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两人便再度赶路。一路上烧杀抢掠的士兵，将京城自繁华天堂瞬间变为人间地狱。
有逃亡的小孩子哭叫着站在火堆边上，衣衫褴褛，脸上黑污一片。段衡白上前方将他抱起，小孩子的家人边哭边喊着过来把他抱住。一边打，一边骂。看似恨极怒极，其实却是担心至极。段衡白与赵长岐看着，感触颇多。那人抱着孩子哭了会儿，忙又分出神来谢段衡白与赵长岐。匆匆的就逃命去了。
赵长岐看了，不禁感慨：“自古兴亡，都是百姓苦。”
段衡白便说：“如今阻止这场动乱才是当务之急。”
“可有见到唐老夫人？我听说她今天一早就被陛下传召进宫，可见皇帝对蕊昭仪及其家人还是看顾的，她老人家在皇宫之内，短时的安危是不必担心了。”
段衡白一听，望着前方旗帜翻飞的棺材铺，冷笑：“倒也不一定。谁知道她究竟是去了哪里？”
霜浓被皇甫云扣留的那段时间，唐老夫人和他没有少发过脾气。但是赵长岐一直以为，自霜浓回来之后，他们的这种冰点关系该是融化了才是。怎么现在听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上前去敲棺材铺的门，边扭头问段衡白：“这话怎么说？”
段衡白没有回答，只说：“你还知她去了皇宫，我却的确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说时目光暗沉沉的，脸上很是阴冷。
赵长岐直觉没有这么简单。不过他们祖孙之间的事，他过多询问也是不太礼貌。因而转问：“唐老夫人既是进了宫，将军府的安危又如何？她的安全可有保障？你是否将她转移到了其他安全的地方去？”
段衡白明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一时沉默。
这时棺材铺的掌柜的正好过来开门，见到是赵长岐脸黑得也和棺材铺似的，手把着门，喝了一声：“不做生意！”
就要把门关了。
赵长岐便无心追问方才问题的答案，忙招呼段衡白：“你的小侄儿说的什么腰牌，赶紧拿出来给他看一看！”
段衡白便敛了下心神，从腰上拿出一方玉来。原来是上头刻了一只小小雏鹰的翠玉。外边用一副同样是雏鹰的贴画遮挡着，看起来分外别致。
赵长岐心中有数。布贴画那样的玩意儿必然不会是他一个大男人做的，可要能够让他段衡白挂在身上，片刻不离身的，除了霜浓亲手做的东西之外，还能有什么呢？他眼中了然，心中也替霜浓感到高兴，微微笑了笑。
棺材铺的掌柜一看到段衡白拿出那个东西来，脸色立刻变了，把脑袋冒出来冲着四周看了看，挥手对段衡白与赵长岐两人低喊道：“快！快进来！”
段衡白与赵长岐一前一后随他进了棺材铺，那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顿觉有阵阴风自后脊梁骨往后脑勺蹿了上来。
“两位请随我来。”
棺材铺的掌柜也不点灯，黑暗里就听到他说了一声，依稀凭着些光影找到他的身影，赵长岐与段衡白随他往里走。
这店铺里面阴森黑暗得可怕，倒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棺材铺。唐家虽在储良镇是以丝织布匹闻名，可是唐家产业众多，其他行业也是翘楚中的翘楚，但是这个棺材铺……
赵长岐走在段衡白稍后一些的位置，低声问他：“我竟不知道唐府在经营丧葬一类上也是独辟蹊径。”
言下之意，这个棺材铺也实在让人汗毛倒竖了些。只怕一不小心哪里就会真的跳出一个非人之类的脏东西出来。
段衡白抿着唇，低声道：“且不止如此。一条龙服务也是有的。师兄可是想要尝试尝试，看在我的面子上，总是要给你个好价格的。”
如此情景之下两人还能玩笑，赵长岐也是不禁要笑出声来。便想到方才问他的问题，虽赵长岐以为段衡白对于夏霜浓的事实在不必自己过多操心，可霜浓到底也是他心里的一个担忧，所以不免还是要问个清楚。
便靠在段衡白耳边问：“方才我问的，霜浓眼下在什么地方？”
段衡白听在耳里，心上紧皱。长岐问她在哪里，他亦是不知道她在哪里，是否安全。如此兵荒马乱，祖母已是不可多信，段衡白担心得要紧，却没有办法分身出去，找遍整个京城将她找出来，放在眼下确认无碍方肯罢休。
见他不回答，赵长岐以为他是专注黑暗的环境未挺清楚自己的问话，便要动手去搡一搡他。带路的棺材铺掌柜突然脚下一停，对着前方说：“到了。”
赵长岐抬眼一看，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哪里有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正在疑惑，忽然眼睛受到极大的光照刺激，他忙得闭上了眼前，只觉面前豁然开朗。
有微风，有青草香，还有马蹄儿踏在草地上的声音。
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照，赵长岐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不禁目瞪口呆！竟然在这一家看起来不过两间砖屋的棺材铺后头还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天地！“你们唐府的人似乎都热衷于如此出人意料！”
赵长岐由衷感叹。段衡白明白他说的是他上一次带他去将军府见霜浓时的情景。他不晓得，当时的霜浓是因灵珠与他百毒不侵的血才能延续生命。而如此行为之下自然有诸多禁忌，不单单是因为霜浓的性命为皇甫一流所威胁，不得不藏匿起来。还有她不得吹风，不得受光热照射的缘故。那十五颗夜明珠，他是费了不少心里才能在短时间内凑齐的。段衡白未答应，那边带路的棺材铺老板已经命人牵了一匹马过来，跪倒在段衡白跟前说:“启禀三少，一千五百人马俱已准备妥当，只听三少一声令下！”
段衡白低头看着底下模样黑灰的五尺男儿，先:“起来。”
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棺材铺的掌柜低头回道:“小的乌及，乃是塞外游牧族人氏！”
“晋盛果然没让我失望！”段衡白点头，转而对赵长岐道，“师兄，麻烦你，带上五百精锐前往城外苏福营地所在，待天黑之后，以你我密烟为信！”赵长岐一点头，道:“你只管放心！”便转脸对那乌及一颌首，说道:“有劳！”