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要你死
春桃看她大冷的天额头上起了汗,便问:“奶奶是哪里不舒服?”
霜浓这会儿已缓过劲儿来,摇头道:“无碍。”
秋茗听得正要接话,薛浛梅的牢房已在眼前。
“这雷知县倒还有几分良心。”
霜浓环顾四周,并非如寻常牢房一般脏乱腌臜,且是单单一间铁笼关了薛浛梅一个人。只是薛浛梅的情况却不大好。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蜷缩在最最里头的角落里,蓬头垢面,断认不出来那原来骄横跋扈的样子。秋茗与春桃看着也是不忍。霜浓便让那衙差开门,那衙差亮着嗓子道:“不是小的不替三少奶奶开门,只是我们老爷吩咐,这人疯癫危险得很,唯恐伤了三少奶奶不好和大少奶奶交代,还是就这么着看吧!”
说罢提了刀就走了。秋茗忙要喝住他,霜浓却盯着笼子里的人道:“你们也出去。”
“三奶奶……”
秋茗正想说话,就见那蜷缩在角落的薛浛梅忽然吼了一声,赤红着眼睛疯颠颠冲了过来,隔着铁栏杆伸出那枯瘦如柴的手,张牙舞爪的叫喊:“夏霜浓!夏霜浓!夏霜浓!”
一声声嘶哑的吼叫,叫整个牢房里都充斥了她的声音。阴测测冷霖霖的,叫得人手臂上一排一排的生起小疙瘩起来,背后亦觉凉风阵阵。
霜浓被吓得倒退了几步,被秋茗与春桃齐齐扶住。秋茗望着薛浛梅那凸起的颧骨,充血的眼睛,干涸的嘴皮子,活脱脱一个讨命鬼的模样,心中惴惴的贴在霜浓耳边道:“三奶奶,奴婢和春桃还是在这儿陪着你吧,二奶奶看着……不大好。”
霜浓心亦是狂跳不定,虚冷盗汗,可她尚有些话要问薛浛梅,便摇头道:“她被关着,不会怎样的,你们俩去外头等我。”
秋茗还要说什么,春桃看了她一眼,两人皆是一步三回头拖拖拉拉的走了出去。
薛浛梅越加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她,她笑起来眼睛里的凶光似能穿透夏霜浓的胸膛:“把他们支走你想药死我?来啊!来啊!到如今我还会怕你!”
牢房的铁栏杆被她拽得“砰砰”直响,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反出回声,绕着人耳膜不肯停下,夏霜浓想要往前些。她吼着握着栏杆用力一晃。十根手指筋脉凸出,指骨毕现。霜浓不禁住了脚,皱着眉头望着她。
“夏霜浓!夏霜浓你这个贱人!我掐死你!我要杀了你!”
被人当面这样叫嚣着要取她的性命,还是头遭。一个人当真穷途末路,那恨意是可以杀人的。夏霜浓往前走一点点,不惧她行动上的威吓,小心的保持在安全的距离。
“你自然不怕我,人之将死,还有什么事可怕的?我听闻,你拿那瓷片儿割了好几次手腕子?”眼睛瞄了记角落里脏污碎裂的破瓷碗,她缓缓的说。
薛浛梅果然受激,越加风强烈的挣扎扭晃着铁栏杆:“贱人!你哄骗了大姐对我下杀心!我不怕你!你要杀就杀!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怕你!”
她疯起来,乱蓬的头发飞舞起来,杀气深重。霜浓心跳得厉害,手蜷缩在长长的袖子里,不叫她看出她的怯意来。再往前一些,薛浛梅挥舞的两只手险些抓到她的脸皮上,霜浓就在她手指只差毫厘即要够着她的地方站住了,目光泠泠的望着浛梅。
“你自然不怕我!从我进门开始,你就不怕我,更狠了劲儿的要我死!薛浛梅,是你存心要整死我,不是我要弄死你!哪怕到了今天,我也没想就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要想清楚,从一开始,究竟是谁对谁下了杀心!”
薛浛梅仰天冷笑:“你的这张嘴!好!大姐若不是被你这条舌头骗的团团转,怎么会不救我!不救我的表舅舅!不救我爹!是你!都是你!我只恨当初没有狠下心肠要了你的命,如今才落得如此下场!我家破人亡!家破人亡啊!”
她嘶心裂肺的喊着,末句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夏霜浓眉头越皱得紧,她知道家破人亡的滋味,她晓得叫天天不灵的痛苦。往前一点,她试图去握她的手,薛浛梅异常警敏的抬手,飞快伸了出去,霜浓闪躲不及,手背上被抓住了长长的血痕。她唇间溢出“嘶”声,面前的薛浛梅得意的,略带癫狂的大笑。
不敢置信的瞧着她,这哪里还有从前唐家二少奶奶的样子?心中唏嘘,也无了追究她的心思,霜浓拿手帕将手简单包着,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过要你性命的事情,哪怕我曾想过,可尚不及我有动作,早有人先我一步对你下了狠手。我进门开始,想的不过是安安分分过些太平日子,倘若我知道进门之后会出这些事情,我断断不会为了那几吊钱把自己给卖了。”
“你当我会信?愚蠢!”
“愚蠢的人又何止我一个?”霜浓嗤笑,“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描金绣所需的金箔被人劫了,据说,与犯薛老爷案的贼匪是同一伙人。”
果见薛浛梅眼珠儿凸起,紧抓了铁栏杆贴身过来。
霜浓又道:“我听你的意思,有人该是早就知道薛老爷路上会遇到匪寇,却未出手相助,而我得知的却是薛老爷未差人先到唐府来传话便先行出发,救援不及,方丢了性命。再有,高发你表舅舅收受贿赂的人,听闻原是前宰相大人的门生。”
“你撒谎!”
“我为什么要说谎,你都要死了,我和一个死人说谎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指望你到阎王爷那儿还能少告我一状?”
夏霜浓走近她:“你仔细想想,究竟是谁想要你的命,想清楚了,也免得死了还是个糊涂鬼!”
“啊!啊!啊~”她双手捧头尖叫起来,那声音尖利刺耳,夏霜浓往后一退,猝不及防,手臂却被她抓住。她一骇。
薛浛梅五根手指掐在她手腕处,力气大得惊人,弯弯长长的指甲俱嵌到夏霜浓雪白肌肤里,红红的下一秒就可见血珠子滴出来。
“谁指使你的?谁?”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乞丐,有谁会来指使我?你放开!”霜浓吃痛,硬想甩开她,她指甲似生了根,越扎越深。
“薛浛梅!”
“不管是谁指使你,我要你陪葬!夏霜浓,我要你陪葬!”
霜浓看着她渐趋疯癫的样子,方知道怕,张了嘴要喊人,脚下去不由自主,被薛浛梅硬拉了卡到铁栏杆前。夏霜浓心狂跳起来,她到底忽略了一个人仇恨时的力量。
“你放……”
喉咙突然被用劲儿掐住,她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