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秉泉寺
小石头见段衡白骑马走了,急得在原地打转:“少爷伤得那么重,脸都白了,怎么还能到处奔波?赵先生,赵先生你要救救我们少爷!”
何光按住他的肩膀:“我们还是听从段少爷的吩咐,赶紧回去。别给他添烦恼。”
小石头一把推开他:“你知道什么?少爷他伤得那么重,一定,一定……”
小石头说着,忍不住要哭起来。
赵长岐牵了马来,手扶在他肩上安慰他:“三少医术了得,况且他所要寻的高人是比我二人更擅解毒疗伤,此趟前去,必定无事。”
小石头对赵长岐的话还有几分相信的,一边抽噎着,一边不肯定的问:“真的?”
赵长岐勉强笑了一笑:“真的。”
小石头方才安静一些,何光忙将唐晋盛放到马背上,走过来对小石头与赵长岐说:“这小孩儿看起来情况不妙,我们得赶紧回去。”
苗中王将一条虫子塞进了唐晋盛的口中:“他被蛇蛊咬伤,性命堪忧。我以蛊虫喂食,希望能暂缓蛇蛊之毒发作。”
赵长岐道:“我们走。”
何光应声,与小石头一骑,苗中王一骑,赵长岐翻身上马,护着唐晋盛,急往城中赶去。
虽说三人同命,到底三虫有异,况且三人身体情况亦是不同。段衡白时有昏昏之感,是因另两人都昏厥不醒。可他一来有武功底子,再者懂得制毒用药,身体比起唐晋盛那个孩童与夏霜浓早被折磨得欠缺的身体自然是好上不少。可经此一遭,也不能够了。马儿出去不过几里路,他明显觉得身体虚乏,摇摇欲坠。
可眼瞧着前方好有不短的一段路,他勉力支撑,护着身前的夏霜浓,两人摇摇晃晃的,几乎全是靠马儿的灵性。
这匹马随着他有许多年,是他从塞外盗马贼手里夺下。自小马驹养到现在,迅风也异常有灵性,知他心意,又很聪明。段衡白放心的倚在马背上,一只手搭在身前夏霜浓的手臂上。他那只鲜血斑驳的手则松松握着缰绳。
下山担水的小沙弥远远瞧见白马,忙放下水桶跑了过去,一瞧见眼前情景,不禁吓了一跳,忙牵着马一边往山门走一边抓住扫地的一个师兄喊道:“快去请方丈师傅出来!”
段衡白时常往这秉泉寺来,这寺里的小和尚大多是识得他的。那扫地的小和尚一看,也没有别的话说,吩咐担水的小沙弥:“这可不能走山门,快引到后山去,我这就去请方丈师傅!”
那担水的小沙弥仔细一瞧段衡白身前护着的女子,拍了拍脑袋:“糊涂糊涂!多谢师兄!我这就将人引到后山去。”
说着转了向,将马儿牵着往后山走。
那扫地小师傅飞快往里跑,途中险些撞到一个人,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小僧失礼,施主见谅。”
那一本正经的男子眼望着绕到后山的人与马未说什么,只道:“没事。”
那扫地小师傅便从他身前跑过,急忙往方丈的禅房跑过去。
方脸严肃的男子便转身往回走,往那厢房走去,腰间环佩晃动,耀得日光惶惶。
秉泉寺方丈的禅房里此刻正檀香袅袅,落子声时起彼伏。只听得一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白子被修长五指悉数收入坛中。慈眉善目的秉泉寺方丈捻珠微笑:“施主果然好棋艺,老衲甘拜下风。”
“大师有意退让,这一局不算。”说时,那收棋子的手停下,将一只棋子握入手中慢慢的抚摸捻动。
了然方丈便念了一声佛号:“输即是赢,赢也是输,这世上本无绝对的输赢,又何必执念于此。”
“大师此言差矣,”皇甫云将那掌中的棋子放入棋盘之中,言笑晏晏,“人生不论输赢,便只有恍恍过一生。况且贵门中人,更只有人上人,无人下人。”
了然大师闻言摇头,捻着佛珠默念“阿弥陀佛”。
皇甫云的笑带了一点儿戾气,不似往日里的和风霁雨。
此时门外有人敲击起来,皇甫云问:“何事?”
那门外的人就道:“许掌柜有信前来。”
皇甫云从榻上下来,走过去要开门。
“施主,一切有为法,如雾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皇甫云身姿顿住,他未回头,开了门出去。
报信的小和尚在外等了一会儿,眼见着那位衣着华贵的公子从禅房出去了,他才敢跑过来,推门进了禅房就道:“方丈方丈!不好了!段施主受了重伤此刻正在后山厢房里等着方丈过去呢!”
了然大师一怔,忙下榻来道:“受的什么伤?是他一人前来?”
“不是,还有个姑娘,看着眼熟。小僧怕见人看了遭人非议,让小师弟带到后山去了。”
了然捻了一遍佛珠,把佛珠串回手上,对小和尚道:“你去东厢房找小七施主,务必告知她实情,我且过去看看。”
小和尚答应了,又飞快的跑了出去。
今日晌午过后,一向静谧幽清的秉泉寺突然迎来了两辆华盖马车,车上下来了两位华贵兄妹。方丈了然亲自接待,一众僧人都不敢怠慢,谨慎小心的做着自己的事,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要他们迎接。却没想到方丈只将人迎进了寺内,安排了他们的住处便没有别的交代了,各人还是做着各人的事,看着要有一场忙乱,突然的,就那么偃旗息鼓下去。可也因为这样,秉泉寺一如往昔,就那一会儿的蠢蠢欲动,终究还是安静下去。可也只有方丈了然大师知道,这一场无妄的火已经烧到寺里来了,他想要化解也化解不成了。
紧随了报信的小和尚来到后山,担水的小沙弥已将人安顿在段衡白曾来过的后山一个小小的,带院子的房子内,见到方丈了然大师进来,忙上前指着床上平躺的一男一女道:“此处只有这一间厢房,而且他两人都气息奄奄,小僧就将他们安顿在了这儿等方丈过来诊治。”
了然大师点头,示意他先出去,小沙弥看了看床上的两个人,推门走了出去。了然大师自怀中拿出一个小小银瓶来放在段衡白鼻子底下晃了晃。那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触通了某一处经脉,段衡白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