的笑，张龙幻化成的枪头呲地一声，轻易破开冰之墙，钻进了冰之墙中，去势不减，又往前继续猛冲了十几米的距离，而后……
“坑啊，这么厚。”当张龙发现自己不能再进分毫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沿着进来时的轨迹返回。张龙试了试，才发现已经被堵死。他现在是进退两难。
“该死，被封住噢噢噢噢好冷。”张龙的话没能说完，一股刺骨的寒冷一下子袭击全身，令他的声音都变得哆哆嗦嗦，颤不成音。
“怎么办？”
被冰之墙封住，进退不得。张龙心里不由得大为捉急。他心里明白，自己死是不会死的。毕竟这一切都只是幽冥对自己的试炼。可问题的关键是怎么办，如何闯过这一关。只有闯过去，才能达道试炼的目的，才能让自己的意志力增强，才有力量逃离异域空间。自己要的不是面对问题束手无策，被寒冰封住，享受哦不，忍受刺骨的痛苦。张龙深知，这也不是幽冥希望看到的结果。
张龙觉得现在的自己被包裹在厚厚的冰之墙里，就像……脑海里灵光一闪，张龙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那时自己使出浑身的气力包裹并压制体内的战刀碎片。那情景就跟现在仿佛。不同的是，自己成了被困住的一方，冰之墙代替了自己的位置。
想通了这一点，张龙不再慌张，心底反而生出一股斗志。心里呼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想压碎我！嘿，让我先融化了你再说。”
有了主意，张龙将身形变化成一颗珠子，在冰墙内滴溜溜地转动了起来。一边转动，他一边……吸收着冰之墙上掉落的冰屑，疯狂中的他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变化成的珠子正在一点点地长大。
“哎，终于有希望了。”幽冥收回内视术，抬头看向头顶破碎的虚空，眼窝里，滴落下了两行黑色泪珠。
泪珠从他眼窝滚出，沿着脸颊，滑落至下巴，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
一只纤白的手拿着一支蓝色玻璃瓶伸过来一一接了，而后只听手的主人淡然地道；“死神的眼泪呀，连见一眼都十分难得呢。能得到那更是苏珊娜的荣幸。为了这一刻，苏珊娜和主人已经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