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巧舌如簧
“这茶叶加了砒霜炒制，便是寻常翻看，也未有异常的，再那香饼子，也是按着分量加的五石粉。若不是我瞧着相公脸色不好，打翻了茶水，叫那园子里的一只猫尝去了，只怕现在我早着了贱人的道，见不着大姐了！此贱婢心肠如此歹毒，大姐定要替我做主啊！”
薛浛梅唱念俱佳，演得活灵活现。夏霜浓一径捧着茶杯慢慢啜饮，一句话也不再多说。苏蕙茹便问：“三妹，冬蝉是你房里出去的，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夏霜浓一眼也未望冬蝉，将茶杯放下了，只说：“冬蝉虽是我房里的人，到底是出去了的。她既已跟了二少爷，自然是二少爷的人，由不得我说什么了，凭两位姐姐罢。”
跪在那儿的冬蝉一声不吭，垂首半卧在地面上，像是失了生气的木偶一般，外界风雨怎样，她混不关心一般。认了载了。薛浛梅见状，自当一鼓作气要打击她主仆二人，虽不能因此制服夏霜浓，可只此一遭将她打压得不能抬头，也心中痛快。就对苏蕙茹道：“大姐，大姐将人打几板子，逐出去便罢，我也不是心狠要人命的人，且留她一条生路。”
她自以为又是借故暗下言语刺激夏霜浓房中女尸未断之事，又是显了自己仁厚善德，洋洋自得起身，不等苏蕙茹示下，就要招人来把冬蝉抬下去。却被苏蕙茹突然一声喝断，吓得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
“放肆！”苏蕙茹变了脸，厉瞪她：“由得你胡作非为！你当真以为我是死的？”
薛浛梅吓得呆在那里，一时不解缘由，方要说话。苏蕙茹将手一抬，止住，转而对了夏霜浓道：“三妹，我早前和你说过，这府中暂且需得我们几个女人。有什么好歹，你只管和我实话实说，我是怎样的人，偏袒还是公正，你来了这么些时日，想必未有十分，也有三五分的知晓。有什么话，你尽说于我，我自会评断。”
她眼瞧了秋茗一记，又落在夏霜浓身上。霜浓捏着手中没了茶水的杯子不放，半晌，才起身，对着薛浛梅拜了一拜，又跪倒在苏蕙茹面前。
“不久前，小少爷曾往西房去过，吴嬷嬷闻讯赶了过来。之后，小少爷发病，吴嬷嬷说好回芜园取药，却迟迟不归。眼看小少爷抽搐不止，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恰那段公子两人过来商议双面绣款项的事。我便让赵大夫替小少爷瞧一瞧，想着能拖延一些时候，待吴嬷嬷拿了药过来，不料……”
她欲言又止，瞧了薛浛梅一眼。浛梅心里一凸，料得她要巧言令色，按耐不住立喝道：“贱人！休得胡言乱语！”
苏蕙茹眼锋立转，尖刀一样摔到薛浛梅身上：“这府里何时由得你这样放肆？”
“大姐！大姐她明着是要诬赖我！”
“真假我会分断，倒是当我眼瞎无主？”
薛浛梅无可奈何，便狠狠瞪向夏霜浓。
霜浓不着急讲下去，转而将一旁冬蝉扶了，看那冬蝉嘴角脸上伤得不成样子，扶她时，手脚也是虚浮无力的。心里又是难忍又是有气，暂且压下。对薛浛梅拜了拜，夏霜浓道：“妹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敢无端端来无赖姐姐。二姐姐且勿起性。妹妹不过是想把事情一一告知了大姐，这一件事妹妹本是不想叨扰两位姐姐的，可是二姐将那砒霜茶叶之事怪罪到冬蝉身上，实是冤枉。妹妹一人且不论如何，都是使得，假使冬蝉仍旧在我房里，这冤枉了也冤枉了，能少两位姐姐些烦扰，也值当。但冬蝉如今是二少爷房里的人，当初二少又是经了大姐同意的，妹妹便不能不来将事情讲清楚。”
冬蝉被她握着的手在霜容手掌心里动了动。夏霜浓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慎被薛浛梅栽赃诬陷得手，想要一力承担下来，不肯拖累西房。因而至此境地，不肯胡乱吐露一言一语。心知那薛浛梅等着抓漏洞要来陷害西房。但她又哪里知道，此次若是不能自行从套子里跳脱出来，往后在这园子里，再无立足之地。西房本就是失了男主人，又没有后嗣得留的，能否保全，但凭苏蕙茹一句话罢了。霜浓如何能在此时此刻不徒力一争？再者那薛浛梅，处处较劲针对，不肯放松，霜浓亦想当着苏蕙茹的面制她一制。
“这叫花子在街边巷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惯了。长得一副七窍玲珑的模样，把人骗得团团转，却是实在的扫把星，晦气极了！大姐可千万不能信她！”
苏蕙茹冷笑：“你是在怪我替三弟挑了她回来，害死了三弟？”
薛浛梅一时察觉自己说错，忙弥补：“不是，大姐我不是这意思，我……”
“你说下去。”
抬手制止薛浛梅，苏蕙茹眼也不瞧浛梅，对着夏霜浓就道。霜浓趁此好时机，且不紧不慢，半含忐忑，半带委屈的说道：“吴嬷嬷无故失踪那日，西房也是出了些事的。我自知近来有人怀疑吴嬷嬷是因为我的缘故，却因为那件事一直不肯来和大姐说些什么。秋茗，把那些东西拿上来。”
她转首示意秋茗，秋茗便招手让外面等着的春桃进来。把一个封好的纸包送到丹书手里，丹书又递到苏蕙茹手上。拆开来看，是几块糕饼并一些茶叶末子。苏蕙茹拿手拨了一些，放到方才薛浛梅让人拿过来的茶叶边上一对，不禁瞪向了浛梅。
浛梅立道：“大姐！她诬陷！她诬赖我！”
“你嚷什么！”蕙茹喝了一声，问霜浓，“说清楚，怎么回事？”
霜浓就道：“我也不知是谁做的这事。我自入府来，因自知身份低微，事事谨慎的，却不想……那日若非小少爷突然发病，我用得少了，只怕是……”
她似是哽咽了一声，未将话说完，对着薛浛梅叩头：“那日罐子里还留下些茶叶，冬蝉前日因西房出现死尸的缘故，来看了我一趟。夏月不知其事，把那剩下的茶叶给了冬蝉带回去。不料出了这些事情。险些害了二姐姐，是妹妹的不是。冬蝉却是无心的。二姐姐尽罚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