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七窍草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夏霜浓尤在迟疑之间,眨眼这情景已变了样儿。夏霜浓自摸了摸心口,那颗心还吊着那,悬在半空落都落不下来。她还未曾如此大胆不顾。
“三少奶奶的轿子就在山门外,你赶紧过去看看一切准备妥当了没有,切不可再出岔子,叫那丹书姑娘知道了,仔细脑袋!”
“可,可那里闹鬼……”
“住口!再敢胡说,先想想我刚才告诉你们的话!快去!”
没走几步就听到争执的声音,夏霜浓掩在段衡白身后瞧见一个老妇人与两个年轻丫鬟,那老妇人看起来眼熟,两个年轻丫鬟倒是眼生得很。她问段衡白:“你要带我去哪里?”
段衡白哼笑了一声,指了指那三个人:“跟着他们走。”
霜浓清清楚楚听到他们说到“三少奶奶”,“丹书”,“闹鬼”几个词,心中已是又惊又疑,即便段衡白不说这句话,她也是想要跟过去一探究竟的。如此正好,两个人便偷偷跟在那三个人身后,拐到一处清幽处。
两边皆是幽静明黄的房间,有几件僧袍晾晒在那儿。段衡白随手抽了两间,拉了她躲进一间房内,递了一件给她:“换上!”
自己关门出去,也不晓得到哪里去换了。夏霜浓不敢怠慢,赶紧手忙脚乱的换了,恰好系好衣带子,恰好段衡白来找她。
“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换衣服的当口,也不知道那几个上了二楼的人下来没有,霜浓张望着略急的问。段衡白就道:“稍安勿躁。”
带着她东拐西拐,熟门熟路的到了前面殿上。夏霜浓不知其意,正要相问,就见方才见着的三个人又鬼鬼祟祟躲了出来。
殿上也无甚人,大约是都到前面迎接唐府的“三少奶奶”去了,那三个人就东摸摸西摸摸,也不知道也做什么。
霜浓犹疑,扭头看段衡白,段衡白指指他们,让她静观其变。
“大殿之上,他们能做些什么?我倒是要怀疑你,也不晓得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见他们左右东张西望的,就是不见有什么可疑的动作,至多不过是瞧着手脚不干净的样子。夏霜浓眼见外头脚步声渐渐的近了,那三个人站在佛像面前立着,看起来像是要走了。霜浓不免嘟囔。她自己不觉得,走了这一路过来,她对他是越加比先前熟稔,段衡白将她的话都听在耳朵里,站在她身后慢悠悠的回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需得你自己去看。”
夏霜浓正不忿要回,就见站在佛像前的三人中那个年长的转过脸来,鬼鬼祟祟在衣袖里掏着什么,旁边两个人,一个放风,一个则把佛像前的香炉盖子给掀开了。夏霜浓的眼睛都瞪大睁圆起来。
“他们,他们……”
段衡白手扶到她肩膀上:“嘘~看下去。”
此时脚步声已近在咫尺,那三个人做完这些事,急要离去。年长的那个就道:“两边椅子扶手上都擦了解药不曾?别迷错了人,把法僧们给迷倒了。”
另外两个连声回答:“都已妥当,姑姑放心。”
说罢三人从左侧的一个帘子掀了闪身过去。霜浓立即就想要出去,被段衡白抓住。她挣扎道:“秋茗!秋茗在轿子里!”
段衡白抓了她一只胳膊,扭着她往后拖,边走边道:“你先顾好自己,再去想别人。”
说着,把手一松。
夏霜浓跌到旁边的柱子边,扭头就怒道:“像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顾别人死活!”
硬是要回去。
段衡白拦着她:“你知道他们在香炉里放的是什么你就说我不顾人死活?行事如此莽撞也未被人识穿看破,也是件奇事!”
夏霜浓一听,倒醒悟过来。她一心认定那三人绝非好人,便自然而然认为他们在香炉里放的也是害人之物。不肯输掉这一截,她冷笑:“听你的意思,你是很知道这里面的机巧的。却不知为何带着我这样茫然无措的到处乱兜圈子。”
段衡白知她有意取笑,便薄唇一抿,眼睛轻睐着弯起很浅淡的弧度,稍稍靠近她,极快轻吐两字:“我高兴。”又极快抽身而去。即便是夏霜浓那时想立即出手打他,也只能望而兴叹。
她恼得无可无不可,转身不愿再搭理他,要自己寻路去。肩膀上被段衡白轻拍了拍,她烦道:“你高兴,我不高兴,没得来烦人,讨嫌!”
“快看!”
他声音离得远了,且急。夏霜浓倒是心也一吊,禁不住就转过去看,就见他在三两步开外的一个房间窗户口朝里看。她也轻手轻脚过去。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没软了膝盖跌过去。
腐烂,化脓生蛆的腐烂,黄色汁液直淌得地上都是,眼都落不下去。比那腐烂景象更可怕的是恶臭,汹汹直扑鼻而来。夏霜浓扭头险些吐出来。
段衡白抬手在身上掏了块手帕子出来,捂在夏霜浓口鼻上。帕子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味道极清新淡雅,更兼一股安抚的魔力,让她不至那般难受。
夏霜浓低声道:“你怎么带那么多手帕子?”
段衡白忙对她示意,要她别出声,已是来不及,里头的人听到,大喝:“谁在外面?”
便夺门而来!
段衡白拦腰将夏霜浓抱起,脚下轻踩,几步跳跃之间,在房内两个僧人出来之前退到了围墙之外。
夏霜浓心有余悸,扶着一边的树干直喘气,才意识到他身手这样好,之前却还要让她爬墙进来,显着是故意捉弄她。虽愤愤,然而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问:“刚才那个,是什么?”
段衡白难见的严肃冷漠,横了她一眼,冷道:“你今天为何而来难道已忘了?”
夏霜浓不敢相信果然为自己所料,几番挣扎之下才勉强开口道:“你的意思,那是,那是……”
她仍有些不信:“虽说尸首已浸泡多天,可丹书说过她已请人做过处理,且如今又是严寒之际,不至于啊!”
“倘若死者生前被喂食了七窍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