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质问
丹书既觉心痛,又觉害怕。当年老爷便是以此作为诱饵要她嫁入唐家,当年的小姐未曾将此放在心上,反抗了很久,最终敌不过老爷拿太太要挟,这才舍弃一切嫁给唐家大少爷。这么多年来,丹书是看着她在煎熬里挣扎,饱受折磨。可她一直想着的不过是为太太在苏府能有好日子过,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丹书只怕她是被魔怔了。
“奴婢不要封赏,奴婢只要小姐好好的。小姐,你心里难过就哭吧,奴婢在这儿呢。”
丹书小心翼翼的说话,苏蕙茹凝着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忽然抬手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丹书口中被箍出血来,她咬咬牙硬是将那血水咽下,不肯让苏蕙茹看到。蕙茹哪里会不知道?眼睁睁是瞧见她嘴角有一点红色的。
那一点红色就似黑暗里一盏灯似得照进她眼睛里,顿时就刺穿了她的心魔。苏蕙茹一下哭了出来,跪下去抱住丹书哭了起来。
她心里苦啊!她又何尝愿意在人前人后做那些腌臜事来?陪伴公主多年,她亦是有良好修养的女子。被段衡白在人前戳穿她所做的那些事,哪怕未撕破脸来,已是在她多年构建起的自尊上狠狠捅了一刀。而她一心将自己交予的那个人最后却舍她不理。苏蕙茹想到昨日晚上她去竹园找唐立本,他说的那番话便痛彻心扉。
她质问他为何不帮她,他说什么?他说是她自己犯贱,不要脸,既然是送上门了,不用白不用,总比那些胭脂干净。
胭脂狗?他竟将她比作胭脂狗!她放在心尖上的,一直以为自己也在他心尖上的人……
丹书扶着她,抱着她,看她哭得久了,自己也抹着眼泪道:“小姐你动一动腿,等会儿腿该麻了。”
苏蕙茹动了一下,果然腿麻了。丹书就空出一只手来在她小腿上按着,边说:“奴婢让人去找过了,牛麽麽恐怕是自作主张了,奴婢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她把叶签捡起来,递到苏蕙茹手里。
那叶片上写着:明日未时,毛竹林。
“这个糊涂的老东西!她凭的什么自作主张!”苏蕙茹一看,心里猛的一跳,不禁着急起玉儿的安全来。她推了丹书,自己坐起来,拿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脸,对丹书道:“你赶紧让人去找玉儿。我既让吴麽麽种的双生蛊,便不是要取他性命!难道不知道那四个老家伙的厉害,如今已是叫他们怀疑,若是玉儿出了什么万一,我就是割发代首他们也不能信了!”
丹书忙安慰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差人去寻了,小姐放心。牛麽麽虽然鲁莽,十一却还有些脑子。既然是十一邀的她,那两人必然还有别的想头,绝非简简单单就取了玉儿少爷的性命了事。”
“我倒是弄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一个个都脱了掌控,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他们了!说了事事听我吩咐,这又不知道要闯了什么祸事出来!”
苏蕙茹一时也急了,扶着那踏脚站起来,气得脸也红了。丹书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难道你也瞒着我不成!”
丹书就道:“奴婢听闻那雷知县被关进大牢之后,十一常往镇子东边的说书茶楼去。”
“说书茶楼?”苏蕙茹一听便知道了,“你是说她有了私情,想着要与那人远走高飞,又怕我追究,所以诓骗了牛麽麽?”
“奴婢觉得,她就是想给大奶奶招些麻烦,叫大奶奶疲于应付,她也好趁此机会逃之夭夭。玉儿少爷的安危倒不必担心。”
听她说来句句在理,苏蕙茹冷下了脸来,一掌拍在那桌上,坐了下来:“她倒是会替自己打算!”
“如今快快找到牛麽麽是最要紧的。到时便可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正在说着,就听到小厮在外头拦着吵闹的声音。蕙茹皱了皱眉头。莫非又是柳碧那个不省心的?昨儿傍晚就指使身旁的丫头过来讨要人参,说是要人参茶漱口,胡搅蛮缠了近一个时辰!若非实在不能动手,苏蕙茹早叫人把她撵出去了!
她看了看丹书,丹书点头,起身去开门想瞧瞧是怎么回事。
不料手还未摸到那门栓,外头有人猛的用力往里一推,丹书被撞得跌到地上,那疾风迅雷一样的人便大步走进来,狠脚在拦路的丹书身上揣了一记:“没用的东西!”
跟在身后的小厮哭丧着脸,没奈何的与蕙茹道:“小的已经说了大奶奶谁都不见,可是……”
那横闯进来的人便连哼两声:“不见?她是我的女儿!她敢不见!”
“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东西?没一个中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蕙茹只觉太阳穴处突突的跳得她心烦想吐,挥手让那小厮扶着丹书出去,她走过去关了门,对着门扉闭了会儿眼睛,回过来,她换上平日的神色,正想要说话。飞来一巴掌,打得她措手不及,反身猛扑在门扉上。撞得她头晕眼花,耳中一阵嗡嗡作响。
蕙茹扶在门上不动,想哭,眼泪早流干了,眼睛里空洞洞的只觉得痒。她抬手在嘴角边擦了擦,血呵,又是红殷殷的血。
“为什么?”
她问,对眼前的人早没了期待。
苏福横着面孔,望着她的眼睛好似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而非今世的父女。他鼻子里哼着粗气,硬着声嗓喝道:“你还敢问为什么?我告诉过你别碰那个丫头,你不但不听,还下狠手了!你这是巴望着害死我!我死了,你就能找你那个野男人风流快活,不管阖府上下的死活了!”
“爹!”
她咬咬牙喊了一声,才发现口中尽是伤了,说一句即觉得烧灼难忍。
她忍下来,屏住呼吸喊道:“爹,我不想着你还能替我着想,可至少你该相信我。相信我还不至于那么蠢。”
“好,”苏福拿脚将地上的头发丝儿都给揣到一边,自往那榻上坐了,“我给你机会,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