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见她
“你凭什么做得到?凭你是前宰相之女?”段衡白点头,笑道:“宰相之女的头衔果然是好处多多。”
“来,让我再来问一问。”相比苏蕙茹的亟不可待,他则显得异常冷静,甚而冷静得有些冷酷。他问,“如果我答应。你会安排给霜浓什么身份?宰相的义女?还是宰相之女的侍婢?”
他笑着摇头,忽然抬手一把掐住了苏蕙茹的喉咙。丹书大惊失色,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喝道:“你干什么?放开我们奶奶!放手!”
“那一巴掌还不能够让你明白?她的身份,岂是你这个宰相之女能够媲及得上的人?”他冷笑着一松手,将苏蕙茹主仆二人都丢到了地上,“愚不可及!”
说罢抽身跃上那柏树之巅,飞快几个纵身,即刻不见了踪影。
苏蕙茹吓得面如死灰,咳嗽在伏在地上,丹书忙过去扶她,被她一个狠劲儿给推搡开去。忽觉眼前有个人的身影,苏蕙茹抬起眼来。
原来是唐立本蹲下了身,挡在她跟前。她的一双眼睛红透了,此时不是因过度的疯狂与不甘,而是因方才的惊吓与已知败局要定的恐惧。她眼睛里含了一层水汽,望着唐立本时多了软弱柔情。她低声的喊他:“立本。”
唐立本深深吸了口气,半抬了头朝柏树顶上瞧了瞧:“蕙茹,这棵树竟还会发芽。你还记得?这棵树在十年前祠堂大火中遭了秧,被烧得只剩下杆子,从此之后未再有碧绿葱郁的时候。可是如今,他又是参天华盖了,你我竟然一无所知!”
“不!即便是参天华盖又如何?倘若我要他再度无法葱郁,只需一场大火!一切都将会回到我想到的原点!”
唐立本摇头,他想笑的,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你要我帮你这一次,我已经帮了。至于结果,我没有办法保证。往后,你好自为之。”
他起身要走,被苏蕙茹一把抓住手臂,她声音软弱,没有一点儿平日里的自信沉着。她哀求他:“立本,你不能看着我被打垮!他太卑鄙!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唐立本似是可怜的看着她,实是可怜的望着自己的内心。他扭头凝着她满含期待的眼神:“你还要我怎么帮你?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每一步筹划都已落入他的手中,而你到此时此刻都未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因什么缘故要彻底打垮你的计划。更不知道,他想要打垮你到哪一步,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要我怎么帮你?”
“蕙茹,你曾经与我说过一句话。”
唐立本伸手,掌心盖在她紧抓住他臂腕的手上,掰开她的一根手指:“你说,如果明知道是前路是死,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我们应该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保得自身才是上上策。”
将她最后一根手指掰开,他吁出一口气,脸上染了笑意:“而我现在,不过是听从你曾经的教诲。保得自身。”
话毕,他再不待她在后呼唤哭泣,脚步坚定稳实,直直朝着他的前方而走,绝不回头。
陈、曹、审、王四公皆是唐府的忠实守护者,无论是谁当家,一旦是做出了有损唐府的事,哪怕尚未定论,不过嫌疑在身,也等于是被剥夺了执掌唐府的机会与权利。段衡白还未想要只此一击就将苏蕙茹打入底谷不得翻身。她只需要被怀疑,被悬挂于中便好。
那对唐府真正有企图的,他真正想要得到的,一步一步慢慢来,勿须着急。
为今之计,尽快见到那一个人才是最最重要的!
他一声哨响,马儿就疾驰而来。这匹黑马虽比不得他的那匹白马,却也是跑得极快的。一路往四季街而去,他心中火烧火燎,恨不能快点儿,再快一点儿。
然而四季街并没有他要见的人,他能够得到的不过是苗中王留在柜台的一张条子。上头写了他施蛊得出的方位。又是翻身上马,连水都未敢喝上一口,连气都未敢喘上一回,他扬鞭拍马,这就要紧赶过去。
恰好遇到赵长岐解了毒急赶回来,段衡白坐在马上喝道:“长岐!霜浓被掳到东侧三里之地的毛竹林!你速将我所制凝香丸等带上,与我一道前去!”
说话间那马儿从赵长岐头顶一跃而过,嘶鸣着跑了出去。
赵长岐进了柜台,立刻翻找段衡白所说的药丸。正找着,有人在背后拿棍棒一类的东西戳了戳他。赵长岐正是翻箱倒柜,心里又着急,一时躁了起来,反身就用一招秋风扫落叶打出去,待他瞧得那人的长相,赶紧收掌,心跳如擂,险些闯了大祸!
“赵大夫,你在找什么?”
赵长岐将药瓶收进他随身带的布包里,转出柜台望着唐晋盛小小的脸蛋儿,瞧他样子似是哪里不同,心中存着疑惑,蹲下来道:“我在找药丸,小少爷如何跑到这里来了?”
唐晋盛身上穿着普通百姓孩童的衣裳,脸上画得像只花猫似的。他口水不停的嘴角边往下掉,笑起来有一些傻气。他指了指门外,说道:“牛麽麽找,玉儿,玉儿跑。”
想是那唐府里照看唐晋盛的老麽麽出来采买什么零碎物件儿,一时没了分寸,把唐晋盛也给带了出来,就让这小孩儿给跑得不见了。赵长岐急着要去追段衡白,忙中抽空把了一把他的脉,见脉象平稳,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心想段衡白与夏霜浓应也暂时无事,便招手要喊个小厮过来照看他,等等将他送回唐府。
不料他才想走,衣角被一只小小的手给捏住了。
唐晋盛笑呵呵的望着赵长岐:“赵大夫,姐姐,小婶婶……糖糕”
赵长岐以为他是想要找夏霜浓要糖糕吃,就哄他道:“你的小婶婶现不在此处,我这就去替你把你的小婶婶给找回来,到时再让她做糖糕给你吃好不好?”
不料,唐晋盛把个脑袋摇得和个拨浪鼓似的,一边扭着身子一边蹬着脚,口中喃喃不停喊着“小婶婶,小婶婶”。赵长岐对付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招数,上一次也是因为夏霜浓在,他还能暂时哄得了这个神智不比寻常孩童的小男孩。此刻真是没有法子。那被他唤来的小厮就道:“先生不如带了他一同前往,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