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前缘
“皇后娘娘？”
“正是。”那宦官抬眼看了看段衡白，目光巧妙从他身后的夏霜浓身上转了一圈，又恭敬的垂着头说道，“皇后娘娘已知晓养心殿的事，听闻是段公子救回了七公主，特意让奴婢前来请段公子前往中宫。”
“不过在下记得并未见过公公，公公倒是好眼力。”
“奴婢在宫中多年，行事自然不会贸然。奴婢是瞧过了两位的画像才来请两位的。段公子，唐三奶奶，请吧。”
那穿着酱褐色宫服的宦官躬身做出个邀请的姿势，段衡白扭头看了看夏霜浓。小七命在旦夕，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不是急着去探望她名义上的女儿，却是要紧见他们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实在有些蹊跷。
“有劳公公带路。”
段衡白一抬手，那宦官率先走在前头，段衡白弯腰伸手握住了夏霜浓藏在袖子里的又说，低声道：“不必担心。”
夏霜浓深吸口气：“李东儿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她不是没和她打过交道，只不过当年的夏霜浓身为江王爷的掌上明珠，又是皇帝陛下之前的红人，与七公主交好，是太子府的座上客，小小一个贵人，见着她还要行礼问安，谈不上什么要紧话来的。如今风水轮流转，夏霜浓想着从前自己可有在不经意间与她有过什么争执，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起来。
“自然不好对付。三年，从小小的贵人到母仪天下，又岂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段衡白的话音实在很低，却恰恰好能够让她听到。他也在防着她。夏霜浓仰头看了他一眼。
“到时先去昭云殿换身衣裳，我会在外头等你。”
他紧了紧掌心，细心叮嘱着。夏霜浓低低“嗯”了一声，随着他的脚步稳稳的往前走，下意识里往身后看了看。长长无尽头的宫道，她没有看到一个身影。
朝霞殿是中宫的配殿，一直由昭仪娘娘唐蕊住着。趁着那宦官进去通报的空档，段衡白领着她直奔昭云殿。整个殿宇里都静悄悄的，也不见几个伺候的宫人奴婢，夏霜浓迟疑的晃了晃他的手臂，段衡白也皱紧了眉头。
忽然听到里头有一声脆响，似是瓷盘摔落在地的声音。段衡白站住了脚。夏霜浓抓住了他的手臂：“我们还是走吧。”
“别怕。”
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搀着她进去。
“娘娘，娘娘这样又是何苦？皇上好不容易才肯留宿在昭云殿，娘娘该紧紧抓着机会才是。这会儿把皇上给推到皇后娘娘的身边去，自己心里又不舒服。”
“你懂什么？皇后娘娘是天下之母，陛下是百姓之父，鸾凤和谐，才是我朝之福。”
是唐蕊的声音，低低柔柔，端庄温雅。夏霜浓想到她从前在小七身旁伺候的时候，说话也是这样，温柔又有耐性。他们几个小的都很喜欢缠着她，听她讲很多很多很好听的故事。忽然想到她曾经讲过自己有个小堂弟。
喔，那是皇甫云和她吵架之后的一件事。她恼得将小七房里的许多好东西给砸了，还是不解气。小七也陪着她一起骂。都记不起来是为了什么了。只是记得后来是唐蕊进来，抓着他们两个小孩子的手笑着安慰他们说，这世上的好男子千千万，就譬如她家中的小堂弟，比起三皇子皇甫云来有过之无不及，让当时年纪小小的江瑜可别因此就气坏了，大不了她到时候把自己的小堂弟给带到宫里，送给她当郡马爷。
霜浓想着，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起来。段衡白奇怪的扭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忽然想到我以前发脾气，好像摔了不少好东西。”
她低声回着。就见到帘子那头有人影在动，随后出来一个眼熟的宫女，是唐蕊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见到两人，那圆脸的宫女忙上前道：“两位怎么到这里来了？”
听她说话的口气，倒该是唐蕊的心腹。霜浓看了看段衡白。段衡白便松开她，走到宫人面前问道：“蕊昭仪可还安好？”
“刚把药洒了，奴婢正要让人再去熬一碗。”
段衡白点了点头：“我与唐三奶奶想要见一见昭仪娘娘。”
“两位快进去吧，昭仪若是见着两位，胸闷之症恐会好些。”那宫女说着，自端了盘中碎裂难分的碗碟出去了。
霜浓皱了下眉头：“这样草率，若你我是刺客，岂不糟糕？”
“你当皇宫内苑是平民百姓的住所？”段衡白摇头，“只怕尚未穷图匕现，你我已身首异处。”夏霜浓将眉头皱得更重了。她进宫撒野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那张床上尿裤子呢！居然对着她说教起来了！
“是谁在外面？”
唐蕊的声音响起来，夏霜浓抿着唇，将话都咽回肚子里去。跟着段衡白掀帘往里走。
“是我们。”
唐蕊半躺在当中的一张短榻上，脸色并不好看，头发松松的绾着，似散非散的模样。她们也不过才分开，怎么就这么一副模样了？夏霜浓心里着急，嘴上就没忍住：“你还好吗？”
唐蕊听到她问，视线从段衡白身上调开，落在了她的身上，微微笑了一笑：“这话似乎该由本宫来问你。”
夏霜浓愣了一下，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狼狈，不发一言的将手尽缩到袖子里。段衡白就道：“皇后娘娘突然传见，她方才出了点差错，需得换一身衣裳，不知道昭仪这里可否行个方便。”
“蕊昭仪这里没有方便好让你行，”唐蕊从短榻上下来，边笑边看着段衡白，“不过若是你堂姐，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
段衡白表情未变，看着唐蕊道：“圣上面前已经言明，既然我是唐三少失落多年的胞弟，自然也是蕊昭仪的堂弟。”
“到时候让本宫去跟皇上请旨，将‘唐立年’的名姓赐予你，到时，你还是我唐府的三少爷。”
唐蕊高兴起来，脸颊两旁也有了一些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