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各色心思
蕙茹的脸色很不好看,桌面上的人都不敢出声,各自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碟发呆。只除了唐立本,他看向霜浓的眼色很是玩味。
“三妹怕是醉了。秋茗春桃,把你们三奶奶扶回去罢。”
唐立本开口,这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尤其是苏蕙茹。苏蕙茹瞪大的眼睛里连掩饰都未来得及掩饰,直盯盯望向了唐立本。后者却瞧亦不瞧她,待秋茗和春桃把夏霜浓带着离桌了,他也站起身来,掸了掸袖口,道:“年年如此,好不无趣。柳碧,走了。”
柳碧忙诺诺的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苏蕙茹脸上神情几乎要龟裂粉碎,难得她那样好的忍耐力,终究是撑着到了晚宴结束。
待人一一散了,她再难忍耐,抓住丹书拿过来给她醒酒的汤碗使了力气丢到门板上。那汤碗一声脆响,哗啦啦的热汤洒了一地。丹书站在一旁,立时拿了手绢过来。
“不是说她糊涂愚蠢,万事不知?今儿晚上是怎么回事!”
丹书忙跪下道:“奴婢听闻她今天下午去过衙门,大约是见了雷知县,不知是否有关。”
“她去见雷知县,你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奴婢听说,雷知县自她走后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十一亦被他打了一个耳光。应是谈得不愉快。奴婢便让十一设法打听她是不是见了薛浛梅,那薛浛梅又与她说了些什么,十一只道她是颓败了脸出的衙门,其他便不知道了。”
“无能!十一到了雷知县身旁也有两年,如何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她是当真把自己当了姨娘,诸事不理了?一个个的皆是没用的饭桶!”
苏蕙茹气急,胸脯不停的起伏,丹书未得她命令也不敢起来,只得低头跪着,无话可说。
苏蕙茹发了一通火,总算慢慢平复下来:“替我告诉十一,她若是搞不清楚夏霜浓究竟见没见过薛浛梅就不必再在储良镇待了!”
丹书答了一声“是”,还是跪着不动。苏蕙茹拿起桌上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垂眼瞧她:“还不快去!”
丹书这才起来,关了门出去。
蕙茹便来来回回的在房屋里走着,夏霜浓今日说话看来疯癫,却也可看成她知晓得不少,倘若她真是晓得不少,这个人即便是为银库,也留不得了!
她想着,眼神一冷,批了件红绸羽缎就开门出去。
夜半的风冷得钻衣刺骨,所幸方才喝了些酒,还能勉强抵挡一些。苏蕙茹从竹园侧边的一个小门过去,此小门隐蔽得很,即便是在竹园伺候多年的丫鬟奴婢也未必晓得,如此时候,更加是安全无虑的。
霜浓才穿过一排竹栏进到院子里去,眼前就有人挡住了顶上那道泠泠的月光。她仰头朝那人看了去。唐立本的眉眼似染了雪霜,唇瓣又是发白的,更显得整个人虚冷泠泠。
“立本。”
唐立本转身,背对了她:“大奶奶喊的可是我?”
“立本,那个女人不能留。”
“哪个女人?我身旁女人实在是多,大嫂若不指名道姓,请恕我无法与你正面探讨女人的问题。”
他眉梢讥诮,说话亦是刻薄。苏蕙茹即便自以为已经习惯,仍旧是心中锥痛的。她深吸了口气,说道:“今天晚上你也瞧见了,夏霜浓并非你我以为的那样简单,既然她起了疑心,我们便不好再留着她,”
“她说什么了?我倒以为她是个最没有脑子,最没有谋略的。不过为了两个不值当的丫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给柳碧难堪,喔,还有你,”他提着嘴皮子,夹着眼皮子看着苏蕙茹,“这样没计较的人,我是许多年不见了。”
苏蕙茹一听,神经都提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觉得这个三弟妹有点儿意思罢了。”
唐立本说着,抬步往他的卧房走去。苏蕙茹随在他身后:“唐立本你最好搞清楚,她是你三弟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休要打她的主意!”
“明媒正娶?”
唐立本笑了几声:“我记得,明媒正娶的是你那个痴傻呆滞的继儿子。”
他一贯的不以为然:“不管她是谁明媒正娶的女人,我觉得有趣。”
苏蕙茹手指骨都僵硬起来,停在他身后盯住了他的背影:“这么多年你有多少女人我都不管,我甚至满足你,可是她不行!你想都别想!”
唐立本也站住了脚,回头望着她。从来涣散的眼珠儿忽然变得别样高深莫测,他盯着她,肃穆:“为什么?”
“因为她是,她是,”蕙茹明知他此问意味着什么,闭了眼,还是违心说道,“她是我熬了这么多年才得来的解锁钥匙,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
唐立本的眼珠儿一下子又涣散开去,他开了门,笑笑:“既然早晚是弃子,让我玩一玩再弃又如何,大嫂。”
说罢将门“砰”关上,阻了苏蕙茹在门外。
苏蕙茹盯着那道门,盯着那道门上的刻纹良久,提起的手终究落了下去,她转身要走。忽听得有人在喊:“柳碧姑娘!柳碧姑娘!二爷说了不见人!姑娘别让我们难做!”
只听到柳碧略尖的嗓音嚷道:“走开!你们谁拦着我我就打谁!”
又有小丫头子耐着性子要柳碧等到二爷明儿醒了再见。
就听柳碧声音越加尖利起来,嚷着闹着道:“等等等!我家小姐等不了!你们都给我滚开!”
然后就是吵吵嚷嚷的挣扎,还有闷闷的身体碰撞声。
苏蕙茹隐在竹林子后面,听了一会儿,也就从那小门去了。
这一头霜浓上了车,秋茗和春桃忙着拿热手帕子给她擦着额头,霜浓其实并没有喝醉,只是头疼得厉害,人也昏昏沉沉的。秋茗拿手一摸,忙缩了手,春桃看了,也伸手去摸,烫得她手指头都蜷缩起来,心中大骇。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的焦急。
秋茗就凑过去,靠着夏霜浓耳朵边喊道:“三奶奶?三奶奶?”
霜浓只是头昏脑涨,哪里有神理她?秋茗就对春桃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