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赎罪
段衡白的掌刀离他脑门还有一指的距离，掌风把他脑门上稀稀拉拉的花白头发都给劈开了，生生停在分毫之间。
“你有办法？”
“我有！我有！我要没有，我敢到你这里来找死么？”赛华佗缩着脖子，他的领口被他揪紧，卡得他气都顺不过来。
段衡白将信将疑，赵长岐已爬了起来，赶紧跑过来说道：“赛老前辈到底是我们的师叔，医术与我们相比，必定是高了不少的。再者，师父也曾说过，师叔的医术，这世上再无几人能与他比肩。”
“什么什么？真道人那老家伙当真那么说过？”
一听到自己被始终比不上的师兄夸赞，赛华佗耳朵都竖了起来。
赵长岐点头：“师父一向夸赞师叔不仅学得精透，亦有天赋。是个天生的医学天才。”
“赵长岐，你若要恭维，待霜浓醒来，我便将此人交予你处置！”段衡白拎着赛华佗，丢到了迅风马背上。
“三少！你现在是往哪里去？”见他骑马离去，赵长岐忙的跟上。
段衡白沉默不语，只将马儿催得极快。赵长岐的马不过是寻常的马匹，哪里追得上迅风的千里之蹄？不久便被落在了身后。
赵长岐挥鞭不止，力争能够随在段衡白身后，抿唇皱紧了双眉。
赛华佗那圆滚滚的肚子被顶在马背上颠簸，颠得他五脏六腑都颠倒过来，他口中唾液胆水直流，还得抽空和段衡白打商量：“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赛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啊！这要赛爷爷老命啦！”
段衡白一言不发，反而夹紧马腹，抖了抖缰绳。迅风极懂主人心意，撒开腿儿来跑得风驰电掣，颠得赛华佗差点儿哭爹喊娘。那一条老命险些就交代在马背上了。
到了太子府门前，段衡白总算勒紧缰绳停了下来，赛华佗头晕眼花，第一次晓得什么叫天旋地转。伏在马背上，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更别提还有逃跑的力气了。
后头原先跟着不放的赵长岐此刻早不见了踪影，段衡白敲了门，与那门房上的人看了太子给予的令牌，那侍卫便让开了去，放段衡白与赛华佗进去。
这太子府不比皇甫云的王府，大则大矣，里头整个儿空荡荡的，像是许久之前建造的样子。山石湖水都寻常得很，是随处可见的院子景象。
赛华佗第一回到太子府，他胡乱擦着嘴角，晃着花白的麻花辫儿，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咕：“这太子不像太子！也太寒酸了！”
领路的侍卫扭头看了他一眼。赛华佗瞪圆了眼睛恐吓：“看什么看？小心赛爷爷挖了你的眼睛拿去炼药！”
那侍卫望了段衡白一眼。段衡白视线未动，边走边说：“赛华佗，别忘了你今天来的目的。”
赛华佗便无话可说了。翻白眼觑了段衡白，心里一个劲儿犯嘀咕，早知道这个小子这么没人性，他不如先去找皇甫小子去！好歹还能从皇甫小子那里骗点儿珍贵的药材，再给他盖个要什么有什么药庐！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随段衡白走，很快就到了湖中心的亭子里。太子皇甫承就坐在亭子中央，手中拿了一只翡翠玛瑙杯，杯中酒液酱红色，看到段衡白过来，他站了起来。
侍卫将人带到，便退了下去。皇甫承从亭子里出来，走下石阶，高兴的伸手去拍段衡白的肩膀：“你肯过来真是太好了！”
段衡白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友好的轻拍，跪在地上，口中呼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皇甫承的脸色便僵了僵。
赛华佗看了看段衡白，又看了看皇甫承，两只手反绑着放在胸前：“赛爷爷这双膝盖除了药圣和师父，还没跪过第三个人！”
言下之意，要他下跪，那是没门的。
皇甫承看了赛华佗一眼，心思不在他身上，别开视线，他弯腰去扶段衡白：“起来。”
段衡白不客气，循礼起身，站在皇甫承面前：“听闻太子府上有位客人想要见草民。太子殿下的命令，草民不敢不从，故特意前来相见。”
皇甫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段衡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旁的意思。臣民见太子，理该如此。”段衡白视线不抬，脸上表情不变。皇甫承既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便不知如何来化解他此刻的生疏客套。
“好吧，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皇甫承不与他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唤了人过来道：“去把春桃姑娘请过来。”
段衡白侧立在旁，目光始终落在绕亭之湖上。皇甫承凝着他，摇头微叹，方才才得来的一瓶西域葡萄美酒也失了颜色，顿觉寡然无味。
春桃被人带过来，先在石阶之下磕头，跪拜皇甫承，又转向段衡白磕了几个头。
“奴婢春桃叩见少爷。”
“你姐妹自霜浓在储良镇被捕入狱之后，便得她允许，可选择重回自由之身。不必再唤我少爷，你我已无主仆之情。”
春桃脸色一白，跪在地上的膝盖都打颤，她仰头看着段衡白，俯首又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奴婢姐妹自知犯了大错，让少爷失望透顶，奴婢知错，还求少爷责罚！”
“衡白，春桃从未想过对霜浓不利。她和秋茗是被三弟拘禁了。再说，秋茗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你就不要再责怪春桃了吧。”
段衡白回眼一扫皇甫承：“太子所言极是。”他嘴上说着，却没有其他的表示，显而易见的敷衍。皇甫承很不是滋味，虚抬了手，对春桃道：“先起来再说。”
春桃顾忌的望了望段衡白，后者连一分视线也不肯给她，她灰白着脸色，慢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
“少爷。奴婢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奴婢不敢奢求少爷原谅，只求少爷留着奴婢，让奴婢能替自己和妹妹恕罪。”
段衡白目光远眺，忽然转过来，从春桃脸上轻轻的扫过去，定在一旁百无聊赖的赛华佗身上：“若只是为说这些，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赛华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