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试问
小七犹豫了一下,看到霜浓别过了头,不看她,自知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便磨磨蹭蹭的往后走了。待她一走,皇甫云一撩帘子,甩开泡在的下摆就跨了上去。夏霜浓没有像刚才那样呵斥他,让他滚开,她也知道自己怎么呵斥都是没用的,干脆闭上眼睛养着精神,且听听他要怎么狡辩,这个刽子手。
皇甫云示意赶车的车子不必管他们,只管赶车,马车又响着铃声摇摇晃晃的走动起来。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顾及到她的身体受不得寒,这车轿子里铺了厚厚的狐皮毯子,周边在最外层铺了防寒防潮最好的毡布,再围上绒毯,还有好几个暖暖的铜炉放在周遭,里头的温度和外头简直是两个世界。不消一会儿,皇甫云的手心里就有薄薄的汗冒出来。可是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血色,那鼻尖都还是微微的红色,显然是仍旧受着寒冷的烦扰。
他问:“再给你拿个手炉过来?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
说着就拿手指尖去碰她的手背,夏霜浓像是碰到什么毒蛇猛兽一样缩手,将手尽藏在袖子里。她古怪的笑,唇上白得都一点儿颜色都没有,整个面孔都是通透的。
她说:“我是个冷血的人,自然手都是冷的。不像你,你是最热心肠的,就是把你丢在寒天腊月里,你手心里都是热的。”
皇甫云皱起眉头:“你没必要跟我这样阴阳怪气,我是杀了人,那又怎么样?她该死,她也不得不死。”
“这世上没有谁是应该死,谁是应该活的。”她懒得和他讨论这样的问题,心口是有一团团的火在冒,可是她不愿意和他生气。和他生气让她觉得多此一举。
“瑜儿,你要知道,她要是不死,死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不觉得我做着一件事有什么错。”
“你当然没错,你会有什么错?这世上所有人都错了,你也是对的。”
她有意和他这样,叫皇甫云与她无法说下去。
他从鼻端叹了一声,不言。这轿子里的热度让人心里怪怪的,有些闷有些堵,倒不如那凉凉的,寒冷的空气,能让人大大的吸上一口,把胸口的烦闷与不耐统统都吐了出去。霜浓别开眼睛,懒懒的望着那随车身晃动的车帘子。
“瑜儿。”
“霜浓。”她说,“请你喊我夏霜浓。”
皇甫云看着她。她不回头,只将侧颜对着他。
他说:“你尽管作践我的一番心意,这是我该受的。可是小七没有对不起你,她对你真心实意,你那种态度对她,她会伤心。”
夏霜浓望着车帘子的眼皮眨都不眨:“心疼的话就把我从车上丢下去,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必管我死活,我也不会追着你们折磨你们。”
“你想都别想。”
“那就没办法了。要么我先死,要么你们被我折磨死。”
皇甫云铁青着一张脸,盯着她不再跟她多话。末了,他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来逼迫你或是哄骗你喝药。你喝不下去的药,我会请方才的那两位代劳。你不喝多少,他们就喝多少。”
她身上的毒所用药方乃是以毒攻毒的法子,那汤药里放了多少毒虫毒草,就是夏霜浓自己也不清楚。她惊得扭头瞪住皇甫云:“你!你卑鄙!”
“我向来卑鄙。”
他将帘子一揭,纵身跃了下去。
夏霜浓又气又急,手撑在地上,一口气回不上来,喘了起来。那帘子一动,圆滚滚的赛华佗跳了上来。他从布袋里翻出一只小药瓶来,搁在夏霜浓鼻子底下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一会儿吵一会儿吵,吵了就来烦我赛爷爷!赛爷爷都成你们的小玩意儿了!”
霜浓缓了上来,伸手就要打掉他的药瓶子。赛华佗一早料到她会有此一招,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凑在她耳朵边:“哎哎!你打掉这瓶子不要紧,打掉小相好的心意可就遭了遭了!”
霜浓一听,收手看着他。
赛华佗慢条斯理的把药瓶收起来,两只脚盘缩起来,挂在身上的布袋子就搁在他盘坐的膝盖上面。他晃着脑袋,明明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偏偏那脸上的刀疤实在有些不相适宜。如此便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样。
霜浓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赛华佗晃着脑袋,把一根花白的麻花辫往与另外一根麻花辫用草绳绑起来,又够到头顶上去固定。晃了晃脑袋不碍事了,才一副搞不清楚的样子问霜浓:“你说哪个他?”
掰着手指头,他伸出两根手指:“你的相好太多啦,这里一个,那里还有一个。”
霜浓急了,不与他多话,直说道:“段衡白呢?段衡白还好吗?”
赛华佗一听,摇了摇头,见夏霜浓急得眼珠儿也要掉出来,他皱着眉头凑过去:“你以为赛爷爷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啊?是那小子暗中使的劲!你的双生蛊,被他用反噬法压制住,那个老婆子才能把五色蛊毒给解开。否则,别说解毒,你现在连眼都还睁不开。不过那小子就惨了……”
他有话不肯一下子说完,霜浓又并不太多他口中那稀奇古怪的说法,心里急得要不得。不禁就坐直了身,抓住赛华佗的手臂问:“他怎么样了?”
赛华佗眼睛落在她的手上,嘿嘿笑着:“谁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现在把赛爷爷的胳膊都抓疼咯!”
“赛华佗,你快说!你快说!他又做了什么伤身体的事?”
“那你告诉我,你和那小子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老头子耸着眉毛靠到夏霜浓耳朵边上。霜浓急红了眼,又羞怯难当,不禁就咬牙道:“你不说也罢!他与我死生相牵,我既然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的。我又何必问你。”
“是啊是啊,命是保得住,除了能保命……其他赛爷爷就不知道咯!”
他说着要揭帘子下车。霜浓松口,一下拉住他:“你告诉我。”
“你先告诉我。”
霜浓咬了咬唇,才说:“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其他,我不知道。”
“你对他有没有像以前对皇甫小子那样,一天不见就想得不行,睡觉时候满脑子都是他?”
“我不想他死,他救过我的命。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我不问了。”
她把手一送,固执起来。赛华佗也没想着她就会老实交代。问到这里也不错了。他曲起手指眯着眼冲夏霜浓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