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怪人
皇甫彻亦是发现了这里的动静,他投眼看过来,皇甫云不但未阻止,反而高声问道:“段公子,唐三奶奶可是身体不适?亦或是王府有招呼不周之处?”
段衡白明了他的意思,事前未告知皇帝会前来,此刻又借机要将霜浓拽出去,其意图再明显没有。他想要将霜浓暴露在皇帝的眼下,他想要再度将霜浓置于危险的境地!
段衡白拿了霜浓落在一旁的帕子给她,示意她捂住口鼻,自己侧过身,挡住从上座投来的视线,离座跪下道:“唐三奶奶本身体孱弱,又连日赶路上京,今日也是勉强前来赴宴。请皇上,皇后,昭仪,三皇子恕罪,容在下送唐三奶奶先行离去。”
皇甫彻瞧不清楚他身后人的样子,却莫名有些异样的熟悉。他往边上看了看,只看到一个瘦瘦弱弱的影子。他道:“唐三奶奶,可是储良镇唐府的第三房媳妇?”
段衡白回道:“正是。”
皇甫彻侧头看了眼唐蕊。唐蕊目不转睛的望着段衡白,看似倒像是极力想要去看段衡白身后的女子,皇甫彻心一软,就道:“唐府的三房媳妇,你上前来。”
如此一说,霜浓不禁心惊。紧紧看了段衡白一眼。
唐蕊也未想到皇甫彻会突然说这句话。她固然想要让段衡白上前来,让她好好看看许多年未见的三弟弟,可是祖母的请求言犹在耳。她忙道:“陛下。”
皇甫彻看向她。她低垂着眼,脸上有一点点的粉色,像是方才喝了两杯水酒的关系。她说:“臣妾也很想见三弟的媳妇。只是她既然身体不适,还是先差人送回去好好养一养,过些日子再传进宫来也不迟。”
“正是。”李东儿看着好好的一场晚宴要成了唐家的认亲会,早按捺不住,帮着说道,“唐府的人送描金绣进京,横竖要逗留些日子。陛下想圆妹妹的心愿,固然是好,可那孩子身子弱着,不如赏她些好的,让她将养将养。左右也不在这一时的。”
皇甫彻闻言,沉吟了会儿,正要点头应允。皇甫云却忽然道:“父皇,父皇还未见过蛊王吧。”
他笑着,视线在段衡白等人的方向一扫,已离了座位下来。
他躬身在皇甫彻面前说道:“蛊王之术不单可控制蛊虫下毒害人,更是可治病救人的良方妙术。好比那刀刃两端,全看使者如何行为。”
皇甫彻眯起眼来。
皇甫云转首凝了段衡白身后的夏霜浓:“听闻唐三奶奶素来体弱,唐三少原就因体弱多病而撒手离去。如今有此妙方,何不一试?”
“只是听说真正的蛊王最不喜人多卖弄。试一试自然也好,不过臣妾的意思,是不是我等回避,只请那蛊王替三妹诊治,或者,请段先生陪同也可。”
唐蕊出声。皇甫彻拧眉看着她。她目光平和,面色如水。皇甫彻不待旁人多说,只凝着她道:“蕊昭仪既如此说,云儿,你照办吧。”
皇甫云不欲善罢甘休,旁边有仆人上来在他耳边告知蛊王不愿出席晚宴的话,皇甫云暂且忍下心头火,微笑应道:“一切遵从父皇的意思。”
挥手招人,让他们把段衡白与夏霜浓带下去
霜浓起身的时候,膝盖都是虚软的。段衡白一直替她挡着,惦记着她的恐惧。这让她稍稍好过一点儿。
她的心自方才起就扑通扑通跳着,走在段衡白的前头,两人一前一后,随王府的下人离开宴席,往王府院子里走。
她想要走的,她片刻都不想停留。王府的下人在前面带路。夏霜浓等着段衡白走过来一些,扭头看着她。段衡白身后亦有人,他们不能说太多。可段衡白完全看得明白她眼底的意思,就好像她也能彻底了解他想要告诉她的每一句话。没错,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让她可以见到蛊王,让他们有机会离他们的目标更近一些。可是如果非要在这里,非要这样,夏霜浓情愿时时刻刻处在生命的零界点上。段衡白上前一些,伸手从后握住了她的一根小指尖。夏霜浓挣了一下,不敢太用力,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段衡白耐性的边走边在她指尖上划着:稍安勿躁,遥想天明。
不管他说什么,她不想听,抽着手想要脱离他的劝说。段衡白忽然就咳嗽一声。正闹着脾气的霜浓只觉得莫来由一阵心悸。她许久没有心悸的症状,她能感觉得出,这绝非是她的原因才出现的心悸。身上一凛,她动了动被他牵住的那根小手指,却不见段衡白有动静。她忙扭头看他,只见段衡白蹙眉低首,脸色比方才白了许多。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难受也不哼出一声来。
对了对了,她竟是忘了,他与她早就命牵一线,他生,则她生,她死,则他也死。与晋盛不同,他体内的蛊虫是无法以死一者来彻底逼进休眠之状的。夏霜浓心中一恸,口中喃喃“对不起”三字,却并未叫低头忍耐痛楚的段衡白听见。
她脚下步子不停,好似方才全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只是不闹了,异常乖顺的随嘛领路的下人走着,
段衡白忍过那股折磨人的痛劲儿,抬头看她,见她背对着他,模样平静,心中猜疑了一分。动着指尖在她小手指上问:“怎么了?”心里是唯恐她见到他微弱模样的。
夏霜浓头也不会,手忽然一抽,口中嘀咕:“麻烦。”
恰恰好,声音大到段衡白能够听到的高度。那有些娇气的抱怨,实在让人心中舒坦。段衡白笑笑,也未多说什么,护着她往前走。
说起这个蛊王,也真是个怪人。其实在每一个苗寨都有一个最最擅长蛊术的人,好比苗中王,他们亦有一个蛊王。只是眼下的这位,此起小范围称呼的蛊王更是了得。蛊在他手中已不是单单的一件兵器,一样东西,而是朋友,此生最至诚至真的朋友。他可以请他的朋友做任何事,也以自身全部奉献给他的朋友。高高的山顶上坐着的那个人被月华所笼罩,一身最地道的苗寨服饰,端坐着一动不动,颇为仙风道骨。瞧着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照理说这样的人怎么会到王府中来呢?他该不贪图荣华富贵,名利权势才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