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舍
青山绿水间,不远处的枫叶张扬着美丽,她的气息混合着草叶的,只让他突然间迷醉在她指腹间的温存之中,红唇不住的在眼前闪动……
一吻,冲动的真想就这样印下去,可是她眉目中那清透着的美丽只如一潭澄澈无染的水波一样,那清明中让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她的美丽,只在他的心里。
大手抓住了她的,绞在一起只从他的脸上慢慢滑落,轻轻一笑,“如沁,饿了吧?”
一惊,一醒,刚刚她这是怎么了,也才惊觉他还没有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欧阳,你不舒服吗?”刚刚他明显的一颤,她的感觉不会错的。
“没什么。”缓缓的抱着她起身,再平稳的把她放落在地上,两个人分离的那一刹那,分明就是一种失落感袭上他的心头,淡淡的语气,那七魂散的事他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似乎是他刻意的一种疏离,他一定就有着心事,只是却不肯与她说,或许她可以问问青叔和青婶吧。
思及此,这才舒展了笑容,“嗯,真饿了,回去吧。”
这一回,没有牵手,却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那枫树林里走回去,空气里弥漫刚刚的那份疏离,只让如沁觉得不自在,半晌,终于还是她打破了只有脚步声的沉寂,“欧阳,那里,没人发现什么吧。”
“没有,你安心住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用担心。”
“他……”终于还是提及了轻展轩,可是不提,她就总是不由自主的忧心,“他回来了吗?”真怕被他发现那红棺里的其实只是一具稻草人。
“没,京城里的事大约还要七八天才能处理完了,到时,他才会回来。”其实轻展轩的行踪一向不瞒他的,这西楚不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皆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这终究不是他真正的家。只是,轻展轩一直当自己是兄弟一样,所以他便也以一颗真心报之,只是这一次,他却终于为了如沁而背叛了轻展轩。
“欧阳,答应我,他回来了倘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或许离飞轩堡近了也好,至少可以让自己知道欧阳永君的一切,真怕自己连累了他,轻展轩的狼戾她是知道的。
山中那曾经的温馨在触到轻展轩的这一刻早已消失殆尽,如沁的话让欧阳永君不由得又是崩紧了心弦,似乎她也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一样,可是那又如何,只要自己不说,轻展轩就找不到她的,“会的,我会经常来看你,我是大夫,我总要出来四处采药呢。”想想轻展轩从不限制他的出入飞轩堡,此一刻,他更多愧疚了,可是为了如沁,他不后悔。
向前紧追了两步,如沁就走在他的身边,“欧阳,为什么你不离开那里。”她从他眉目间那淡淡的仿似的愁绪中可以揣测得到,其实在飞轩堡他并不开心。
“哦,大哥待我极好。”一个理由,虽真实,却也牵强。
“对不起。”真怕因为她而让兄弟两个反目,那么就是她的过错了。
他突地停住脚步,转身,拉着她站稳,两手再拉住了她的手,黑眸温柔的望着她,象是在宣誓,又象是在承诺,“如沁,说好做你的亲哥哥的,所以对我,你不可以说对不起。”
枫树林里,他执着她的手,那般严肃的告诉她,他就是她的亲哥哥,所以照顾她保护她就是他的责任,是吗?
怔怔的站在他的面前,这一刻,她只觉天隔外的清,树也隔外的火红,而他与她就在这树下再一次的宣示着彼此间的那份亲情。
疏离在这一刻又奇怪的淡去,并肩走回到草屋时,青叔和青婶正站在门前翘首而望,“二爷可回来了,瞧,饭与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
“我来吧。”欧阳永君笑道,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一样。
如沁随在他的身后进了厨房,看着他熟练盖严了锅,点燃了柴火,直到锅盖上冒出了热气,她都是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不停的忙碌着,那每一下下都让她有了家的感觉,如果不是轻展轩,她也可以这样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吧。
可是,如今她就只有了她的宝贝。
吃着他亲手热好的饭与菜,却是格外的香。
那一天,他很晚才走,如沁的书也终于荒废了一天没有看。
他说她可以弹琴,那琴声传不到飞轩堡的。
于是,她弹了一曲阳春白雪,弹给青叔青婶,弹给自己的宝贝,也弹给欧阳永君……
离开时,她没有送他,他说过七八天之后他还会来的,她相信他,只要他来了,那就证明她与他皆是安全了,从此再也无需担心轻展轩找到她的可能。
或者就在这山间终老,或者再寻一处避世之地,从此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其实,这才是惬意。
来了,走了,一切又回复到了如初,但是因着欧阳永君的承诺,这一次如沁终于轻松了许多。
秋意更浓,枫叶也更红,宝贝在悄悄的长大,那种幸福满溢在心头时她开始在期待着他的出生了,可是数数日子,那却还是遥远的事情。
医书被她一天一天风卷残云般的通通都吃到了脑子里,算计着,算计着自己离开这里就开一个医馆,从此济世救人,欧阳永君的书真多,真全,也罗列了许许多多的病例,这一些,都是她最最缺少的经验,所以她读起来才格外的认真。
七八天就在恍惚中过去了,秋雨又来,欧阳永君却没有如约而来。
雨急而大,或许是因为这雨才隔住了欧阳永君前来的脚步吧。
记得她服下欧阳永君所赠的那粒药丸的那一日,也是雨天。
这一个秋,似乎雨多了些。
而等待便夹杂着那雨丝飘出的缠绵而愈加冷冽,真想下山,可是她却不知道路,来时,迷糊的任由欧阳永君带她来了这里,却没有想到,其实不识路也是一种痛苦。
一天,两天,雨依旧缠绵,斜斜的雨帘中一忽儿是轻展轩,一忽儿是欧阳永君,不住的变换焦虑中,那一日,如沁终于病倒了。
小草屋里,一桌一椅一床依旧。
已懂得医理的她没有用药,心郁之疾,又岂是药力所及,然而迷迷朦朦之中,她却知道如此这般对宝贝总是不妥。
“如沁,吃些米粥吧。”
虚弱的点点头,为了宝贝她什么都要忍,即使那米粥吃了吐,吐了再吃,她也不曾放弃。
这一回似乎好些了,“青婶,有没有二爷的消息。”窗外的雨依旧如织,缠绵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停歇下来的样子。
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你青叔去打听了。”
强颜了一抹笑意,“青叔回来了立刻就告诉我。”焦虑,脑子里经常飘过水银从人脑中进入后那活鲜鲜的人皮与肉体剥离的画面,那就是轻展轩,是他的狠戾。
他留给她的记忆便是这些扭曲着的狠,而温存却只有睡梦中那点点滴滴的温暖,是他在冷月轩的奢华大床上揽他入怀时的那一份奇妙的感觉,那温暖似乎饱含着什么,可是任她再怎么回想来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总以为离开了便可以忘却,可是那记忆却总是追逐在她的脑海中只不散去,一点一点的侵蚀中,欧阳永君与轻展轩的容颜总也挥不去的闪烁在眼前,似乎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她的周遭里一样,可是一伸手,手中却只有一片虚无……
黄昏时,青叔回来了,依然还是往日的深沉,青叔从不言笑,一日里说过的话总不会超过三句。
她的小草屋,青叔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窗前,那着蓑衣的背影在不住被风吹起的窗纱之间清晰着闪动着,苍老的声音响起,“二爷他好端端的,飞轩堡里也很安静,二爷说再过些日子等这件事情渐渐被淡忘了,就由着我们送你离开这里。”
如沁一喜,坐直了身子,“你见到他人了吗?”
“嗯,见着了,我拿了些草药去飞轩堡,每一回见二爷都是用这样的办法。”今天的他的话似乎多了,一开口,连解释的也一并的说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青叔了。”
安心了,雀跃了,连宝贝也不住的踢着她咧,似乎是在与她一同庆贺这迟来的消息。
整妆而起,听那雨声也象是开心的奏乐了,琴声再一次悠扬的响在山间时,喜悦的心绪里只少了牵挂,似乎除了宝贝,这世间再也没有让她牵挂的事由了,只是偶尔间,那曾经的一幕幕还会爬过她的心海,飘荡着沉浮着,因为记忆是无法磨灭的一种痛……
重新又开始读书,即使欧阳永君不来她也不再担心了,不过是因着他的忙罢了。
天终于放晴了,响晴的天,她会随着青婶去那附近的山间采蘑菇采野菜,再去那小溪里洗洗干净了,那就是那一天晚上最美味的晚餐,学着摘菜,学着煮饭,如沁开始期待那最平常人家的普通生活。
虽然清苦可是心却是快乐着的。
青叔经常会下山,买了草药换些吃的用的,所以她从不缺什么。
而每一回回来,青叔也总会依着她的要求买回来了一些布匹,拿在小草屋里裁了缝了,于是一件件的小衣服小裤子就有了,闲暇无事时一套套的摆在床上,看着都是欢喜。
日子又是一天一天的过,如沁只安心的在等待孩子降临的那一刻,而青叔也总是一直捎来欧阳永君一切都好的消息。
什么也不想,只开心快乐就好,因为自己的开心快乐就是宝贝的开心快乐。
可是渐渐的她发觉这山中小院子里的气氛似乎越来越沉默了,每每与青婶说笑,她也只是近乎于牵强的笑笑,想要追问,她却不再多说了,只劝着她多吃些,也穿暖一些,有了身子的人就是要如此这样的。
那一日,阳光很好,青叔一早起了要去山下赶集,如沁也起了,她突然很想下山走走,“青叔,带我去好吗?”
青婶却笑着拒绝了,“如沁,你那身子不好下山的,还没走到集市上,人就累倒了。”
嘟着嘴,看着青叔的身影越来越远了,她的指望也再没了。
虽然青婶说的没错,可是她真的很想出去走走,“要是欧阳在就好了,他一定会带我去的,我好想买一个拔浪鼓,再买一些小泥人放在这小屋里摆着,那多好看。”
青婶却不吭声,只是头垂得更低了,如沁只觉得有些奇怪,“青婶,你怎么了?”看着青婶肩头的耸动,让她不由得更是在怀疑青婶一定是有着什么事在瞒着她。
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青婶幽幽望着远方,“如沁,要做妈妈的感觉真好,是吧。”
“嗯。”她的确在期待。
“可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不过母子明明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怎么也无法相见,所以你一定要珍惜你的孩子。”悠悠的视线遥望着远方,青婶仿佛在说着她自己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有些断肠的感觉。
“对不起,青婶,如沁一定又触到了你从前的心事了。”
“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有些事就是有人愿意不计后果的去承担,有时候,生与死都已无望的时候,那么,是生,是死,便都已不在意了。”
悄悄的望着青婶,那般感慨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只让如沁感觉着青叔与青婶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过,可是她却不便问,有些事,你问了,别人却不见得要告诉你,有些事,你不问,别人却会刻意的对你说了。
没有在说什么,只怕惹了青婶更加的伤心,然而那一天之后,她直觉周遭的一切似乎更加的沉闷了,而青叔与青婶也似乎有着什么事在瞒着她。
那一天,白日里看了书又去了她极喜欢的枫树林里坐了一个下午,书中夹了一颗颗的红色的心,真美。
夜里的她因着累极很早就睡了,夜半的时候起了风,吹得窗子响了起来,也惊醒了沉睡中的她,迷糊的下了地轻轻的关了窗子,生怕吵醒了隔壁的青叔与青婶。
这么大的风,那雨却未必下得来,除非是风住了,雨才会丝丝缕缕的落下来。
打着哈欠慢慢的转身正欲回到床上继续她的好眠,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低低的声音,“君儿那孩子真傻呀,他宁愿忍受那七魂散的毒虐满身,也不肯说出这女人的下落,真不懂她有什么好让小王爷如此为她,可恨我答应过他要好好对待她,否则……”
“嘘,你小点声,小心被她听见了。”青叔阻断了青婶的话。
“那毒那么磨人,只怕小王爷必活不过今年了。”呜呜的哭声顿起,如沁已然清醒的站在地上。
赤着的脚甚至感觉不到那秋凉的冰冷,冷汗沁出,模糊的视线中,所有的所有都只在不停的旋转,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